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少年狂傲歌鬼雄

第二章 少年狂傲歌鬼雄

當趙國成就霸業之時,而同在崤山之東的其他國家,卻一個個走向了沒落。

王20年(公元前279年),北方的燕國,因為其國君的短視,中了齊國即墨令田單離間之計,他用他所信任的燕將騎劫,替換了快要拿下整個齊國的樂毅;一代名將樂毅只好懷揣著悲憤與無奈,回到了自己的祖國,也就是趙國。

那一年趙括正好12歲,還不到趙國男子傅籍從軍年紀的他,就已經身為成為父親趙奢親兵,站在迎接樂毅歸趙的隊伍里,向名將樂毅投以羨慕的目光,心中暗許:是男人就要像樂毅那樣揚名於疆場,威震於天下――可是,亢奮的他卻還不知道自己和40萬趙人的生命,將來要成為別人揚名天下的工具。

就在樂毅歸趙的同年,發生了著名的即墨一役。不過是個齊國小吏的田單殺死了燕將騎劫,成就了他的一時之名,使他成為和樂毅、白起、廉頗等人齊名的一代名將。那些天里,時常在出現在趙括夢中的即墨城下的火光衝天,便是田單自鳴得意的火牛陣……

東方兩強,齊燕,就在相互攻伐之中,損兵折將,淪為二流國家。

安於南方的楚國,在五國伐齊之後,走過了它最後的輝煌,步入了衰亡之路。更在王21年(公元前278年)被秦將白起攻入楚都郢城。

就在郢都城破的消息傳到邯鄲后數日,邯鄲城中卻依然是歌舞昇平,一片安泰。關於楚國的事情,邯鄲城中的酒肆之中,市井之間的議論,不過是氣憤秦國士兵又從楚地搶奪了多少錢物、多少女人,卻沒有一個人說起楚都城破之前,也是如現在邯鄲一樣浮華美麗,讓人醉生夢死,流連悵惘。

整個邯鄲城中,唯有少年趙括做了有關城破的夢。他還夢到了一個頭戴長冠,身穿飄逸楚服的清瘦中年人,帶著無限的悲涼,一步一步走到河中,自溺而亡。趙括醒來的時候已是流淚滿面,不知淚水把他從夢中澆醒,還是被楚都如煉獄般鬼泣聲將他喚醒;但他卻清楚的知道,那位投江的中年人便是為後人稱為戰國時代最偉大的詩人的屈原……

楚國的三閭大夫屈原死了,不以是將軍的身份,死在戰場上,卻是以一個被流放的殉國者的名字,被後人祭奠――可這又關強大的趙國什麼事呢,趙都邯鄲的眾貴們還是一如既往,過著生色犬馬的逍遙日子。

平原君趙勝的大壽到了,又是一件可喜可賀的盛事,身為趙氏宗親,趙奢、趙括自然要出席這場極盡奢靡之能勢的盛宴。

按禮儀,在平原君的壽宴上,眾賓以詩歌做樂,為宴會爭光添彩――趨炎附勢者所歌所舞多半是喜慶之樂,求個壽星的高興,好得個賞賜;宗親所唱,也多半是迎合之詩,沒有多少新意。

輪到年少的趙括歌詩之時,他卻站了起來,說要歌舞一首楚地傳來的新曲――那些新做的曲子才是宴上最受歡迎的東西。

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下,趙括頭帶巫醫的面具,信步邁入宴廳中央,突然一脫下衣裳,袒露出漸顯雄偉之勢的胸背,跳起雄壯的舞蹈,同時用略顯稚嫩的聲音慷慨歌道: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遠。

