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天下樓
華麗的廳堂,香醇的佳釀,嫵媚的美人。
這一切都在沈念春面前,可他依然望向遠方,即使遠方只有牆壁。他望著牆壁,似乎已整整一天。
歌舞什平,公子佳人。無論樓外如何,天下樓內的太平彷彿都不是粉飾的太平。來這裡的人都是為了享樂。也沒人想到這裡鬧事,因為天下樓的主人就是秦王。畢竟很少有人願意去得罪皇族,而且秦王鎮守邊疆,造福一方,深得愛戴。
這裡的男子個個貴冠華服,而佳人來來往往,紅飛翠舞。
玉茹也不同之前,現在傅粉施朱,風華絕代。她就坐在沈念春的旁邊,她就是那個沈念春「救」下的女子。
玉茹為自己和沈念春斟滿了酒,笑道:「公子可否與奴家共飲次杯?」
沈念春道:「我從不飲酒。」
玉茹笑道:「那可否為了我破例一次?」
沈念春道:「我們並不熟。」
玉茹道:「很多人可都是會為了我,破例去做事的。」
沈念春道:「你也說了,是很多人。」
玉茹問道:「你是那少數?」
沈念春道:「也許是。」
玉茹笑了,她一笑是那麼的醉人,勝過佳釀。她笑道:「也就是說,你也有可能是那大多數人。」
沈念初道:「你去找這樓內任何一個人,他們都會熱情待你,何必呆在我這兒?」
玉茹道:「因為你救了我的命。」
沈念春道:「我並未想過要救你。」
玉茹道:「可結果就是,你救了我。」
沈念春道:「所以你想報答?」
玉茹道:「是的。」
沈念春道:「我並不需要你報答。所以,你可以離開了。」
玉茹靠近沈念春,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你真的對我沒有一點感覺嗎?」
沈念春不語。虛弱的身子經歷一夜風雪,如今臉色依舊蒼白。
沈念春不再理玉茹,他在盯著一個人看。
那個人面色猶如古銅,眼神中透著殺氣。身材高大,著狼皮大襖。頭髮綰成一道道辮子,披散開來。此時,他正在和林松雲喝酒。
他是林松雲以前的朋友,也是現在的敵人——貢布多吉。也許,他們現在依然是朋友。
毫不相識的人,幾杯酒下肚,便似乎熟絡了起來。與親密的好友一同把盞,更是暢所欲言。
所以,酒的確不好喝,可還是有那麼多人喜歡。畢竟,大多數人還是喜歡吹吹牛,說說話的。
林松雲和貢布多吉舉杯,碰杯,傾杯,一杯一杯復一杯。他們早已醉了。
貢布多吉道:「兄弟,明人不說暗話,。我這次來涼州所謂何事,想必你也知道。」
林松雲道:「我的確知道,但這絕對不是你的意思。」
貢布多吉道:「這也的確不是我的意思,大王收了漕幫不少好處,所以我們也必須要有所行動。」
林松雲道:「這我也知道,可如果我們西北內鬥,到時別說巴蜀,中原,更遠的嶺南,江南武林都要來分我們這一杯羹。甚至北狄殘黨,也許都會有動靜。」
貢布多吉道:「那時,西北的武林,也就不是我們西北人的武林了。」他又笑道,「你好像也不是西北人氏吧。」
林松雲也笑了,道:「可我的記憶,大部分是在西北了。而且,現在我的家,就在這兒。」
貢布多吉道:「話雖如此,可只有我們這樣想,
又有何用?大部分人,已被利益蒙蔽了雙眼。」
林松雲道:「我們只需做自己能做到的,其他人,我們管不了,也不必去管。」
貢布多吉哈哈大笑:「兄弟說得好,那我們這次權當比武,你我二人定勝負,無論輸贏,都各自退兵。」
林松雲道:「如此甚好,既可以免去弟兄們的傷亡,我們多年未見,也可切磋切磋武藝。」
二人開懷大笑,又對酌數杯。
沈念春還在看著貢布多吉,他看的很認真。
「你寧肯看著一個滿臉橫肉的大漢,也不願看看我嗎?」玉茹幽幽的說道。
沈念春道:「你有什麼值得看的。」
玉茹笑道:「別人都說我的臉好看,如果你想,也可以看看我的身子。」
沈念春道:「看這些並不能怎樣。可看他,也許能讓我活命。」
玉茹道:「你覺得他是高手?」
沈念春道:「是的。」
玉茹笑道:「那我呢?」
沈念春道:「我並不覺得。」
玉茹又問:「那你覺得他能殺了你嗎?」
沈念春道:「這正是我觀察他的原因。」
玉茹問:「那你覺得我能殺了你嗎?」說完她咯咯笑。
沈念春看了看玉茹,然後道:「我不知道。」
玉茹笑道:「你終於肯看我了。」她又說:「殺人也不一定要武功。」
沈念春面露疑色,看著玉茹。
玉茹笑道:「除了武功,還有個東西叫腦子。而且,它往往比武功好用。」
沈念春道:「的確。」
這時,林松雲與貢布多吉似乎喝夠了酒,準備離開。沈念春忘向他們。
玉茹道:「沈公子要走了嗎?」
沈念春道:「是的。」
玉茹笑道:「沈公子不如今晚就住在我這裡吧。」
沈念春似乎一驚。卻也只說出一個字:「不。」
玉茹又笑道:「既然公子不願,那便作罷。不過能跟沈公子暢談,可是很榮幸呢。我可聽說沈公子很少會說話的。」
沈念春似乎又是一驚,問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玉茹道:「來天下樓的人,很多人都知道些別人不知道的秘密。」她又笑道:「而這些人,又有大多數都對我吐露過真心。沈公子不也告訴過我,你從不飲酒嗎?」她笑了,笑聲宛若銀鈴。
沈念春不語。
玉茹又道:「沈公子又為何同我說話呢?」
沈念春道:「因為我不說話就得一直聽你說。」
玉茹笑了,道:「只是因為這個嗎?」
沈念春道:「同你說話,也很有趣。」
玉茹又道:「原來沈公子也如此風流。」
沈念春淡淡道:「我只是實話實說。」
林松雲要離開了,沈念春於是也跟著離開了。
回客棧的路上,明月灑了一地白霜。沈念春的內心,似乎起了一絲絲動容。
輕紗掩蓋著的夢,似乎近在眼前,卻模糊不清。
很快,他和林松雲等人便到了客棧,沈念春有點累了,林松雲也大醉。所以很快,他們便入睡。
天下樓內,玉茹進了自己的房間。當她點上燭火時,驀然看見床上坐著一個人,一個面色慘白的人。
這個人不是別人,赫然就是鬼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