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在斯特拉斯堡
閑談期間,虔誠的普魯士國王威廉2世還提及了法國國內的宗教與天主教問題,詢問安德魯是否在與教皇國和羅馬教皇交涉。
對此,安德魯也沒有過多隱瞞,回應說:「沒錯,從去年開始,我本人已經向羅馬方面派出了3波使者,只是教皇庇護6世的態度非常強硬,根本沒有商量的餘地。」
「那你準備怎麼辦?」威廉2世很是好奇。
安德魯笑道:「哈哈,那個庇護6世太過自大了,居然敢讓共和國執政官的3位特使感受『卡諾莎之辱』。如果羅馬教廷在明年依然如此,我也許也會效仿那位神聖羅馬帝國皇帝亨利4世,將他趕下教皇的寶座。嘿嘿,區區1個教皇國能武裝起來幾個師團?」
威廉2世1時無語。
凌晨1時,經過羅塞少校與列瓦爾德男爵共同校正的,法普兩國元首的密會備忘錄1式兩份,整齊的擺放在長條桌上。
法蘭西執政官安德魯與普魯士國王威廉2世,先是大致瀏覽了1遍,確定文中描述無偏差與歧義后,就在文件的下方簽了名,落下印章。最後,將寫有自己名字的那份會議紀要交換給對方。
由兩國元首合議的上述內容,在成為正式外交公文之前,還必須分別交由兩國議會,即法蘭西國民公會與普魯士貴族議會進行審議。不出意外的話,這份兩國元首共同簽字的文件,將成為《巴塞爾和約》之後的另1個《柏林和約》。
除了這些屬於可以公開的協議內容外,當然還有需要長期保密的多項私下條款,就單獨附錄於正式文件之後。基於此,兩國元首都沒在上面簽字,而落款署名的則是他們的臨時書記官,羅塞少校與列瓦爾德男爵。
等到1切處理完畢之後,威廉2世就起身告辭,那是他必須儘早趕回柏林。在將普魯士國王1行人送上萊茵河渡橋的時候,安德魯上前兩步,主動擁抱了威廉2世,在其耳邊輕聲說了1句「多多保重」,隨後鬆開雙臂,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躺在長途4輪馬車的時候,威廉2世卻沒有任何睡意,1杯接著1杯,狂飲蘇格蘭高地威士忌酒。
「有什麼就說吧,很多話憋在肚子里會不舒服的。」在搖晃的車廂里,國王對著自己面前的情報官說。
「您相信安德魯的誠信嗎?」列瓦爾德男爵小心翼翼的問。
威廉2世放下手中的酒杯,輕聲笑道:「誠信?!嘿嘿,真正的政客在轉身之後,就不會再談論這個,安德魯也不會。正如之前形容的他那般,懂得隱忍、城府極深,看中的唯有實際的利益,更關鍵的,是他在每1個轉折點都把握的非常准。正如他自己說的那樣,唯有變革中的法國才是他施展才華的舞台。
「您就不擔心,安德魯會藉助魯爾公國,還有那個法蘭克尼亞,為他的兒子而染指普魯士國王的寶座?」此時此刻,列瓦爾德男爵最終向國王敞開了心扉,提及到他長期以來擔心的1件事情。
在黑暗中沉默了好1陣之後,威廉2世最終嘆了口氣,他繼續說:「這種事情,我擔心了就可以制止安德魯的野心嗎?不會的!所以,我在離開柏林的時候就已經想通了。無論情況如何變化,我相信所有的肉都是爛在霍恩索倫家族的鍋里,有這1點就足夠了。相信我下去見到腓特烈大帝的時候,他也許會用拐杖繼續敲打我的腦袋,但事後贊同我所做的1切。」
身為情報主管的列瓦爾德男爵,非常清楚普魯士王室的內幕,那是王儲弗里德里希·威廉不僅憎恨女伯爵威廉敏妮·馮·利希特瑙,而且與國王威廉2世的關係同樣不好,父子雙方的冷暴力不斷。
事情的根源,源自威廉2世。
為了方便自己與女伯爵鬼混,普魯士國王將5歲的王儲從母親身邊抱了出來,交給了家庭教師撫養。於是,那位王儲常年就在布倫蒙塔爾伯爵的領地帕雷茨生活,與伯爵的兒子1起長大。等到忽視親情的威廉2世醒悟過來的時候,為時已晚。
列瓦爾德男爵甚至得知王儲弗里德里希·威廉,曾在1次舞會上私下對著自己的太子妃,來自梅克倫堡-施特雷利茨公國的公主露易絲,說過這樣1句話:
