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張符
曾玉泉幾人面面相覷，他們的沒有跟上林十三的思路，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白白最先反應過來，一拍桌子，怒道：「夜行衛是什麼人都能隨便進的嗎？」
曾玉泉抬手打斷白白的話，對林十三說：「如果你能幫我們解決這隻異鬼，我可以考慮讓你進入夜行衛。」
林十三想了想，撓了撓頭，「你們這樣，是畫大餅嗎？我剛剛給你們的符，已經夠你們解決那隻異鬼了。」
曾玉泉微微皺眉，他知道，林十三說的沒錯，那六張天雷符，隨便一張就能夠解決掉異鬼，但越是這種強大卻不知底細的道士，才最為他們夜行衛忌憚。普通人不知道酆都與道門的關係，但大周王朝的夜行衛卻一清二楚，千年之前的酆都還在道門的掌握之中，但如今的酆都，已經成為威脅九州安全的巨大隱患，只是道門卻好像對酆都發生的事置若罔聞，對異鬼出世也袖手旁觀。如今突然冒出一個年輕道士要加入夜行衛，這讓他們不得不提防。
「想入夜行衛，都要將身世來歷入冊存檔。」曾玉泉輕嘆一聲，解釋道。
林十三搖頭道：「師門遭逢大變，如今小道朝不保夕，告訴你們，對你們有害無益，只怕還會害了你們。」
「哼，在九州還沒有人敢對我們夜行衛出手。」白白冷哼一聲，話語中有得意，有自豪，還有一股傲氣。
「如果不是人呢？」林十三嗓音低沉。
這次，不僅僅是夜行衛的六人，就連一旁插不上話的劉長虹也瞠目結舌，什麼叫做不是人？
「我知道了。」曾玉泉沉聲說道。
就連一直與林十三惡言相向白白也不再言語。
「如果你信我們，我們願意接納你。」曾玉泉繼續說道。
林十三一怔，他沒想到夜行衛的這些人竟然如此仗義，便看了一眼劉長虹，說：「劉大哥也不是外人，只是今日之事，傳出去恐怕有殺身之禍。」
劉長虹深吸口氣，說：「林兄弟如此信得過劉某，劉某知道該怎麼做。」
林十三點頭，說：「小道出自紫雲觀。」
屋子裡一時間寂靜無聲，直到小二又端著飯菜過來，眾人才緩過神。
「林道長，等回了夜行衛再細說吧。」曾玉泉稱呼語氣都變得恭敬了不少。
劉長虹則是在一旁傻笑，他不懷疑林十三的身份，因為他知道夜行衛的眾人看到那些符籙后的反應不是作假。今日他劉長虹竟然能夠結識名震九州的紫雲觀神仙，這份善緣，讓他竟有些雲里霧裡的感覺，他知道，抓住這份善緣，日後他的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好。」林十三點頭應道。
白白盯著林十三，眼神中既有糾結，又有懊惱，還有一絲倔強。
眾人吃完飯，劉長虹本想要安排客房先讓眾人休息一下，但曾玉泉卻要先解決掉異鬼，他怕夜長夢多。
杜奇關是奇門中人，擅長陣法追蹤，眾人在他的帶領下，來到一處山洞之外。
「氣息就到這裡。」杜奇關收起羅盤，沉聲道。
八人站在山洞外，也覺得陰風陣陣，如此重的陰氣，只怕山洞中的異鬼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厲害許多。
「玉泉，我先放一隻紙鶴進去探探路。」白白拿出一張潔白紙鶴。
「好。」曾玉泉點頭。
就在白白抬手想要將紙鶴放飛之時，林十三突兀的抓住白白的玉手，搖了搖頭說：「等一下。」
白白怒目而視，
但卻沒敢像在客棧那樣怒斥林十三，其他六人也看向二人，眼神有些微妙。
林十三拿過紙鶴，然後咬破指尖，在紙鶴之上寫下一個替字。
「紙鶴與你識海相連，如果是普通異鬼，紙鶴被毀自然無恙，但若是厲害一些的，你輕則受傷，重則殞命。」林十三解釋道。
