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3章 奧什的最後機會
巴黎,波旁宮,豐饒樓。
由於積壓的文件實在太多了,以至於剛剛回到巴黎的安德魯,就1直待在督政官辦公室里批閱公文,1直延續到深夜十點半。
等到秘書克萊爾第3次站在走廊上敲門,提醒第1執政官與警務部長在聖路易島別墅的會晤時間,已經逾期至少35分鐘了。
聽到這裡,安德魯這才不得不擱下手中的吸水鋼筆,他叫來自己的秘書將桌案上尚未處理完的公文,全部打包帶回別墅繼續處理。
相對於簡陋的鵝毛筆,安德魯已習慣了這種擁有合金鋼製的筆尖,可以自由流動墨水的鋼筆。或許是材質不過關,鋼筆偶爾也會濺落少許墨汁,弄髒手指與公文,甚至是書寫者的衣物。
之所以要熬夜工作,那是在明天下午,身為督政府執政官的他必須前往議會下院(即5百人院),當眾彙報自己督戰義大利時期的工作成果。
其後,安德魯就將暫時離開巴黎的工作崗位,返回楓丹白露宮,與妻女團聚,開始享受他那為期十5天的家庭時光。
從去年下半年開始,安德魯往返波旁宮督政-府與聖路易島,大都是乘坐停泊於塞納河南岸的1艘蒸汽運輸船,「執政官號」。
「執政官號」是工程師富爾頓親自監造蒸汽船,它的內部內置了兩個高壓蒸汽發動機,總功率超過了450馬力。
為了讓「執政官號」在航行過程中,有效抵禦各種未知的危險,富爾頓麾下的船舶工程師與軍械工程師,不僅給安德魯的專屬內河艦船,安裝了鋼製的船舷護欄,還在甲板上隱藏了多門火炮,可在數分鐘內迅速投入戰鬥。
即便如此,在人員與貨物的滿載狀況下,「執政官號」在塞納河河面的航速,可以保持在11節左右,即每小時20公里。
通常只需12分鐘,「執政官號」可以將第1執政官,身邊的秘書、副官,以及50多人的衛隊,安全送到4公裡外的聖路易島。
為了保障第1執政官和「執政官號」的絕對安全,但凡艦船途徑所有的橋樑,無論是協和橋、新橋、皇家橋、主教橋與聖路易橋,每個橋面之上都會有武裝警察,做晝夜值班。
需要說明的,最後1座聖路易橋,是在去年11月重新修築的,它屬於1座使用全金屬的人行橋,主要是連接聖路易島與西岱島。
儘管此橋最早建於1627年,不久被塞納河洪水摧毀。其後,這座聖路易橋又經歷過7次重建。
現在看到的單跨金屬拱橋長67米,基本上就是1779年建成的「英國鐵橋」在巴黎的翻版。
回到別墅時,管家告知主人,德馬雷部長正在他的書房裡等候。來到2樓走廊,剛1推門,安德魯就聽到書房裡傳來鼾聲。
毫無疑問的,那是等久了,倦意上頭的警務部長德馬雷已躺在沙發上酣睡。他居然還找了個毛毯蓋在身上,防止意外感冒。那是5月份的巴黎,夜裡的最低氣溫僅有5攝氏度。
當管家囑咐男役在房間壁爐生火的時候,安德魯留意到書桌上的幾個未拆封電報,發報的地點都來自凡爾賽,而發報人的姓名均以大寫字母p·p開頭,證明經手人屬於政治部的秘密警察。
安德魯拾起桌面上的裁紙刀,打開了所有密封的電報,並逐1過目。儘管都是加密文。但安德魯無需找人來翻譯,因為政治部內部使用的加密文規則,就是他親自設定的,1目瞭然。
「該死的混蛋!」在罵完后,隨即就是「啪」的1聲,那是安德魯的1隻拳頭已經重重的砸在桌案上,響聲驚醒了在沙發上小睡的警務部長。
很快的,德馬雷就裹著毛毯,從沙發上爬起身,他站到安德魯的桌案邊,隨手拾起那幾份已被拆開的電報看了兩眼。
上面記錄的是西哀士與奧什2人,私下會面的時間、地點,以及會晤談及的重點內容。
期間,這位法學大佬不斷的指控《1795年憲法》的各種荒謬與不合理之處。但在大部分時間內,西哀士都只是與奧什描述他心目中的憲法,是如何的優秀,如何的完美。
