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夢想的代價

彌賽亞。

蘇陽聽過這個詞。

一般情況來說，這個詞指的是矮人所信奉的那位「雷火與鍛造之神」。

以前馬卡斯家的那名矮人工匠打造武器的時候，一邊揮鎚子，一邊還會向彌賽亞祈禱。他們相信世間一切造物都為彌賽亞借他們之手鍛造，所以一切造物中都會有彌賽亞注入的神魂。

若是一件工匠造物出現了毛病，他們會認為是造物中的神魂不悅，首先會進行一番取悅神魂的儀式，然後再著手去檢查其中的問題並修理。

雖然剛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感覺很奇怪，但想了下人族造東西也會讓祭司來驅魔，也就沒有多想，就當是矮人對抗混沌侵蝕的一種手段。

「彌賽亞」這個名字倒是讓他記住了。

「你是想說，我在來到黃金城裡遭遇的一切，都來自於你們那位矮人神？」

「矮人神……」

聽到蘇陽的這句話，比頓彷彿自嘲般地笑了一下。

「對了……現在的人們好像確實是這樣稱呼自己和它的。」

——現在的人們……

這個詞基本說明了，這位偉大的黃金王，在蘇陽的時代還以某種方式活著。

蘇陽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這位矮人國王，等待他接下來說的話。

「直接和您說，您可能不是很能理解……跟我一起來吧。」

比頓笑了下，一揮手，兩人便已來到了外面的集市。

「國王陛下，您來了！」

路邊賣水果的攤販立即發現了比頓，開心地對他招了下手，然後朝他拋過來一個蘋果。

「送您的！」

比頓伸手接過蘋果，「多謝，依諾克，祝你生意興隆！」他說完，又對著周圍將要聚過來的人們擺擺手，「我帶我們的戰爭英雄來看看我們的城市！」

聽到他的話，其他人也立即瞭然，紛紛散了開來，各做各的事。

「怎麼樣？」

比頓咬了一口蘋果，然後看向蘇陽。

「我們……矮人的城市。」

「挺不錯的。」蘇陽點了下頭，「我也不知道你們現在的矮人城市是什麼樣子，沒法對比……不過比人族城市是要好太多了。」

蘇陽現在去過的人族城市，最好的還是邊陲城，但那兒也是地下天天火併，地上異族肆虐，還有神神叨叨的審判庭閑的沒事上街抓人……絕大多數人的生活環境都是擁擠而骯髒，路上行人來去匆匆，哪裡有黃金城這般輕鬆愜意的樣子？

要說的話，黃金城其實非常符合他對西方魔幻世界的幻想。

聽到蘇陽所說，比頓也是長嘆了口氣：「是啊，這時候多好……可惜，這樣的日子過不了太久了。」

「你是指……你們那個時代？還是現在？」

「指這兒。」比頓用手指了指地下，「你難道不好奇，為什麼你看到的黃金城……會是這副模樣？」

隨著他一揮手，周圍歡聲笑語的矮人們在剎那間消失，周邊環境一下子亮了好幾度——黃金城重新回到了那座洞窟之中，那顆金色的光球高懸於宮殿之上。

蘇陽有些錯愕：「這是……回來了？」

「不，你還在這裡。」比頓望著那顆金色光球的方向，「還在這……彌賽亞的夢境之中。」

他伸出手擋在臉前，像是想要阻擋那金色光球發出的光芒。

「我們……犯了一個錯誤。」

他一揮手，兩人再次回到了宴會廳里。

「請。」比頓用手指了下對面的椅子，隨後他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這是黃金城最優秀的廚師，海姆大師精心準備的餐宴，涼了就影響味道了。」

蘇陽挑了下眉毛，也沒繼續站著，坐下之後，用叉子叉起一塊肉排。

一口咬下去，溫熱的油脂從肉中溢出，整個嘴巴里都是一股濃郁的香味。

「嗯……不錯。」蘇陽嚼了幾口吞下去之後才說道。

他其實不是很能分辨一個食物有多好吃，絕大多數食物在他嘴裡只有「難吃」「一般」「好吃」三個等級，這塊肉雖然做的很好，但他也說不出和自個烤出來的差距在哪兒。

比頓倒是不緊不慢，一口一口地吃著，兩人沒過多久，便將桌子上的食物清掃一空。

「蘇陽閣下，怎麼樣？」比頓問道。

「不錯，量挺大的。」蘇陽只能做出這樣的回答。

比頓又問道：「如果您每天都能吃這樣的食物，不需要為生活發愁，沒有戰爭沒有飢餓，甚至不需要擔心健康問題，您覺得怎麼樣？」

「問出這句話的人，我會覺得他已經信混沌了。」蘇陽毫不客氣地說道。

「是啊……」比頓的眼中浮現出了一絲陰霾，「……但在我們的時代，我們大多數人都相信這種期望會實現，包括我。」

蘇陽雙手交叉抱在胸前，身子朝後靠在椅背上，等著比頓繼續說下去。

「於是我們造出了【夢想世界】，也就是你所知道那位『雷火與鍛造之神』彌賽亞。」比頓如此說道。

結合之前所見所聞，蘇陽差不多也明白了，想來掛在黃金城上空的那個長著黃金翅膀的光球就是所謂的「彌賽亞」，-而矮人之所以不計代價地攻擊靈族那處湖泊，想來就是為了搶奪這件寶貝？

「準確來說，那是構成彌賽亞的核心。」比頓糾正道，「根據我們一開始的設想，彌賽亞的作用就是一台許願機，能夠通過其改變現實的能力，達成人們的願望。」

蘇陽本覺得自己該對此感到驚訝，但轉念一想，那個核心對湖泊周圍的影響，不正是改變現實嗎？

而即便比頓不繼續說下去，蘇陽也差不多能猜到後面發生什麼了。

即便是人，也有可能對其他人的表達產生誤解，更何況是機械？

正如蘇陽所想，比頓接著說道：「在達成了一系列實驗性願望之後，我們終於決定向彌賽亞許願，以黃金城作為新的實驗地點，讓黃金城的人們過上永遠幸福的生活……於是彌賽亞創造出了【夢境】。」

四千年前，在比頓以黃金王的名義向彌賽亞許下願望的一瞬間，黃金城消失了。

整座城市中的人，都進入到了彌賽亞所創造出的夢境中。

在這裡，他們永遠不用擔心飢餓、疾病和戰爭，他們擁有無限的壽命，能夠肆意地揮灑自己的天賦和創造力……看上去，夢想成真了。

但彌賽亞終究不能創造出一個真實的世界，這終究只是一個夢境。

除了掌控彌賽亞的比頓之外，所有人都陷入了一個永遠循環的夢中，他們就像是舞台上的演員，一遍又一遍地演繹著他們的一生——這就是彌賽亞賜予他們的「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