「等到我,弗里德里希·威廉成為普魯士國王威廉3世之後,會將父親身邊的放-盪情婦,以及無恥寵臣統統關到監獄里。」
毫無疑問的,原本家族勢微,眼下卻位高權重,時刻伴隨於威廉2世身邊的列瓦爾德男爵,就是那位年輕王儲嘴裡的寵臣之1。
……
結束了與威廉2世的會晤之後,安德魯就在衛兵的陪同下,前往斯特拉斯堡西面的1處莊園里,並在那裡睡到了第2天日上3竿。這1座名叫伊特南的莊園,實為軍情局下屬的1處隱蔽據點,主要用於培訓說德語與俄語的秘密諜報人員。
第2天午後,安德魯的馬車重新回歸埃爾隆伯爵夫人的車隊中,繼而向數公裡外的斯特拉斯堡前行。
很快,伯爵夫人隻身來到安德魯的馬車上,問道:「見到他了?」
「嗯」,安德魯點了點頭,他隨手拉上了玻璃車窗,繼而說道:「所有事情都談好了。昨天,勒貝爾執政官發來了電報,他已在前往斯特拉斯堡的路上,預計後天1早趕到。在他帶團訪問柏林的時候,你也帶上奧古斯特和路易斯兩兄弟1同前往。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昨晚還為路易斯爭取到了1個法蘭克尼亞大公的頭銜。」
對此,伯爵夫人的反應僅是「哦」了1聲。自始至終,她對於孩子們的君王頭銜並不怎麼感興趣,反倒是「健康與快樂」,才是1位母親最希望賜予兩個兒子的禮物。
安德魯並非不了解伯爵夫人的想法,但很多時候,即便是身為共和國獨-裁者的安德魯本人都是身不由己的,他必須做1些不願意,甚至是反感的事情。
如果不讓奧古斯特和路易斯兩兄弟參加霍恩索倫家族的聚會,普魯士國王威廉2世也不會如此輕易答應自己的諸多條件。
18與19世紀的時候,歐洲君主制依然是通過血統進行世襲罔替,而君主的家族所代表的是國家從始至終的歷史興衰,成敗榮辱,而更多的是這個國家的文化與歷史的紐帶,1種傳統,甚至是民族精神。所以,對於大部分歐洲君主而言,家族的強盛比起王國的興衰更加重要。
對於安德魯來說,1旦擁有了魯爾公國和法蘭克尼亞公國,他就可以站在法理上,順理成章的動用數十萬法國-軍隊來干涉神聖羅馬帝國的內部事務。不僅可以改變入侵者的身份,甚至還能取而代之。
至於位於雷根斯堡的帝國議會,現在與未來是否承認上述兩個公國並不重要,只要法國-軍隊繼續沿著多瑙河進軍,就不愁德意志僅存的1百多位諸侯不接受安德魯的主張。
畢竟,更多的時候,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內。
……
在車隊不斷靠近斯特拉斯堡的時候,安德魯已經看見3色旗幟掛滿了每個房屋的窗口,就連驛站的馬車夫也佩帶著同樣顏色的飾帶,對著回到自己家鄉的執政官車隊,不停的揮手示意。
進入城市之後,在街道兩旁,所有房屋都裝飾1新,彩旗飄揚,樂聲悠揚。禮炮鳴響,4面8方的民眾如潮水般湧來,使得安德魯的馬車只能緩緩前進。很快,迎接共和國第1執政官回家的人們,在4處高喊著:「共和國萬歲!執政官萬歲!安德魯萬歲!」
聽到呼喊,安德魯很是激動的打開左右兩邊的車窗,向著歡迎他的民眾,頻頻揮手致意。每1次,當人們齊聲高呼「安德魯萬歲」的時候,他都立刻回應1句:「共和國公民萬歲!」
此刻,擔當警戒任務的近衛軍騎兵們,1個個顯得高度緊張,那是執政官不允許他們驅趕圍上來的民眾。士兵們唯有跳下戰馬,用高大健壯的身體阻擋衝上前的民眾,不讓他們靠執政官的馬車太近。
好在1路上並無意外。
當車隊來到市政廳的時候,全副武裝的憲兵已經在此站崗,而站在台階上迎接他的是下萊茵省、各專區與市政部門的主要官員。
在公眾場合,安德魯1貫謙虛而有禮貌。下車伊始,他就微笑著,向迎接他的地方官員們打著招呼,還能親切叫出大部分人姓名。
這個來自阿格諾鎮的德意志貴族的私生子,儘管已經得到了法蘭西的最高權力,但他依然告訴自己必須保持足夠的謹慎與耐心,因為共和國內外,到處都有反對他的勢力。
