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第115章 毒解,匪石匪席,審訊……
喝了十天毒血,小霧為了不讓自己死掉,漸漸分泌出可以清除毒素的涎液。
陸見微打開琉璃珠,一道金色的身影落入她的掌心,歡喜地蹭了蹭她。
「今天可不能掉鏈子。」她點了點小霧的身體,力道極輕,就怕壓壞了它的小身板。
小霧不知道自己即將面臨的是什麼,翅膀雀躍翕動,翅面流淌過金色光芒。
它在主人的驅使下,張開口器,刺破皮膚表層,接觸到洪流般湧來的毒血時,不得不釋放出解毒的涎液,一股腦兒注入經脈。
陸見微察覺到它的不爽,給它畫大餅:「這個人很有錢,也很會賺錢,等你救了他,他就能天天賺錢買藥材給你吃。」
小霧:「……」
它憤憤地跟經脈中的毒素作戰,可是積年的毒素哪是那麼容易清除的?
更何況,還是如此厲害的奇毒。
沒過一會兒,小霧就疲憊地扇動翅膀。
陸見微早有準備,將許多珍稀藥材磨成藥粉,放在小罐子里,讓它在裡面打滾吃個夠。
還餵了它幾滴新鮮的血。
吃飽喝足后,小霧精神抖擻,繼續撲上去幹活。
隨著時間推移,毒素在涎液的作用下漸漸減弱,裴知腿部經脈的顏色也由黑紫轉為淡紫。
陰陽蠱果真是傳奇般的存在。
庫房內,阿耐細心取葯,按照藥方上所寫,分毫不差。
可是取著取著,他發現有點不對勁。
這張方子不管怎麼看,都只是恢復元氣的溫補藥方,不可能是用來解毒的。
莫非是陸掌柜拿錯了?
不對,陸掌柜素來謹慎,不可能拿錯的。
阿耐仔細回憶方才說話的情景,腦子裡浮現出對方的神情,忽然間福至心靈。
陸掌柜分明是在跟他開玩笑。
她說的解毒的法子,不是指這張藥方。
這是不是意味著,陸掌柜已經在給公子解毒了?
阿耐樂得差點蹦起來。
他心臟狂跳,小心取完葯,連忙跑到廚房生火熬煮。
一個時辰,再等一個時辰,公子的毒應該就能解了吧?
陸掌柜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她既然給了這張方子,說明她有信心解除公子的毒。
公子有救了!
阿耐以前覺得一個時辰好短,現在卻覺得一個時辰好長。
他的內心跟罐子里的葯一樣,煎熬了一個時辰后,終於等到最後一步。
他端著濃郁的葯湯,從廚房走到通鋪。
陽光斜斜照來,於廊道留下一道暖金色的光,延伸至腳邊。
他深吸幾口氣,抬手敲門。
房門從內打開。
門后無人,想必是用內勁開的。
他端葯走進去。
屋裡很安靜,沒有他想象中的危急和雜亂,一切都好像沒變,一切又好像變了。
他猛地握緊托盤,眸光顫動。
「公子……」
裴知靠坐床頭輕攏衣襟,抬眼看過來,露出幾許笑意。
跟以前雲淡風輕的笑不一樣。
像是南州城裡最有名的糕點,有一種落到實處的安穩的甜,吃完之後嘴裡心頭皆是回甘,彷彿漂泊不定的遊子終於找到了棲息之地。
「葯熬好了?」陸見微起身,「端來喂你家公子喝下。」
阿耐恍然回神,踩著虛浮的腳步,坐到床邊,傻愣愣地端起碗。
公子的毒解了?真的已經解了?!