白白看著紙鶴上的鮮紅「替」字，心中一時間五味雜陳。
「謝謝。」最終千言萬語只化作兩個謝字。
林十三微微一笑，沒再說什麼。夜行衛的眾人恍然，感激的看向林十三，他們已經有些認同這位年輕道士了。
紙鶴緩緩飛向洞中，在陣陣陰風中搖搖欲墜，但紙鶴卻總是能夠在危機之時倔強的飛起。
「林道長，那個替字，可是替死之法？」曾玉泉好奇的問道。
「是啊，不過我不太擅長這些道術。」林十三誠懇答道。
「不，不擅長？」曾玉泉有些錯愕，如果林十三不擅長道術，那剛才幫白白的紙鶴上寫下「替」字，不就是多此一舉嗎？
林十三認真的說道：「我擅長的不過就是符籙和劍術，但我師父說我尚未配劍，所以不能用劍術，如今我就只有符籙一道還能拿的出手。」
「哦。」曾玉泉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林道長，夜行衛的寶劍要多少有多少，等這次捉鬼過後，夜行衛兵庫的寶劍，你可以隨意挑選。」
「我師父說我的劍是緣劍，順其自然就好。」林十三撓了撓頭，他不知道老道士是何用意，但他現在不會再質疑老道士的話。有些人，離別了，才知道珍重。
一旁的白白突然渾身顫抖，緊接著，就突然癱倒在地。
「不好。」曾玉泉急忙上前，將白白攙扶住。
「玉泉，洞內的，不是異鬼！」白白驚懼的喊道。
眾人聽到白白的話，只覺得頭皮發麻，不是鬼，肯定也不會是人，那隻剩下一種可能，此時就連林十三的面色都有些蒼白。
「不用怕，你懷中有三張符，可解這次危機。」紫雲祖師沉聲說道。
林十三往懷中一摸，拿出懷中的十幾張符籙，其中有天雷符，土遁符，斬天符，封禁符和一線符，五種符籙，他自己也不知道應該用哪三種，他深吸一口氣，靜下心神，想了想師父曾經帶他在酆都捉鬼，不論是異鬼，還是天上的那些，他都遊刃有餘，那時候他以為，天下鬼怪之類的，也不過如此，但師父不在身邊，他才知道，自己只是一個躲在師父身後的廢物，膽小鬼。
「斬天，封禁，一線。」林十三摸出三張符籙，然後捏在手中。
「小心，那東西快出來了！」劉長虹身為高品武夫，對於周身的異動感覺更加敏銳。
「是風，它還沒動，它在等。」林十三眯著眼，將一線符輕輕扔上天空。
「趙兄，這張斬天符你拿好，你是武夫，體魄速度比我們強，一會兒等那東西出來，你就將此符扔向它，然後迅速逃跑。」林十三附在趙長虹耳邊說道。
趙長虹看著被林十三塞入手中的符籙，有些進退兩難，他見夜行衛的高手一個照面就身受重傷，想來他面對那些東西，只怕一招半式的功夫，他就會灰飛煙滅。
「曾兄，這張封禁符你拿著，等趙兄扔出斬天符，你就扔出封禁符，我會在洞口吸引那東西。」林十三言罷，眾人齊齊看向他，心中頓感慚愧。
洞口中的陰風越來越大，吹的眾人連連後退，白白被羅獻羅炬攙扶著，站在眾人身後。黑袍在陰風中獵獵作響，曾玉泉站在最前方，拿出一把銅鐧插在地上，默念口訣，想要強行與陰風對抗。
「哇！怎麼變出來的？」林十三有些驚奇。
一旁的李忠義一拍額頭，如果不是見過那張天下罕見的天雷符，他一定懷疑林十三是不是一個騙子，怎麼連這種簡單的法寶都不認識。
「它來了！」曾玉泉沉聲說道。
林十三手中捏著三道天雷符，隨時準備出手，只要那東西敢出洞口，今日就一定要讓它灰飛煙滅。雖然此時林十三緊張的手腳冰涼，微微發麻，但他知道，如果連這種小事故都不能解決，那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報火山紫雲觀的仇。
「去。」
洞中的一抹黑影一閃而逝，出現在眾人面前，而那團黑影才剛剛站定，一道天雷就當空而下。