帶長劍兮挾秦弓,首身離兮心不懲。

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

這首楚辭說得是「壯士為國殞命,死得其所」;卻被少不更事的趙括唱到了的歡娛的宴席之上,自然惹得安於享樂的平原君和眾眾賓客的不悅。

可是平原君等人還不知道,少年趙括所歌之詞,正是屈原新作《國殤》中的名段。他們更不知道,堅貞不屈的屈原已在郢都城破后數月,投下汨羅江殉國。

曾經身為楚國新軍大將的屈原和被陰謀陷害,進而鬱鬱而終的名將樂毅一樣,都沒能死在戰場上……

屈原給楚人留下了《離騷》和粽子,卻好像帶走了楚國最後的國運,現在的楚國不過是垂危將死的老者。

時年13歲的的趙括在宴上為屈原的品格而歌,用意明白清楚:如果沉迷於杯色之樂,那麼現在的楚國就是將來的趙國。事與願違,年少趙括的用良苦用心沒有被眾人察覺;反倒是趙括狂傲的名聲,也從此次宴席后,傳遍了邯鄲。當然,13歲的他,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命運會像這位同樣是狂傲不羈,22歲就出任高官,卻兩遭陷害流放的將軍詩人屈原一樣的坎坷……

至於魏韓這兩個與趙國共分晉國的諸候,在秦趙這對同出嬴姓的兄弟之國的打壓之下,早已是爭霸天下的強國眼中無足重輕的三流國家。有關它們兩國的那點破事,甚至在趙括的夢中也沒有出現。

這些年來,西面,乃至於全天下,耀眼的將星便是曾經拜在父親趙奢門下,學習兵法的秦將白起了――算起來,他和趙括還是師兄弟。

自從王19年(公元前281年)秦國的魏冉再次拜為秦相之後,趙括的「師兄」白起得勢,在第二年與趙國的邊境磨擦中,斬殺了三萬趙軍。三年後,又破楚國國都郢都,次年被秦王封為武安君。之後數年,他伐魏攻韓,立上多多戰功,以至於天下人只知秦有名將白起無雙,卻不曉有秦王嬴稷主政國事。

王30年(公元前270年),以無敵必勝而威鎮天下的名將白起的兵鋒,終於在閼與和他的「老師」,趙括的父親趙奢手中的利劍相遇了。趙括這位「師兄」並不是世人口中不時譴責的暴虐屠夫。當白起得知坐陣的趙軍營壘之中,攔在他大軍之前的大將正是趙奢的時候,他氣得直跺腳。

趙括曾聽聞,白起曾經遠遠望著閼與的方向,然後拔劍當空,仰天長嘆道:我白起為當世丈夫,怎麼能做出如此君子不恥、忘恩負義之事,把劍鋒指向自家恩師?

白起打心裡不想與趙奢為敵……可是秦王之命怎能違抗?

白起就是白起,無愧於名將之名。終於還是他想出了一個忠義兩全之策。

他作為後方主將,操控其副將胡傷與趙奢在閼與一帶展開血戰。

結果趙奢採納了部將許歷的主張,發兵萬人,搶佔了閼與北山制高點,以萬弩千弓齊發,殺秦軍大敗,胡傷戰死。這一戰後,趙奢以秦趙同宗同姓為名,釋放了所有秦國戰俘,還為秦軍傷者醫治;他給自己最得意的弟子白起上了最後一課:為將者當心懷大仁――可是,白起沒有學后他一生的最後一課,才有了後來的長平之屠和千古罵名。

也正是趙奢在閼與的一場小戰,定立了天下格局:中原形成兩大同盟,一邊以秦國為中心,一邊以趙國為中心,似乎預示著為酷烈的爭戰將要來到――這卻是當初定「秦之所欲為,趙助之;趙之所欲為,秦助之」的兄弟之盟的兩國先王所沒有想到的。

就在閼與大敗秦軍的消息傳向趙都邯鄲的當夜,身在閼與前線,已成為都尉,為父親趙奢掩護側翼的趙括便夢到了長平,當然,也夢到了他的慘死。

「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難道我真的就這樣死於長平,留下罵名,甚至連鬼雄都成不了嗎?」被噩夢驚醒之後,趙括的心中隱隱感到死亡的恐懼。從那個不祥之夢以後,趙括決心不再默默接受命運的擺布,他又開始為改變自己的命運而做出努力――那一年,他剛好21歲,正是青春年少的大好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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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周末年有戰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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