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蹲守
宋雲天離開醫院，急忙和孫勝軍驅車趕往五樹巷的院子，看一下丁志存安排蹲守的情況。
為了不打草驚蛇，宋雲天提前下車，孫勝軍也停了車，隨後機警地跟在後面，兩人一前一後在街上走。
宋雲天戴著一頂圓禮帽，披著新換的淡色西裝，胸前吊著繃帶，佯裝上茶樓喝茶。
「天一茶樓」四個隸書大字招牌懸挂在二樓非常醒目，茶樓就在院子的對面。
一進茶樓，熟識的王掌柜剛要喊「貴客到——」
「貴」字還沒出口，宋雲天就向他揮手示意不要聲張。
王掌柜是個聰明人，一看手勢，立刻意會，禁口不言了，含笑打著手勢望樓上一指。
宋雲天看了一眼茶樓大堂，今天的人並不多，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個老主顧。
他壓低了帽檐兒，徑直踏上木質樓梯，上了二樓。
他環視四周，打量一下包廂的布局，看到一個包廂門口有一個手下在站崗，這應該就是丁志存布置的瞭望點了。
宋雲天徑直走過去，和站崗的弟兄打了個招呼。
「隊長好！」小兄弟打著招呼。
宋雲天拍了拍兄弟的肩膀，輕聲說了句「小李，辛苦了。」
一進包廂，丁志存正帶兩個人全神貫注地用望遠鏡查看對面的情況。這個包廂的位置就在五樹巷院子的對面，位置居高臨下，適合盯控。
「隊長，你來了。」丁志存一轉身剛要敬禮，一看宋雲天西裝革履的裝扮，就立刻收了手。「隊長，你的傷怎麼樣了？我們都很擔心。」
「不礙事，一點小傷。兄弟們辛苦了。情況怎麼樣？你們盯了多長時間了？」他關切地詢問。
「從昨天敵機襲擊后，我們就一直連夜排班在這裡盯著。目前還沒發現他回來。」丁志存抬頭回答，眼睛里充滿紅血絲，也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
這時，孫勝軍也上了樓走到包廂里，手裡提著一籃包子、火燒、滷肉之類的吃食。
他一進門就嚷嚷道：「隊長出錢給大家買的，都來嘗嘗，人人有份啊！」
宋雲天示意大家都圍攏過來，先吃點東西。幾個兄弟可能也是餓了，一番簡單推讓之後，就狼吞虎咽起來。
他們這幾個都是便衣打扮，剃著平頭，精神抖擻。
孫勝軍個子高一點，臉上有一些麻子，膚色較暗，年齡也大一點，二十四五，五大三粗，不開口還以為是個北方大漢，他是南人北相，浙江人。這個人有特點，雖然看起來粗魯，但手腳利索，槍法准，格鬥擒拿比較厲害。做事也穩重一些，是從重慶調來的老軍統了。
丁志存則是一個本地的後生，個子不高，皮膚白皙，身體靈巧，性格有點靦腆內向，是西北訓練班畢業的學生，辦事認真，一絲不苟，但缺乏靈活變通，還需要多加歷練。
其餘的三個都是自己行動隊的隊員，門口站崗的李國柱，裡面瞭望的張秋生和曹付敏，他們三個在自己手下都好幾年了，算是跟自己出生入死的小兄弟了。
孫勝軍和丁志存這兩人都是自己手下中比較出類拔萃的骨幹，一直跟在自己身邊，鞍前馬後，共進退。
「先吃點，不著急。放長線釣大魚嘛。」宋雲天胸有成竹地說道。
幾個兄弟邊吃邊點頭。
「這家店主的情況怎麼樣？搞清楚了沒有？」宋雲天一邊用望遠鏡看一邊問。
丁志存說：「搞清楚了。店主是對面開調料店的老闆。
他姓鄭，就一個人帶著兩個夥計在蘭城做生意，家人都到鄉下去了。空出了幾間房，就出租出去補貼一些家用。」
「哦。」宋雲天一邊聽，一邊擰著眉頭低頭思考。
「隊長，我還報告一個情況。昨晚我進院子，特地向老闆打聽了一下，似乎這個人就租住在這所院子里。老闆還帶我我去看了一下他的房間。他的個人物品都在，房間里也沒有胡亂翻動過或者亂糟糟的跡象，不像是提前打包走人的樣子。」