「噼啪！」
黑影頓時散去，但很快，它就又重新凝聚成一團。
「有點意思，什麼時候道門也成了朝廷鷹犬？」黑影中傳來沙啞的聲音。
「有點意思，這不是你的本體？」曾玉泉拔出銅鐧，當頭向黑影砸下。
「螻蟻。」黑影冷哼一聲，向著曾玉泉衝去。
只是黑影剛動，就又是一道天雷劈下，這一次，天雷范紫，劈在黑影之上無聲無息，只是黑影卻突然慘叫一聲。
「你怎麼會禁術！」黑影朝著林十三咆哮道。
「動手！」林十三見黑影受創，大聲喊道。
趙長虹手拿斬天符，面色蒼白，但他還是一躍而出，將斬天符扔向黑影，隨即曾玉泉也將封禁符祭出。
一道肉眼可見的劍光劃過黑影，隨即，又似是一張大網的細線纏繞在黑影之上。
「紫雲雜種！你是紫雲雜種！」黑影歇斯底里的咆哮。
林十三嘴角微翹，一道道白色絲線從天而降，深入到黑影之中，隨著白色絲線越來越少，黑影越來越淡薄。
「這是什麼符？」杜奇關是奇門術士，對於道門的一些符籙也多有了解，但這張化作白色絲線的符籙，他還是第一次見。
「一線符，我師父說這是他自創的，以線帶魂，線越長，魂力越磅礴，但只要線入魂體，就會隨之減少，而隨著線的減少，魂力就會減少，最後線盡，也就是魂飛魄散之時。」林十三得意的解釋道。
「好霸道的符籙！」杜奇關感慨。
「但這種符籙限制極多，不能輕易施展，不然多畫幾張這種符，那豈不是天下無敵了？」林十三笑著說道。
很快，隨著白線的減少，黑影已經有些透明了，只要再過一會兒。黑影就會徹底消散於天地之間。
「放了我！天師大人，求您放了我！我願意給您做牛做馬，永世為奴！」黑影突然大喊大叫。
曾玉泉一愣，偷偷看了一眼林十三，見他與杜奇關談笑風生，於是試探道：「林道長，要不要收了這隻，這隻異鬼？」
「嗯？」林十三微怔，這明明不是異鬼，而是天上那些漏網之魚。
「有一個這樣的東西做奴，以後遇到這種事，林道長能省去不少麻煩。」曾玉泉建議道。
林十三微微皺眉，伸手摸了摸下巴，黑影見有的談，馬上就發下天道大誓。
一縷魂力飄向林十三的識海，只是一瞬間，白線就順著魂力向林十三追來，只是剛一接觸林十三，白線就頓時增長，在場的眾人沒有誰看到白線的盡頭，而只是一瞬間，白線好像失去了源體，瞬間消散於無形。
「你看到白線的盡頭了嗎？」李忠義悄聲對杜奇關問道。
「什麼？」杜奇關還在思考一線符的事，壓根就沒注意林十三收服那隻異鬼產生的異象。
「主人。」黑影如今只剩下巴掌大小，它飄蕩在林十三身前，有氣無力的說道。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天上的？」林十三問道。
「小人是酆都罰惡，並不是天上的。」黑影委屈道。
「什麼？」林十三一行人目瞪口呆，酆都罰惡怎麼會來人間九州？如果罰惡來到人間，那酆都一定是發生了大事。
「禁言，把它拉到識海來！」紫雲祖師突然出現。
林十三也知道此事只怕有驚天內幕，一招手，將黑影收到識海之中。
「曾兄，今日之事？」林十三試探道。
「異鬼已經被誅，可記得？」曾玉泉也知道恐怕要有大事發生，俊秀的臉上滿是嚴肅。
「懂了。」夜行衛的幾人重重點頭，這不是他們能知道的，恐怕只有衛所里的幾位將軍才有資格知道。
趙長虹一愣，看向眾人有些不明所以。
「趙大哥，恐怕還需要讓你破費了。」林十三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林兄弟有事儘管說，什麼破費不破費的，你這就見外了。」趙長虹聽林十三有求於自己，頓時喜笑顏開。
「回到客棧，我想找人將這身道袍縫補一下。」林十三不好意思的說。