他舀起一勺藥湯,遞到裴知唇邊,然後就停在那兒,沒有絲毫喂葯的自覺。
裴知失笑,抬起手道:「我自己來。」
「不不不,我來喂。」阿耐找回丟掉的魂。
「阿耐。」
「那您小心。」
裴知接過葯碗,直接整碗灌下,喝得乾乾淨淨。
「阿耐,你先去收拾。」
阿耐心知公子與陸掌柜有話要說,不敢繼續打擾,端著葯碗就往外走,臨出門時還是沒忍住,問了一句:「陸掌柜,公子的毒,真的解了?」
「解了。」陸見微笑回,「你可以放心了。」
阿耐:「……」
他被這個消息沖暈了頭腦,僵硬踏出房間,不忘關好房門,直到回到廚房,才興奮地大吼一聲。
「陸掌柜!你就是神仙——」
「鬼叫什麼呢?」薛關河進了廚房,「大老遠就聽到了。」
阿耐放下藥碗,猛地撲上去一把抱住他,高興得跳來跳去,被他一招摁住才消停。
「去去去,這麼肉麻,」薛關河推開他,「到底怎麼了?」
阿耐激動的心情難以自抑,被他推開也不惱,眼睛里躍動著極亮的光,咧開的嘴角怎麼也合不攏。
「陸掌柜解了公子的毒,公子以後肯定會長命百歲,我真的太高興了,陸掌柜太厲害了,她就是神仙下凡吧!」
薛關河最喜歡聽別人誇掌柜的,不由眉開眼笑。
「掌柜的當然最厲害啦——等等,你剛才說什麼?」
「公子的毒解了!」阿耐震聲喊道,整個主院的夥計們都聽到了。
他們紛紛放下手裡的活計,跑來廚房聽阿耐是如何將掌柜的誇得天花亂墜的。
通鋪房間。
陸見微坐在桌旁飲茶,道:「你不問我是如何救的你?」
「你是如何救的我?」裴知笑意從眼底浮現。
陸見微支頤瞧他:「當初在蠱神教,阿勒紅送我一本古籍,上面記載了一種陰陽蠱,可解天下奇毒,我便試了一試。」
裴知驚訝,旋即讚歎:「微微天賦卓絕。」
「先別忙著誇我。」陸見微跟他明算賬,「培養一隻可以解毒的陰陽蠱,我需要不斷給它投喂珍稀的藥材和毒物,還有一個月連續不斷的故白頭,其餘暫且不論,故白頭是什麼價值,你應該知曉。」
「我的錢任你取用。」裴知毫不猶豫,轉而蹙眉,「聽說餵養蠱蟲需要飼主鮮血,你……」
陸見微:「幾滴血罷了,無礙。」
「微微厚愛,裴知無以為報。」
「我養蠱蟲也不全是因為你,」陸見微坦率道,「幕後之人用蠱皇作祟,世上能壓制其餘蠱皇的,唯有陰陽蠱的蠱皇,我煉製陰陽蠱,也是為了禦敵。」
裴知注視她幾息,忽地彎眸,清俊風雅的面容變得格外生動。
「不論你因何煉製陰陽蠱,只要你心中有過為我解毒的念頭,便已足夠。阿耐有句話沒說錯。」
「什麼話?」
「你是上天派下來的神仙。」
陸見微:「……」
她挑起眉梢,把玩手裡的茶盞,笑道:「裴指揮使,我不吃甜言蜜語這一套。」
裴知一愣,認真想了想,求知若渴:「陸神仙吃哪一套,可否知會裴某?」
「我之前問過你,是否願意與我回歸師門,從此不再過問江湖之事,你答應了。」陸見微正色道,「當時你命不久矣,我權當你衝動之下做出的選擇,現在你已經痊癒,還能繼續活上幾十年,我就再問你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裴知不假思索:「匪石匪席,不可轉也。」
