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活著
「給他的飯是什麼?」沐馥放下剛要拿起的筷子無辜地望了采兒一眼,彷彿在說你晚上吃什麼就指望她了。
「受傷的人不宜吃我們吃的東西,我做了粥的,我們吃完后就端出來喂他。」采兒做了個鬼臉,催促小姐繼續吃飯。
劉黎茂絲毫不在意沐采話里的意思,靜靜地看著吃飯的沐馥,昔日的記憶浮現在眼前。
江城的某處民宅。
他進入家裡,看到了在廚房裡忙碌的沐馥。
「今天怎麼親自下廚了,采兒不在家嗎?」
「她又不是我的僕人,自然有自己的事情。」沐馥時不時地端出一盤菜來。
「肯定是林昌祖那小子將人約出去了。」劉黎茂鼓起臉頰,逗得她哈哈大笑。
「明明在申城的時候都是你照顧我的,現在卻表現得像個孩子。」
「那還不是馥兒給我灌了蜜糖水了……」他拿起筷子夾住豆腐就往嘴裡喂:「果然還是豆腐最好吃了。」
沐馥假意聽不出他的意有所指,兩人在江城的生活十分快樂。
「這是餓得很了?」沐馥放下碗筷發現那人一直盯著自己。
劉黎茂回過來,尷尬地將頭轉向另一邊:「你們吃的這麼香,我確實餓得不行。」
沐馥聽到這話,從廚房裡端出了肉末粥。
「哇哦,這粥很有食慾呀。」
「那裡面加了一味中藥,有點苦。」采兒小心提醒。
她想到采兒平日里放在湯里的藥材,變了臉色:「病人吃的,我就不搶了。」
「我的手使不上勁,就只能麻煩你了。」劉黎茂越發覺得此人跟前世的沐馥相似,忍不住出聲。
沐采朝他看了一眼,這傢伙真的是黎哥嗎?
「家裡有吸管,流食可以用吸管吸進腸道。」她說著就從廚房裡拿了出來。
他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抱歉,劫后重生,大腦難免有些短路。」
「你跟之前相比,變了不少。」馥兒微笑著柔聲道:「我不知道你最近遇到的什麼事情,但是只要不告訴大哥我回來的事情,還是能收留你幾天的。」
「我昨天的那身衣物你處理掉了?」此時的劉黎茂終於發現了自己身上穿的不是原先的衣服,有些擔憂她們隨意處理會招來禍患。
「衣服上都是窟窿眼,上面血跡斑斑的,難道你還想穿出去讓人打死不成?」在廚房忙碌完的采兒走了出來。
「記得處理乾淨,免得引來後患。」
「今天上班前,我拿去診所跟廢棄的醫療用品一起燒了。」
沐馥觀察他的行為舉止有些疑惑,似乎在哪裡見過,小心謹慎的性子又不好先開口。
「你什麼時候打算告訴大哥回申城的事情?」多年的特工經驗讓劉黎茂意識到得轉開話題避免尷尬。
「告訴他幹什麼?我在這裡當護士很自在。」提到大哥兩個,沐馥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要不是八年前的事情,自己也不會被沐璟送出國避難。都待了幾年了,還不允許我回來,難不成要老死在國外?
「大哥這些年經營了這麼多企業,不能只靠我一人幫忙打理,你也得出力。」劉黎茂斂去臉上笑容,一本正經地說道。
「大哥,他結婚了嗎?」提起沐家,她靠在窗外忍不住望著家的方向。
「他嘴上說不想你回去,實際上是天天盼著你回去。你的那個房間還原得跟八年前一樣,裡面不時地添置一些新鮮玩意,就盼著你哪天回去給你解悶呢。」
他想起了那個嘴硬心軟的大哥,憑藉一人之力支撐起來的企業,忍不住笑了起來。
「昨天的事情你打算怎麼處理?總不可能一直在我們這裡躲著吧。」采兒端了兩杯果汁出來,打斷了小姐的傷感。
「我還是得養一段時間的好,到時候逃命才利索。」劉黎茂用吸管將碗里的粥喝乾凈后,仍舊躺在沙發上。
「隨你,明天醫學院的老師托我代兩節課,就讓采兒照看你。」沐馥小嘴微微抿起,嗓音平淡得沒有絲毫波動。
「我聽說大學里除了新教授都是要見報紙的,你這瞞得住?」他疑惑不解地看著這個人,明明剛才都說要自己瞞住沐璟了,現在又來這麼一出。
「我自有主意。」沐馥似笑非笑的模樣,驚得他心肝直顫。
她加入組織的事情不會是提前了吧。
半夜,劉黎茂起身往窗戶外面扔下一枚扣子,被在附近的宵禁人員發現並攥到了手裡。
隔天,沐馥早已離開了出租屋。
沐采兒跟劉黎茂兩人在家大眼瞪小眼,甚是無聊。