「放心，我再給林兄弟買幾身綢緞道袍，憑林兄弟的身份…」
林十三搖搖頭，神色略顯落寞的說：「這是我師父留給我的。」
趙長虹知道自己差點失言，急忙補救道：「回了客棧，我馬上去找綉娘，讓她親自上門給你縫補道袍。」
「那就多謝趙大哥了。」
趙長虹內心很是欣慰，隨著林十三對他稱呼的變化，說明他們之間的關係更加親近，這是趙長虹樂意見到的。
一行人回到客棧，林十三馬上將自己關到客房，迫不及待的進入識海。
「老頭？怎麼樣？」林十三不客氣的開口問。
「果然，有什麼樣的的師父，就有什麼樣的徒弟。」紫雲祖師嗤笑一聲，嘲諷道。
「果然，有什麼樣的老祖，就有什麼樣的師父。」林十三不甘示弱。
「說正事。」紫雲祖師不想繼續無謂的鬥嘴。
「酆都生變了？」林十三試探道。
「十殿閻羅發生了分歧，酆都內亂，天上的也大舉進入酆都，如今酆都不是亂了，而是破了。」紫雲祖師輕嘆一聲。
「破？破了？」林十三驚的張大嘴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確實，酆都地府被打破了，輪迴破滅，但好在酆都主體還在，只是酆都分成了兩派，天上的還橫叉一杠子，讓酆都亂上加亂，只怕九州馬上又要大亂了。」紫雲老祖嘆息一聲。
「為何九州會亂？」林十三不解。
「豬腦子！輪迴破滅，九州人間的人死後，魂魄將何去何從？無處可去的魂魄很快就會飄蕩在九州大地，如若九州陰陽失衡，只怕不用那些山上的叛徒出手，酆都封印就會破裂。」紫雲祖師怒其不爭的說。
「那要怎麼辦？」林十三焦急的問。
「大周朝廷比你急，隨波逐流就好，但如果方向不對，需要你給他們做一些矯正。」紫雲祖師說完，又消失了。
黑影突然出現在林十三的識海，只是它在被紫雲祖師盤問一番后，就陷入了沉睡。
「天大的麻煩，恐怕稍有差池，就會翻天覆地。」林十三喃喃道。
傍晚，綉娘依約來到客棧，將林十三的道袍縫補好，只是林十三不知道該如何向曾玉泉開口，因為酆都的事實在太過離奇，只怕他說了，曾玉泉也不會輕易相信。
「曾大哥，這件事，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有些事，恐怕超出了你的認知。」林十三對曾玉泉說道。
「林兄弟儘管說，經過今日之事，我們也算是經歷過了同生共死。」曾玉泉笑道。
林十三整理了一下思路，將酆都地府發生的變故和盤托出。
曾玉泉聽聞事情經過，便一直在客房內踱步，眉頭頭一直未曾舒展開。
「這件事太大，我們需要回京城衛所，將此事稟告陛下。」曾玉泉面色難看至極，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輪迴竟然還會破滅。
「林兄弟，你如果真的肯加入夜行衛，將軍之職估計是板上釘釘的，日後愚兄和五位同僚只怕還需要你多多提攜。」曾玉泉想到林十三身負大神通，進入夜行衛后必然受到重用，便開口客套一下。
只是他不知道林十三並不懂得官場的這些彎彎繞繞，林十三聽罷，當即說道：「曾兄放心，有我一口飯，就有兄弟們一口飯。」
曾玉泉一愣，笑著說：「好，林兄弟果然有趣，林兄弟今天先好好歇息，我們明天就馬上回京。」
林十三在客房睡下，夜裡，他做了一個夢，一個看不清面龐的人站在他身旁，輕輕撫摸他的頭頂。他好像有千言萬語想要與林十三說，但最後，卻只是化作一聲嘆息。
林十三雖然看不清那人的面龐，但卻覺得那人倍感親近，當那人的手撫摸在他的頭頂，他竟不自覺的流淚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