無論他的壽命還剩多久,他的心意都不會改變,縱然天涯海角,縱然山陬海澨,此心不貳。
當初的回答,既是衝動之下做出的選擇,也是遵從本心后的決定。
陸見微與他對視良久,不由笑著調侃:「從今日起,你得拚命賺錢了,等你賺到足夠的門票錢,才有機會與我一同回去。」
「聽你的。」裴知心頭一松,笑意從眼中蕩漾開來。
他本就生得俊,又是一位八級武王,卻笑得這般乖巧和順從,陸見微不可避免地動了幾分心。
只是他大病初癒,面容尚有幾分倦色,還需再休養一段時日。
陸見微與他簡短說了查抄千里樓之事,而後道:「等你恢復,一起審問上官遲。」
「好。」
三日後,裴知恢復幾分元氣,換上一襲玄衣,玉冠束髮,腰佩長刀,踏出通鋪房間。
這是他第一次不戴面具,用雙腿在外行走。
一種新奇的感覺從胸腔迸發,他迫不及待在人群中尋到令他安心的存在,迎上她的目光時,卻又生出幾分惴惴。
陸見微笑著頷首:「不錯。」
她再次在心裡誇讚自己的眼光。
院中最激動的莫屬於阿耐。
他跑到裴知面前,手足無措道:「公子,你這樣可真好。」
又高又俊,江湖上沒有哪個青年才俊能比得上。
岳殊仰頭望著,感嘆道:「裴公子原來生得這般高,我也希望能長這麼高。」
薛關河拍拍他的肩,意思不言而喻。
個頭是天生的,到他們這個年紀已經差不多定了,肯定長不到那麼高。
張伯笑呵呵說了一句:「掌柜的也高。」
「是啊,掌柜的也高。」岳殊附和一句,卻不明白張伯為何突然提及掌柜。
雲蕙也是過來人,早就看出來了,如今見裴知已無性命之憂,心裡是滿滿的歡喜,越看兩人越覺得相配。
真是佳偶天成。
陸見微伸出手:「去擂場。」
裴知將手遞過去,唇角輕輕翹起。
兩隻手當著眾人的面交握。
薛關河:「……」
岳殊:「……」
就連阿迢都不由睜大眼睛,從相牽的手移向裴知的臉,在心裡分析了片刻,得出一個「勉強配得上」的結論,便不再多想。
擂場經過十幾日清理,已經恢復原本齊整乾淨的模樣,之前的鬧劇似乎只是一場晦暗的夢。
客棧內所有住客齊聚擂場,站在坐席前,等待客棧主人的到來。
擂台上,燕非藏和樑上君押著上官遲和藍鈴二人,二人都被尋常客壓制了內力,也點了穴道。
十幾天的馬捨生涯,徹底摧毀他們意志。
上官遲出身優渥,從小就是天才,家族中的武學資源盡皆向他傾斜,他活到這個歲數,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屈辱和酷刑。
與糞便共處十幾個日夜,他現在什麼念頭都沒有,只想徹底消失在這個人世。
藍鈴比他更崩潰,向來愛乾淨的她如今已是蠅蟲纏身,無時無刻不被噁心得想吐,可因為全身穴道被封,樑上君每日只喂些粥水,實在是吐無可吐。
「殺了我。」
啞穴被解后,她嘶啞著嗓子說出這句話。
陸見微依舊坐在主位,逍遙宗、擎天殿等長老位列左右。
其餘武者正襟危坐,全都看向擂台上的兩人,偶爾偷偷瞟幾眼主位上的女子,又很快移開目光。
陸見微朝角落裡微微頷首。
一人踏上擂台,玄衣著身,高挑頎長,腰間熟悉的令牌昭示著他的身份。
裴知?!
他那日不是快要毒發身亡了嗎?
陸掌柜當真解了他的毒?
