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黑暗中的自由
桌上的水跡已經徹底乾涸了,但那段文字背後所表露的信息卻如刀刻斧鑿般深深嵌在三人腦海中。
三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們竟在不經意間進了「賊窩」!
怪不得勞府諸人面臨可能存在的危機卻表現得並不驚慌,原來他們早就知道賊人不可能對勞府下手,因為採花賊根本就是他們「自己人」。
勞員外賑災濟民,開設醫館幫助百姓,這些都是為了營造名聲!
是了,那麼多人受了他的恩惠,懷疑到誰頭上都不會懷疑到他勞廣志。
他徵召武林好手,原來根本就是想引出那些時不時出現的「不長眼」的過路俠客。
怪不得沒有看到本地江湖人士相助,那些本地江湖閑散之士可能大多都已經與他們沆瀣一氣了。
不過三人還有一些疑惑並未明了,周榮等人慾要相問,鏡緣抬手便將之打斷。
「今日正值中秋,街上行人熙攘,三位可隨貧僧去大明寺一敘。」
說罷,他起身拂袖,桌上多了四枚銅錢,轉身間邊走邊引道:「大明寺就在城外,不需兩刻便到。」
三人跟隨離去,一刻有餘便來到一座宏偉寺廟。
鏡緣將他們引至一處偏僻禪房,屋內此時已經有幾人正在交談些什麼,看到鏡緣大師帶著三名年輕人步入便收了言語,起身施禮。
只見其中三人身著公門服飾,想來是此地捕快。另外有數名僧人,對著鏡緣行禮稱呼。
鏡緣對著諸人相互介紹了一番。
那三名捕快中為首的便是那位頗有些聲名的「李光豪」。
至於那幾名僧人,則都是鏡緣的師兄弟,在武道一途上也是各中好手。
這些人本就是為了商討應對採花賊一事的,但昨日不僅查到勞府就是賊首,還發現了他們四個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誤入局中,還身處賊巢,料想幾人今日定會再次於城中查探,於是便由鏡緣在城中接引等候。
卻不想,四人進去,三人出來,失算之下,周萍被擒。
三人心中頗多疑惑,略略介紹寒暄了一二,周榮便迫不及待開口問道:「還請諸位前輩解惑,那勞廣志已然有了偌大名聲,他為何要行此險事?他抓那些女子何為?」
問到此,李光豪便是氣不打一處來,但聽他憤而言道:「誰成想那勞家匹夫竟是這般壞種,你道他是如何有的這般身家?」
「昨日我們方才查明,他原來一直暗中擄掠良家,而後用紅木大箱帶入府中秘密調教,待得湊齊人數便運往別處,凈是做的些暗門子的皮肉生意。」
「前些年他都是花錢尋些賣身的可憐姑娘,近日卻是越發膽大,變得毫無顧忌。」
「他姥姥的,這多年竟沒給咱們發現,也不知道他把人都藏在哪。」
周榮聽罷也覺訝異,一旁的楊金封此時暗自思忖著,他回憶著勞府的一些細節,他本來就是特別注重細節的人。
片刻后,他忽然靈光一閃!
「假山……」
「花園假山……」
「勞府中,每處小院內都修葺了規格無差的花園假山,你們試想一下,如果每處假山都是一處機關,其下自有空間,那麼不是生生的在地下又開闢出一座『勞府』,想來能藏匿起許多惡棍打手以及被擄女子。」
「著哇!定是如此!」李光豪拍腿直贊道。
周榮激動不已的說道:「那豈不是說,阿弟也極有可能被關在勞小姐小院中的假山之下?」
楊金封點了點頭答道:「應是如此,
只要下手快,他們定然來不及轉移。」
周萍的下落有了些許眉目,三人的心也放下了一半。
鏡緣此時撫須笑道:「卻不想三位小友如此機敏過人,我們幾人慾今晚奇襲勞府,三位可願同往?」
三人自是別無異議,於是幾人便坐下商討細節,誓要在中秋之夜解決此事!
………………
勞府有許多花園,但卻只有一個花匠,他叫「孫寒衛」。
他白天照顧這些花草,到了晚上,穿上了黑色的衣裳,他變成了所有人口中的「採花賊」。
孫寒衛覺得,自己還是更喜歡跟這些花草待在一起,它們純潔,美麗,散發出沁人心脾得幽香。
他不喜歡採花賊這個身份……
他是個孤兒,十二歲便被勞員外收養,勞員外請了許多師父教他本事武功,這十幾年來他武功大進,一直幫著府里做事,他沒去過多遠的地方,不了解外面的世界。
勞員外很看重他,還準備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他。
孫寒衛並不想娶勞小姐,他時常還能想到那個經常送他豬頭肉佐酒的貧苦女人,她是勞家的一個侍女。
那是一天下午了,那天,小侍女並沒有如往常一般來給他送豬頭肉,她以後都不會來了。
因為她發現了假山下面隱藏的秘密,後來她就死了,說是突發惡疾。
那一天,孫寒衛第一次對這座勞府,對這裡的所有人產生了一股怨憤,自己又失去了所有,不過好似這些東西本來就不該屬於自己這個「骯髒的採花賊人」。
他又開始重複性地每天照顧著這些花草,他開始覺得這些花草也失去了原有的光澤。
昨天夜裡,府內藏匿的高手擒拿到了一名叫作周萍的少俠,聽說是什麼高門大派的弟子,他以前都是擄掠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良家女子,這還是第一次接觸到外面世界的江湖人。
那孩子眼神很純凈,表情也很淡然,好似是比自己照顧的那些花草都要空靈乾淨許多。
今天是中秋,他帶著一些豬頭肉,提了一壺酒去看望那孩子。
周萍依舊是神色淡然的看著他,儘管自己被施了軟骨粉,可他依然直直得昂著頭。
「你一身技藝,為何為虎作倀?難道做這些臟事真能令你如此開心?」周榮鎮定開口斥問道。
孫寒衛嗤笑了聲,自嘲著說道:「開心?呵~算是吧!」
「聽說你們這些高門大派的弟子最是孤傲,你們哪知道我們這些人是怎麼過活的!你定然是很瞧不起我的吧?」
周萍已經懶得理會眼前這個人了,他只是覺得眼前這個人有點奇怪,也不拷打於他,只是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雙方沉默了好一會兒,孫寒衛望著眼前的少年輕聲自語。
「我想離開勞府了……」
聲音很小,但是周萍還是聽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