第15章:乘風破浪
秋歌他們的船一路向北,一路順風,沒幾日便平平安安到了淮北,無驚也無險,就像他們是來了一場集體旅遊。
此刻秋歌、鍾子麒等人正佇立在船頭觀賞沿途風光。只見古少俠右手挽著一位傾城美女,兩人笑靨如花,不時指指點點岸上的美景,親熱無比。若不是他們的船離岸太遠,過往之人看不到船上的情景,否則不知多少人要對我們這位「古少俠」羨慕嫉妒恨了,一個男人能有這樣一位美人相伴夫復何求?這位美女正是「京杭絕柳」之煙雨柳。她之所以會在秋歌他們船上,正是因為當初和柳長亭的約定。
柳長亭當日說的是兩個女兒都要和秋歌他們同行,但到正式啟航時卻只有柳煙雨上了他們的船,而柳家的說法是柳煙雲不願和弘義鏢局的人同行,她要與風雲鏢局的人一起走,眾人聽了后,心中反而一陣暗喜,因為這樣一來他們只須要保證柳煙雨的安全就可以了,他們的壓力反而小了不少。
其實古少俠也不是很願意和柳煙雨呆在一起的,她並不願享受這種美人相伴的旅程,她心中甚至還有些苦苦的。但她絕不是因為她討厭柳煙雨,相反她也很喜歡柳煙雨的。但是她至少有兩個理由不願和柳煙雨呆在一起。第一,柳煙雨太漂亮了,漂亮到古晶有些嫉妒,儘管她也很美,但是若換上女裝她一定沒有勇氣和柳煙雨呆在一起,她是個驕傲的女孩,她可不願意成為陪襯別人的綠葉。第二,她不願秋歌總是找各種理由,各種機會接近柳煙雨,儘管她認為她和秋歌只算朋友,但是她看到一路上秋歌和柳煙雨相談甚歡,對柳煙雨噓寒問暖,她總是要想辦法攪和一下。就像現在本來是秋歌正與柳煙雨在欣賞岸上風光,討論此地與江南有什麼不同,結果古晶愣是把柳煙雨拽走了。
儘管她感覺到了柳煙雨對秋歌只是有點好感而己,他們現在連朋友都還算不上,那又如何,她古少俠做事的準則就是本少俠高興了,那才是晴天。
只聽鍾子麒忽然對秋歌和燕秋南說:「到了淮北地界了,我想我們得在淮北停留一下了。」
「這是為何?」燕秋南問道。
「因為在這淮北運河的水路上有兩位我們必須要見上一見的人。」
「誰?」
「流雲水寨,何煜笙,何煜簫。」
「汴河雙雄,何煜笙,何煜簫,那倒是要見一見的。」燕秋南也認為有必要去見見何煜笙。秋歌對這個人不是很了解,但他也是個從諫如流的人。
「我們拜會他是盡禮數,但他是否願意見我們呢?我們鏢局初來乍到,名聲不顯,他會見我們幾個江湖後輩嗎?」燕秋南擔憂地問道。
「我以前在威遠鏢局時倒與他有過一面之緣,也許這次我們能與他攀上些交情,那樣以後我們鏢局在從宿州到開封這一段的運河上行走,便會順暢得多。」鍾子麒說。
一路行來雖然無事,只是遇到過三兩個不開眼的小賊前來窺視,被古晶這個正義感爆棚又喜歡路見不平,拔刀助的少俠打發了。那些層次高一些的江湖朋友是一拔也沒遇到。
畢竟「弘義鏢局」是第一次走鏢,一路上黑、白道上的堂口、碼頭、山頭但凡有名號的鐘子麒都得拜訪一下,送上一些禮品,這是鏢局這行的規矩,為的是和各路人馬有所接觸,建立一定交情,方便以後行鏢。若是到了某個地盤而不去拜謁,那麼對方就會以為你不尊重他,沒把他放在眼中,以後就會有許多麻煩,
尤其綠林中人,有時甚至因此而結仇。當然如果你去了,而對方拒絕接待,或是態度冷漠,那麼就是你分量不夠,他沒把你放在眼中,或是他跟你有過節,以後每次經過這些地方那就得格外小心了。也有那些不講道義的,當面稱兄道弟,背後捅刀子的。也不是說每到一個堂口都一定得去,那些不入流的阿貓、阿狗之類的就沒有必要了。而對於那些字型大小響亮的堂口禮數就必須周到了。鍾子麒對這些門門道道自然是瞭然於胸的,做起來也是輕車熟路。所以這一路他的走得很慢,同樣走水路,本是在他們之後的風雲鏢局的船反而走到了他的前面。