台下金破霄父子臉色有幾分彆扭。
他們對這張臉熟悉得很,不過以前是一直低頭看對方,並因對方腿腳不便照顧有加,可如今,溫首富搖身一變,成了鼎鼎大名的玄鏡司指揮使。
他昂然站在擂台上,還是那張臉,卻感覺與以前大不一樣。
金還戎比金破霄想得開,拍拍他的肩,說:「他有他的苦衷,你們之間的情誼不是假的,別鑽牛角尖。更何況,你不是一直希望他能解毒痊癒嗎?」
「我知道。」金破霄搖首失笑,「這麼多天還不夠我想通的嗎?我知道他過得艱難,也慶幸他能遇上陸掌柜。」
玄鏡司指揮使參與武林大案,擱以前,早就受到多方攻訐了,可現在,誰也不敢說話。
陸掌柜就坐在這兒,她指定的人,沒人敢忤逆。
先接受審訊的是藍鈴。
「策劃這場殺戮的主使是誰?」
「上官遲。」
「你們的目的?」
「上官遲的目的我不知道,樓主也不會告訴我。」
樑上君顛了顛手心的藥丸。
「藍姑娘,你若再不說實話,可就要試試『敞心扉』的滋味了。」
「我真不知道。」藍鈴苦笑,「我不過一枚隨時可棄的棋子,只需要聽命行事,哪有資格知道什麼目的?你們太看得起我了,喂再多葯也沒用。」
陸見微不跟她廢話,吩咐樑上君:「喂。」
藥丸入喉,藍鈴嬌聲笑道:「陸掌柜可太看得起奴家了,給奴家喂這麼珍貴的藥丸,破費了。」
「你現在的模樣,不適合做出如此情態。」陸見微一針見血。
藍鈴一滯,笑意收斂:「……陸掌柜說話一如既往扎人。」
陸見微不再理她。
藥丸漸漸發揮效用,藍鈴本就瀕臨崩潰,在敞心扉的藥效下,理智很快坍塌。
裴知:「為何挑起殺戮?」
「樓主沒告訴我,」藍鈴望著陸見微,痴痴地笑了,「可是奴家猜到了哦,肯定是為了逼出陸掌柜的師門,想讓那位不知名姓的九級武王現身。」
裴知沒繼續問,她就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我還從來沒見過庄文卿氣急敗壞的樣子,哎呀,真精彩,多虧了陸掌柜,要不然我哪有機會看到?陸掌柜,我見你的第一眼就覺得合眼緣,可惜呀……」
裴知打斷她:「庄文卿的蠱皇從何而來?」
「不知道。」藍鈴搖頭。
「蠱皇?什麼蠱皇?」
台下有人滿心茫然,蠱這種東西不是西南那幫神叨叨的人搞出來的東西嗎?
趙獻在旁詢問:「陸掌柜,可否為我等解惑?」
「當然。」陸見微餘光掠過左側,看到謝同疏神色微變,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諸位一定很好奇,為何那些殺手以及年輕武者突然瘋癲。」
趙獻:「殺手體內有蠱我能理解,門派弟子也被種了蠱?為何趙某從未發現?」
宗門內又不是沒有鑽研蠱術的,可為何從未有人發現?
年輕武者聽聞,只覺脊背一涼,渾身發癢。
一想到身體里很可能有一隻蟲子,他們就噁心反胃。
陸見微:「諸位不懂蠱術,或許不清楚,蠱蟲中,蠱皇的母蠱及子蠱,非飼主之外的蠱師無法察覺。」
眾人:「……」
他們自詡中原大宗,看不上西南那些個鬼蜮伎倆,誰料就這樣吃了個大虧。
「應兄,我若沒記錯,當初周家極地金蠶案,貴盟天魁堂副堂主也養了一隻蠱。」黑戰粗聲莽氣道,「怎麼咱們中原武者都用上了這等陰詭手段?有本事真刀實槍地干啊!」
應沉面色不改,說:「敢問陸掌柜,倘若蠱皇不能輕易被發現,您又是如何發現的?」
「我先前也未發現,只是鎮壓庄文卿之後,思及之前反常,才聯想到蠱皇。」陸見微現在不打算暴露自己擅長蠱術的事情,「去年在滇州參加蠱神節,經歷過一場蠱皇作亂,也有幸見到阿勒紅教主取蠱。」
應沉拱了拱手:「應某的弟子也有可能受蠱蟲控制,倘若陸掌柜有解決蠱蟲的法子,應某厚顏請求陸掌柜出手。」
其餘人紛紛反應過來。
沒錯啊,先不論陸掌柜能不能取出蠱蟲,至少人家與蠱神教交好,說不定能幫上忙。
「陸掌柜,還請出手相助。」
「陸掌柜,此等詭譎手段,必須要遏制。」
陸見微抬手,話音驟止。
「諸位不必著急,先問完再說。」陸見微看向裴知。
裴知頷首會意,問:「『八方客棧出現極地金蠶蹤跡』是不是千里樓放出的消息?」
「是。」
「目的為何?」
「庄文卿沒告訴我,但無非就是想試探陸掌柜的底細。」藍鈴面露譏誚。
「果然又是千里樓潑的髒水。」
「千里樓真是無所不用其極,為了查清底細,保住情報樓的名聲,竟用這種無恥的法子。」
「庄文卿該死。」
台下議論紛紛,全都是指責千里樓的話語,再無絲毫質疑八方客棧的聲音。
裴知:「周仁敬得到極地金蠶的消息,是不是千里樓放出去的?」
「是。」
全場嘩然。
千里樓為何要這麼做?