「要是沒遇見你,我今天都要去小姐身邊吃香的喝辣的了。」
劉黎茂聽到這話,變得有些討好:「采兒,你想想。如果不是你們前天經過那邊,說不定我就死了。到時候沐馥只有那個冷麵的大哥,難道你不心疼?」
「扣子還活著。」宵禁人員將這枚特製的扣子交給了一位穿長衫的中年男子,十分驚喜。
「那我要主動聯繫他嗎?」
「不需要,他告訴我們還活著就代表自己是安全的。我們現在要做的是查出內奸,避免進一步的傷亡。」他握住這枚扣子,反覆地盤著。
「明白。」此人說完就離開了茶樓。
另一邊,巡捕房裡面走出來一個穿著中山服的熟悉面孔,快速地消失在人群里。
他躲在一處民宅里用著自己知道的方式寫下聯繫上級的密語。
「我請求組織繼續安排我工作。」
他將密語寫好后塞到了廣場中央的郵箱里,等待進一步的安排。
在廣場盯梢的人發現了這封聯繫的密語,繼續約著上級在茶樓見面。
「他沒被捕嗎?」中年男子緊皺眉頭,發覺兩件事有些不對勁。
被端掉的同一個據點裡的人,居然有兩個人還活著,叛徒必在其中。
他立即向上級彙報了自己的發現以及這人的請求。
不久后,得到了回復:對要求工作的同志先進行考察。
他心下瞭然,這個被端掉的據點人員再次啟用會十分危險。
目前沒有制定出各項考察的手段,只得冷一段時間看著那人後續的反應行事。
一個月後,劉黎茂留了一封信給她們便離開了這裡。
早晨起來的沐馥拿著那封信隨意地扔在了垃圾桶里,一旁的采兒有些不解。
「我們有必要謹慎到這份上?」
「還不知道他除了是沐府的管家,還是哪裡的人呢?我們沒必要給他走得太近。」沐馥換好衣服隨意地躺在沙發上。
采兒似乎想到了什麼:「那他會不會像大少爺彙報我們已經回來的事情。」
譚軍的人在這條街上已經搜查了一個多月了,不知道抓什麼人。來來往往的拿槍士兵,給路邊普通百姓造成了恐慌,嚇得大白天的街邊至今沒什麼人出來晃悠。
由於牙科診所里的醫生護士不能正常上班,門上的門鎖已落下一絲灰層。
「我們現在要怎麼辦?不能正常上班,就發不出工資,之前攢下的積蓄全部都喂病人了。」
「我記得回申城的時候不是帶了根金條嗎?那也花完了?」沐馥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他得多能吃呀。」
「那根金條確實沒用,但是上面印有沐家錢莊的印記和編號。」丫頭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們只要將東西流通出去,大少爺估計就會知道廣州發生的錢莊盜竊案是怎麼回事了。」
沐馥有些無奈,手腳並用地耍著小脾氣。早知道花不了,何必費那麼大勁將東西從裡面帶出來。
戴著瓜皮帽的劉黎茂出現在一處民房的牆邊,時不時地朝著身邊的兩個通道警戒。
他很快摸到一塊活動的土磚並拿了出來,將煙盒塞了進去后快速地離開這裡。
回到了沐家,沐璟坐在書房裡正在研究香水生意的計劃方案。
聽見德叔通報劉黎茂回來時,立刻沖了出去。
「什麼情況,外面的生意再難做也不至於一個月都不出現吧。」
他馬上換上了一副討好的笑容:「外面的生意出了點事情,我多花了點時間處理。」
「你沒受傷吧。」沐璟略帶疑惑地審視這個從小就跟在自己身邊的人。
「沒有。」
沐璟聽到他的否認后,放下心來。
「我聽說譚軍專門出動了一個營的人在鬧市搜查,你知道是搜查些什麼人嘛?」
「這我哪裡知道,無外乎是那些敵對勢力罷了。」劉黎茂想要將話題引到其他地方去。
「哼,現在侵略分子到處猖狂肆虐,他們卻排除異己,簡直是無法忍受。」沐璟想起那些人的惡性就來氣。
「大哥少說兩句,咱們沐家還得跟他們做生意。得罪他們,我們的日子也不好過。」
另一邊,身穿長衫的中年男子將煙盒從土牆裡拿了出來。只見上面赫然寫著一句話:傷勢已無大礙,回家將養並暗中查訪內奸。
不愧是扣子,這個據點裡的成員都是他自己發展起來的,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除內奸。
不過那個人又是什麼情況?他想起了最近已經正常接組織工作的戴佐,希望是我多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