江湖是個更講究規矩的地方,是你敬我一尺,我還你一丈的地方,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有了第一次打交道建了一定的交情后,就能捋清誰是值得結交的,誰是必須防備的,誰是可以信任的,誰是不講道義的……。在以後的行鏢過程中該如何面對?就能得心應手了。
淮北,汴河,流雲水寨。
「弘義鏢局?老二你知道這個名號嗎?鍾子麒?常威手下倒是有一個叫鍾子麒的年輕人很不錯,以前也到過咱們水寨一次。這個鐘子麒又是誰?」何煜笙正看著手裡的拜帖,疑惑地問他的親兄弟何煜簫。汴河雙雄的另外一雄。
「大哥可還記得前幾日我跟你說過南少林那本「無欲訣」的事?」何煜簫沒回答,而是問了另外一個問題。
「這個我倒記得,你說好像柳長亭請了幾個鏢局押送,要把它送到嵩山少林去,難道這弘義鏢局就是其中一家?」
「正是。」
「那就是說這本秘籍也有可能現在就在他們船上?」
「不會,絕對不會,柳長亭同時找了四家分別押送,其實其中有三家是假的,而只有一家是真的,但真的這一家絕不會是弘義鏢局,因為他們是剛建立的一個鏢局,而且還是保的第一趟鏢。聽說柳長亭為了造勢還把寶貝女兒也安排了和他們一同上路,他們也演得有模有樣,但這正說明這不過是欲蓋彌彰罷了。真正的秘籍在其他三家任何一家也不會在他們手中。」
何煜笙沉吟了一下「假如柳長亭是反其道而行之呢?」
何煜簫一驚,這他倒沒想過,不過他想了一下后又說道:「還是不會,可能這四家手中都沒有秘籍,真正的秘籍其實在別處。」
「這又是為何?」
「如果柳長亭真要靠這四個鏢局押送秘籍的話,他何不採用暗鏢,那樣更安全,所以這四家鏢局不過是用來迷惑他人的障眼法而己。柳長亭真正的後手一定是在暗中的,而且暗中也不止一手。」
「這倒是,不過我對這秘籍沒有任何興趣,我都五十五歲的人了,當初做水匪,這麼多年打下這份基業也不易,該掙的不該掙的都掙得差不多了,這輩子也是享用不盡的了,現在咱們也基本洗白了,為了家小還是守著這運河的漕運過幾年安生日子,江湖上那些鬥爭撕殺還是少參與了。」不得不說這些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真沒幾個是省油的燈,這汴河雙雄一番對話,竟也把柳長亭的布置猜了個七七八八。只是這二位縱橫汴河的昔日豪傑似乎有些英雄遲暮了。但是他二人雖然壯志不復當年,但在這汴河上,從開封到宿州,不論黑白最有話語權的非他兄弟莫屬,不管是北上的百虎堂還是南下的風雲庄在這汴河上都得忌憚他們三分。
「老二你說這弘義鏢局是剛建立的,他們投帖來拜倒也不失禮數,但我們也不是什麼人都要見的,你覺得我們是見一見呢還是不見。」其實這些年何煜笙已很少管事了,大部分事情都是由何煜簫帶著幾個子侄在處理,畢竟何煜簫比何煜笙小了五歲。他只是把控一下大局方向。
「大哥我覺得見上一見是很不錯的,這幾個年輕人都很不錯,而這個鐘子麒正是常威手下那個鐘子麒,只不過他現在另起爐灶了。把鴻飛也叫來,對他們年輕一輩以後也是會有幫助的。」他說的鴻飛是何煜笙的小兒子,也是他兄弟二人子侄中最出色之人。接著他又向何煜笙講述了弘義鏢局的由來以及弘義社的事,而他尤其讚賞任飛騰三兄弟。
對任飛騰和榮耀等人何煜笙也倒略有耳聞,對於秋歌他還是第一次聽聞,他對這個能擊敗蕭龍騰,能破笑忘樓殘局,還能捉住朴奕的年輕人倒很有興趣,他是知道自己雖然在這運河上可以橫著走,但在陸上他絕不是邪影狂刀的對手,若在水中那也許兩個蕭龍騰他也未放在眼中。
「既然是一群有志向的年輕人那還是該見見的,結個善緣總是有益無害的,有志向的年輕人總是很可愛的。他們有幾人?」何煜笙決定還是要結這個善緣的。
「一共五人,鍾子麒,燕秋南,秋歌,還有柳長亭的二女兒柳煙雨以及一個叫古晶的女扮男裝的女孩,不過這個古晶的來歷無從知曉。」