東流城周家被屠,是武林盟天魁堂副堂主楊幾度做的,此事江湖皆知。
可「周仁敬獲得極地金蠶」消息的源頭一直都沒能查清。
直到今日才真相大白。
一樁樁,一件件,江湖上的腥風血雨竟全都出自千里樓之手。
千里樓到底想幹什麼?
可惜庄文卿已死,死人無法再開口回答。
有人下意識問:「那白鶴山莊藏寶圖案呢?也是千里樓放出的消息?」
藍鈴:「不是。」
「那是怎麼傳出去的?」
「不知道。」
看來藍鈴只是一個小卒,繼續問也只是浪費工夫。
裴知用眼神詢問陸見微,見她頷首,才解了上官遲的啞穴。
樑上君順勢餵了一顆敞心扉。
上官遲再也不復當日的囂張狂妄,滿身的污垢完全打碎了他身為天才的自尊。
吞了敞心扉,知無不言。
「為何攻襲客棧?」
「我不甘心,我鑽研心法武技這麼多年,做過那麼多試驗,也沒找到最完美的法子快速提升內力,可她做到了!」
陸見微挑眉,饒有興緻地坐直身體。
眾人也都豎起耳朵。
裴知只撿重點:「什麼試驗?」
「自然是『內力共生』,」上官遲呵呵冷笑,「我知道你們這群愚蠢的人會痛罵我,說我殘害武林同道,可是那又怎麼樣?我做的事跟你們做的事沒有區別。」
「怎麼又出一個上官鶴?!」有人怒罵,「上官家的沒一個好東西!」
「瀘州書院收集武技,就是為了做這些惡事?上官院長,請你給武林一個解釋!」
「上官院長,瀘州書院到底還有多少上官鶴、上官遲?」
「上官院長不會也做過這些事吧?」
上官淮慚愧起身,解釋道:「諸位放心,書院絕對不允許這種事,上官鶴當年違背書院規矩,事情敗露后就被趕出書院,至於上官遲,此事的確是書院的失職。」
「別在我面前惺惺作態!」上官遲喝罵,「上官淮,你就是個孬種,你早就知道這些事,只不過沒有辦法阻止罷了,那日我戴著面具,你就認出我了。」
眾人:「……」
「是,我早就知道!」上官淮驟然抬首,瞋目切齒,「我二十年前就發現了!我嘗試去阻止,可是結果呢?我的妻子當著我的面遇害,她當時還懷著阿瑤!」
他驀地紅了眼眶,撕心裂肺道:「我耗費多少心血想保住她們娘倆兒的命,可到頭來,蓮娘撒手人寰,阿瑤早產,天生經脈細弱,活不過四十!我承認我怕了,說我懦弱也好,膽怯也罷,我只想好好護著阿瑤,我有錯嗎?」
「爹……」上官瑤淚如雨下。
小桃心疼地抱住她,也掉著眼淚。
陸見微:「錯的是為惡之人,上官院長試圖阻攔,卻因此付出慘痛的代價,此事並非他之過。」
「話雖如此,」趙獻皺眉說,「上官院長為何不將這些事宣告武林?反而坐視他們害人?」
上官淮慘笑道:「我怎麼可能沒想過?可我只是一個傀儡院長,我的一舉一動都在他們的監視之下,我稍有念頭,阿瑤就會受一身傷回來。她還那麼小,疼得抱著我直哭,我如何忍心?」
趙獻愣住,旋即輕嘆一聲,不再質問。
其餘人也不好繼續。
卻聽陸見微說了一句令人悚然的話。
「上官鶴與神醫谷竇亭狼狽為奸,上官遲同千里樓庄文卿沆瀣一氣,那麼,還有沒有哪位上官族人,與在座某個宗門同流合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