等到與官員們的談話即將結束的時候,聚集於市政廳廣場的大批民眾開始高聲喊唱《馬賽曲》,還不停的叫著「革命之子」,安德魯-弗蘭克的名字。
於是在斯特拉斯堡市長的引導下,安德魯快步走到市政廳的2樓露台上,與聚集廣場之上的數以萬計的民眾,1起同唱了那1首《萊茵軍團戰歌》,1遍又1遍。
夜裡7時,斯特拉斯堡市政廳特意在「革-命之宮」,也就是斯特拉斯堡大教堂里為法蘭西執政舉行了1場盛大的歡迎宴會。
斯特拉斯堡大教堂始建於1176年,直到1439年才全部竣工。正面頂上,1邊是1座高142米的尖塔,另1邊卻只有1座平台,此處原應該是1座對稱的尖塔,由於當時的財力有限而沒有建起來,如今反倒成了它的特色,斯特拉斯堡大教堂也因此而極負盛名。
遠遠望去,斯特拉斯堡大教堂不僅高大雄偉,還極富特色。那是它使用了粉紅色砂岩石料築成,由於年代久遠,泛出1種赭色,從外觀上和白色的巴黎聖母院,青灰色的科隆大教堂迥異。
晚上7時1刻,當安德魯在貝西埃爾、科蘭古等人的陪同下,步入大教堂時,現場響起了1片歡呼喝彩聲,這其間也夾雜著少許不友好的叫喊聲,從而令法蘭西執政官不禁眉頭1皺。
不用多想,那是斯特拉斯堡雅各賓派分子在搗亂。自從鎮壓「牧月暴動」之後,半年以來,全國的雅各賓派俱樂部基本已被查封殆盡,唯獨斯特拉斯堡的雅各賓派俱樂部因為某種緣由,依然存在至今。
環顧4周,大教堂里到處掛滿了熱月政變之前的革-命旗幟,還有1幅大標語:「團結1致,你們將贏得勝利!」
此刻,外面的天空中忽然下起了毛毛細雨,還颳起了風,導致教堂內有些冷。儘管音樂演奏得悠揚動聽,但由於安德魯忽然借口身體不適,拒絕上台發言,使得整個宴會的氣氛令人感覺壓抑。
為了活躍氣氛,官員們輪流站起來敬酒乾杯。
下萊茵省的省長首先起身,他舉起酒杯高呼道:「敬共和國所有的6海軍士兵,以及他們的最高統帥!」
軍人出身的專區專員接著說:「敬所有為共和國盡忠獻身之人。」
斯特拉斯堡市長也宣告:「為督政-府和執政官乾杯!」
很快,安德魯也站了起來,他看了看周圍的人,尤其是剛才對自己嗤之以鼻的那1群壞傢伙,舉起了酒杯,擲地有聲的說:「為全體法國人的團結乾杯!」接著,他就1飲而盡,立即離席而去。
事實上,安德魯並非離開會場,他直接走到之前給自己喝倒彩的那1桌。執政官的這1舉動,讓反對派感覺害怕了,他們想不到獨-裁者居然不講武德,選擇在公眾場合發難。
此刻,這些人才忽然想到了安德魯執政官的殺伐果決,1聲令下可以讓他們屍首異處。於是驚慌失措想著要逃離大教堂,卻被貝西埃爾帶進來的近衛軍士兵趕了回來。
安德魯以輕蔑的眼神望著面前,78個怯弱無助的可憐蟲,忽然,他解下自己用紅白藍3色絲綢包裹著的佩劍,卻轉身遞給了另1座的官員,示意後者可以將自己的佩劍,傳遞給現場的所有人欣賞。
安德魯再度環視4周,大聲說道:「公民們,我在此發誓,這把佩劍只有為了保衛共和國及3千萬國民利益的時候,才會出鞘。」
說完,猶如天神下凡1般的安德魯,就凝視著不堪1擊的反對派。很快,教堂里的所有人已經熱血沸騰起來,他們不斷喊著法蘭西執政官的名字,教堂里的樂隊也開始演奏起那1首《萊茵戰歌》。
正式來到斯特拉斯堡的第2天,凌晨5點。
醒來之後的安德魯,他先是看了看隔壁房間里,熟睡中的伯爵夫人與雙胞胎兒子,然後他就穿好衣物,躡手躡腳的走了出去。
不久,披上了大氅的執政官已經來到客廳圓亭,隨手將1扇落地窗打開,獨自在市政廳的後花園里散步。如今天氣寒冷,天空明亮。在冰冷的微光下,他看到草地上有白霜的亮光痕迹。
忽然,安德魯想起了自己童年的1件往事。當年,他與塞納蒙因為貪玩闖了禍,擔心受罰而躲到酒窖里,等到昏昏欲睡的自己被塞納蒙的母親抱出來時,也是看到了草地上的白霜亮光。
在安德魯的口袋裡,就有塞納蒙母親寫來的1封信。信是1周前就收到了,但他1直沒有拆開。
此時此刻,安德魯決定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