「你帶著鴻飛去把他們請進來吧!」
流雲水寨門口秋歌五人正在傍晚的夕陽餘輝中等候著。鍾子麒是把這次所押運的一個錦盒藏於懷中的,因為這錦盒並不大,三本書而已。因為他才是弘義鏢局的總鏢頭。除了他們五人外自然還有幾個當臨時挑夫的水手,挑了幾擔價值不菲的禮物。
就在此時只見一個約五十左右,發間略顯花白,但卻身材健壯,精神矍鑠的長者帶者一個外貌俊朗的錦衣少年向他們走來,到得近前只見那錦衣少年率先抱拳施禮說道:「在下何鴻飛,這位是我二叔諱煜簫,歡迎各位到敝寨坐客。」何鴻飛雖然年少,才十八歲,但已是久經江湖的少年俊傑了,舉手投足間自有幾分沉穩大氣。而何煜簫兄弟也是有意培養他,所以現在有意無意地會把寨中許多事交給他處理。
「見過何前輩,何少俠。」眾人也是還了一禮。
「想必這位便是鍾總鏢頭了。久仰大名,今日幸得一見。」何鴻飛先和鍾子麒打了個招呼,因為一般在這種場合秋歌他們幾人都是以鍾子麒為首的,所以他能一眼認出並不奇怪。
「何少俠客氣,鍾某今日攜幾位兄弟前來造訪,多有打擾,這位是我們鏢局的燕秋南,燕鏢頭,江湖人稱「神箭無情」,這位是我們弘義社的秋歌,江湖朋友稱「白衣小哥」,這位是古晶古少俠,這位是柳家二小姐柳煙雨小姐。」鍾子麒把眾人一一介紹了一遍。
當鍾子麒介紹到柳煙雨時,何鴻飛也被柳煙雨的傾世美顏所震驚,愣了一陣。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何說何鴻飛也只是個不及弱冠的少年呢?
何煜簫和何鴻飛又和眾人客氣了一番才引領眾人進入流雲水寨的大寨正廳之中。待眾人進入大寨見了何煜笙之後自然又是一番見禮,客氣,介紹完畢後方才坐下敘話。
何煜笙尤其留意打量了一下秋歌,他覺得這個年輕人確實不錯,沉穩大氣卻又開朗隨和,從他的眼中能看到自信,卻又覺得他整個人是很內斂的。他完全無法感知到秋歌武功到底有多高這才是最可怕的,他只覺得這個年輕人就是一把隱藏於劍匣中的利劍。
「各位小友光臨寒舍,真是令寒舍蓬蓽生輝,招待不周之處請多海涵。」雖然何煜笙不論從年紀,資歷,江湖名望……方方面面他都用不著對幾個後輩如此謙虛客氣,但是要別人尊重你,首先你得尊重別人,這與年齡、身份無關。何況場面上的話總是要講的。
「何前輩客氣了,是晚輩等叨擾了。」這時卻是秋歌答話了,因為他發現何煜笙說完話時目光正停留在他身上。
「聽江湖朋友說秋小哥曾擊敗過蕭龍騰,並且還捉了朴奕?真是少年英雄,前途不可限量啊。」何煜笙如是說。其實他已發現這幾個人名譽上是以鍾子麒為首,實則秋歌更像他們的首腦。
「任前輩過獎,晚輩是曾和蕭龍騰交過手,但並非以命相搏,晚輩略戰先機,朴奕是我和大哥、二哥三人一起擒住的,但他之前已受了傷,沒有什麼值得炫耀的。」何煜笙眼中此時的秋歌既沒有虛偽自謙,也沒有得意張揚,他只是客觀地論述了一個事件而已。
「秋小哥果然了得,想來這趟鏢也應該是會很順利的,預祝你們馬到功成。」何煜笙轉了個話題,他自然有自己的目的。
「多謝前輩,不過現在談順利也許還言時過早,雖然明眼之都知道我們不過是這場戲的配角而已,但總也會有一些看不明白的朋友,何況我等初入鏢行,一路上恐怕還有不少的堂口須要拜會,萬一有不周到之處,得罪了哪位江湖上的豪傑也未可知。」秋歌說的是事實,畢竟路途還遠。
「秋小哥確定你們只是配角而不是主角嗎?」何煜笙直接忽略了秋歌說的後半段話,因為以他現在對這幾人的感覺來看,那些都不是問題。
秋歌心裡一驚,心想難道那件他一直猜測但不敢肯定的事,這個何煜笙也看出來了,這人果然不同凡響。可怕的是如果觀點和何煜笙相同的人多有幾個那可就麻煩了。而何煜笙這話又是何意?他也想湊個熱鬧嗎?