「現在這個鄭老闆在哪裡？」宋雲天似乎想起了什麼，立刻發問。
「人已經被我們控制住了，關押在地下室。」
「什麼？關起來了？快放出來。讓他還是和平常一樣做生意。如果這個特務回來發現有一絲的不正常，他就不會回到這個老巢的。」宋雲天心中一驚。
「那麼，這個特務的身體外形特徵也掌握了嗎？」宋雲天又問道。
「掌握了，河北口音，中等個頭，絡腮鬍子，平常穿長袍，生意人打扮，不怎麼喜歡拋頭露面。」丁志存答道。
「兄弟們都知道了吧？」宋雲天問道。
「都知道，我還按照描述畫了像。不會搞錯的。」丁志存拿過一張粗線條的速寫讓宋雲天看。
宋雲天展開一看，人物的大致比例關係還不錯，一些細節也拿捏到位，不愧是自己親自訓練調教的。
「不要颳了鬍子或者換了衣服就不認識了。」宋雲天提醒大家。
「這樣看來，他在房頂遺留了一面鏡子和一塊表，梯子也沒有撤去。作為一個特工，不應該留下這樣的蛛絲馬跡的。這樣的破綻不像一個謹慎的日本特工所為，他一定會回來清掃現場，抹去痕迹的。昨天我們也和他沒有照面，他也不知道我們在這裡恭候他的大駕。兄弟們耐心點，他一定還會回來的。」宋雲天肯定地分析道。
聽到宋雲天的分析，他們幾人都暗自佩服。
「隊長，你觀察得很仔細，分析很有道理。」孫勝軍和丁志存兩人附和著。
「我們不是守株待兔。只要不打草驚蛇。我們就一定能捉到這條滑泥鰍。當然了我們在暗處觀察，也許他也在什麼地方暗中試探呢。」宋雲天補充道。
「是，是，我們一定小心行事，穩妥辦事。」孫勝軍和丁志存兩人點頭承諾。
這時，丁志存上前請示：「隊長，我這就去把這個老闆放了」！
「慢著，一定要囑咐好他，讓他正常做生意，不要有異常的舉動。告訴他，不好好配合的話，後果很嚴重。」宋雲天再一次叮囑。
「是，隊長！」丁志存帶著李國柱，轉身就準備推門而出。
「包子！再吃幾個包子。」宋雲天扔了幾隻包子，丁志存笑嘻嘻地慌忙接著。
「冒失鬼，啥時候都改不了這個毛病！」宋雲天嗔怪地說。
宋雲天和剩下的幾個手下相視一笑。
「你們先墊一墊肚子，中午我讓茶樓老闆給你們送點好吃的。」宋雲天客氣道，但他的眼睛還是目不轉睛地注意著街面上的動靜。
「附近的幾個人，都是你們安排的吧？那個賣紅薯的，賣香煙的，還有算命的都是吧？」宋雲天問道。
「什麼都瞞不過隊長的火眼金睛呀。」孫勝軍答道。
「這樣不行呀。我都能看出來。這日本特工就能看不出來？何況他比我們更熟悉這一帶的情況，要知道他是住在這兒的。孫勝軍，你面生，你去通知一下，慢慢撤了。讓調料店的夥計趕快開門營業。」宋雲天命令道。
「好的，我安排幾個流動的情報員，比如拉黃包車的，挑擔子賣菜的。」孫勝軍反應也快，很快想出了對策。
「好的，你去布置。這裡有我和張秋生、曹付敏就行了。」宋雲天一邊繼續觀察，一邊安排。
「隊長，你受傷了，你就休息一下吧。張秋生和曹付敏，你們多上點心。」孫勝軍叮囑了一下，轉身下樓了。
「好吧，我知道。你先忙吧。」宋雲天感覺還是有點頭暈腦脹。
張秋生和曹付敏繼續盯著。
宋雲天躺在隔壁的包間，他暗自思忖著。
他突然覺得抓捕這個特務事小，更重要的是要引蛇出洞，挖出背後的東西。日本特務潛伏在蘭城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背後一定有巨大的陰謀，或許還有巨大的秘密網路。軍統和日本特務的較量，這將是一場鬥智斗勇，曠日持久的鬥爭。
宋雲天一邊想一邊打起了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