首先,要在兩院基礎上,再新增設立1個保民院,其代表由普通公民選舉產生,可連選連任,負責關注起草代表人民利益的法案;
而立法院對法案進行表決,但沒有討論﹑協商和修改法案的權利;
剔除了所有不合理議員的元老院,將擁有更大的權力。除了具備《1795年憲法》陪審團的準備修憲、合憲審查﹑保護人-權等職能外,它可以任命保民院、立法院的成員及「大選侯」,甚至還擁有強大的「吸納權力」,即能夠把對共和國構成威脅的功勛人物(主要是「大選侯」)強制納入元老院,如果他拒絕,可宣布他叛國;
「大選侯」類似於虛位的君主,擁有榮譽宮殿,享有500萬法郎的年金,負責任命各自掌管對內事務和對外事務的2名執政;
2名執政下面分別設有7名部長和1個國務會議,而兩個國務會議擁有起草和各自領域相關的行政法令的權力,等等。
「哈哈,這個書獃子,他居然想要通過議會來架空你的權力!難道他不知道需要10年時間來走新憲法的流程嗎?」德馬雷笑道。
很顯然,西哀士向奧什敘述的所謂的虛君「大選侯」1職,就是刻意為現如今法蘭西的軍政獨-裁者,安德魯-弗蘭克量身定做的。
不過,依照《1795年憲法》的規定,這種大規模的實為推翻現有憲法的「修憲」,而非小範圍的打補丁做「修正」,需要兩級議會,5百人院和元老院連續投票3次。
等到所有表決獲得成功后,才能召集1個涉及各階層代表參與的「修憲會議」。上述整個過程,大致需要至少9到十年時間。
「如果他們的手中有了1支軍隊,就可以趁我不在巴黎的時候,發動1場軍事政變。如此1來,修憲的時間就可以大大縮短了。」安德魯冷冷的說道。
「要不要按照老規矩,先將西哀士身邊的侍從抓上幾個,進行秘密審問嗎?」德馬雷小心翼翼的問了1句。
西哀士是法蘭西的國家議員,擁有絕對的司法豁免權。
即便是警務部方面掌握了無可爭議的鐵據,也充分證明對方有了叛國行為或是策劃兵變。但也需要先行舉行1個多方參與,持續數周,甚至數月的聽證會。然後將聽證會的報告提交到議會中實施表決。等到西哀士被議會停職后,警務部才能進行審訊或逮捕。
當然了,議員的秘書和侍從是沒有豁免權的資格。
至於奧什,他的確是沒有國家議員的種種特權。無論是加以逮捕與秘密審訊,甚至發生某種意外,不過是獨-裁者1句話的事情。
然而,奧什長期以來都是安德魯執政官最為信任的高級將領之1,也是法國督政-府反覆宣傳的,1位善良正直,敬畏上帝,體恤民情,關愛民生的布列塔尼與旺代總督。
基於此,德馬雷自然是投鼠忌器,不會擅自行動,以免引發難以收拾的社會問題。所以,他才會將密電原文交給安德魯拆封,讓上位者做出最後的決策。
「為什麼要抓?」安德魯呵呵的笑了起來,他繼續說道:「如今的法國,沒有比這位立憲會議時期的革-命元老更適合的試金石了,只要我們的人時刻看管好他,就能清楚知道誰將是我們的敵人。繼續加強監視,沒有我的命令,暫時不要驚動西哀士及其隨從。」
「那奧什呢?」德馬雷不依不饒的追問起來。
「等過了兩周再說吧。」安德魯感覺有點不耐煩了。
事實上在內心,這位法蘭西的軍政獨-裁者想給予「誤入歧途」的奧什,1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在接下來的十餘天里,無論是在巴黎波旁宮、聖路易島別墅,或是在楓丹白露宮,奧什可以隨時隨地的找到自己,做個私下會晤,開誠布公的講述彼此間的政治分歧,並儘可能的消除隔閡。
就像是儒爾當那般,儘管安德魯不太高興對方居然接受了西哀士的建議,拒絕在元老院里「養老」,而是選擇了富有「激情」的5百人院。
但最終,安德魯也僅僅將正式退役的儒爾當將軍,從自己信任的名單中剔除掉,並沒有對其痛下黑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