但他依舊平靜地說:「我想我們成為主角的機率只有四分之一,而且我想沒有幾人會看好我們的,包括您也未必看好我們,何況別人呢?」旁邊在坐的各人都有些懵了,聽不懂他倆再說什麼,有聽出一點眉目的,但好像理解的只是表象而已,唯有柳煙雨臉上閃過一絲異樣,但一閃而逝,似乎並沒有人注意到。
但何煜笙聽出了秋歌的幾個意思,他也明白秋歌聽懂了他的問題,他不由地對秋歌再次高看了一眼。他之所以這樣問秋歌是他有一種想法:其實這本秘籍本就在這四家鏢局其中一家,而柳長亭故布疑陣,甚至在暗中確實還派出了幾路人馬,讓人們以為他是要暗渡陳倉,然後把所有人的注意都集中到那幾路暗子當中,而真正的秘籍卻由這幾家鏢局其中一家大搖大擺地就送到少林了。所以他才說秋歌他們有可能成為主角。
而秋秋歌的回答則是說:這個可能性是有的,但秘籍在他們手中的機會同樣只有四分之一。而秋歌的另外一層意思是他認為會看到這一步的人並不多,而且會認為秘籍在秋歌他們手中的人更少。還有一層意思是秋歌必須要試探一下何煜笙真實的想法。
「柳長亭果然是不同凡響,這一番運作虛虛實實,著實讓人捉摸不透,我真是佩服不已,好了不談那些煩心的俗事了,幾位小友到了我流雲水寨是看得起我這個老頭子。我們當儘儘地主之誼。鴻飛讓人擺上酒席,我們陪幾位小友喝上幾碗,秋小哥你們到了我這裡就暢開了喝,醉了今晚就在我流雲水寨休息,你們船上的弟兄我會讓人送去酒菜,明日我讓我兒鴻飛陪你們上路,至少在宿州到開封的運河上不會出什麼茬子。」何煜笙沒等眾人答話就讓人擺上了宴席。
「但憑前輩作主。」秋歌聽完何煜笙的話后爽快地答應了。秋歌也從何煜笙的話中得到了他想知道的事,同時也聽懂了他的另外幾個意思,這些江湖上成名的人果然沒一個是等閑之輩。
宴席是賓主盡歡,氣氛融洽的,尤其何鴻飛和秋歌幾個年紀相仿,真是相談甚歡,相見恨晚,都已稱兄道弟了。
酒是喝了不少,但是秋歌卻沒有醉,鍾子麒,燕秋南,柳煙雨也沒有醉,古晶也沒有醉。
秋歌在流雲水寨的客房裡,沒有燈,他靜靜地望著窗外,其實窗戶也未打開,那裡也只有一片黑暗,他需要思考,夜很靜,人很靜,他就這樣靜坐了半個時辰。
次日清晨秋歌他們繼續啟程,但是他們的船上又多了一人,流雲水寨的何鴻飛,何鴻飛陪同他們一直到了開封才與眾人作別,因為到了開封便不再是流雲水寨能撐控的了。這一路他們可謂乘風破浪,順風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