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我把鄰居當糧倉
蒲家的動作很快,七月初一,一支浩浩蕩蕩的船隊就抵達了流求南部海岸。
看著眼前一望無際的平原,蒲存義心潮澎湃,他迫不及待地想要下船親吻這片尚未開發的處女地,順便感慨一句:「我來,我見,我征服。」
船隊的綱首連忙阻止了他這一作死的舉動:「二郎使不得,林子里四處都是野人,說不得藏著哪就給人一下,別人無所謂,但要是傷了二郎,小的就百死莫贖了。」
占城海盜並不都是占城人,相反,絕大多數的海盜頭目都來自大宋沿海的疍戶逃民,真正的占城猴子多半只是船隊里跑腿打雜的炮灰。
這個綱首就是個地地道道的漢人,姓魏,叫魏大賢,是蒲存義手下頭號狗腿子,在占城海盜里也算數一數二德高望重的人物。
被這麼一打斷,蒲存義滿胸熱血瞬間散了一大半,納諫如流的拍了拍他肩膀:「接下來就看魏老哥的了,我的要求不高,半個月之內,方圓百里只能有我們的人!」
「敢不從命!」魏大賢頷首給他了做個保證,便開始指揮手下往小船上搬物資。
前往流求之前,他們便定下了開荒方略。每艘船上都裝滿了火油,一把火燒過去,不光平整了土地,順道也能把藏在林子里的毒物和野人一起變成燒烤,簡單、粗暴、高效。
數百號縱火犯一起潑灑火油,半個時辰后,河畔的叢林里燃起了衝天大火,遮天蔽日的濃煙滾滾升起,隨著南風向西北席捲而去。
眼中翻騰著火苗的蒲存義只覺心曠神怡,等到這片土地被火焰清洗乾淨,蒲家就會變成這裡真正的主人,開千秋之先河,奠萬世之偉業……
滿天火光也驚擾了正在船頭睡覺的一隻惡犬,朝著岸上的大火玩命地狂吠起來。
蒲存義正在大白天做著規模宏大的千秋大夢,被狗聲驚醒,眉毛瞬間擰成了麻花,想到他跑到流求開荒歸根結底也是拜一隻瘋狗所賜,更是怒火中燒,朝著那隻惡犬便是拳打腳踢,一人一狗展開了殊死相搏。
這隻狗還沒有進化成蒲存信,戰鬥力只能算個渣渣。在蒲存義奮不顧身地攻擊下,它灰溜溜當了敗軍之將,嗚咽著狂奔而逃,於是一狗一人又展開了一場速度與激情。
剛當完縱火犯返回船上的魏大賢見到這一幕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這些日子二郎過得太壓抑,真是沒想到那隻傻狗能討得他歡心。
他已暗地打定主意,等晚上大家都睡著了,就把那隻狗悄悄送到二郎的房間里去……
直到旁邊的小嘍嘍提醒了一句,他才想到還有正事要請示蒲存義,朝著一人一狗奔跑的方向高聲喊到:「還請二郎給此地賜名!」
「打……狗……」空中傳來蒲存義虛無縹緲的聲音。
於是後世的高雄便被蒲二郎命名為了打狗。
……
蘇四狗帶回了兩條新船和許多物資之後又走了。
他走得很安詳,送他上路的海船裝滿了香水、香皂和鯨燭,這一趟蘇四狗會在泉州和林充回合后,一同前往揚州張羅新商號的開業。
得知蘇四狗的夫人姓寧,鄭慶便給即將開張的揚州店鋪起名為「蘇寧」,很高大上的名字,相信他們很快就會成為揚州乃至整個大宋奢侈品行業的龍頭老大。
不過在他走後,蛟龍寨卻越來越不安寧,不少居民都表示在寨子附近看到了毗舍邪人,幾場偷雞摸狗的案件也有目擊者指正是野人乾的。
這讓鄭廣和林七等人火冒三丈,
把甘崽俠找來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
甘崽俠覺得很委屈,連忙辯解:「各位大王誤會了,我的族民都在村子里,絕對沒人外出!現在他們搬幾塊黑疙瘩就有飯吃有衣穿,還能吃上肉,不可能有人跑出來偷東西……」
見他說得真誠,鄭廣等人反而陷入了迷茫。原先在這附近活動的毗舍邪人就甘崽俠他們一支,即便他們還沒歸順的時候,也不敢明目張胆地靠近寨子活動。
莫不是野人又來了新品種?
聽鄭廣他們說完最近寨子周邊的異狀,甘崽俠的臉色也有些凝重:「我這就帶族人們進山去看看,不知如果遇到其他部落的族人,寨子這邊有沒有什麼說法?」
「要麼他們加入你的部落加入改造,要麼……」鄭廣一臉鐵青地做了個劈砍的手勢。
寨子里已經進入緊張的大發展時期,不光新船即將下水,干船塢也正在加緊施工,其他的生產工作全都在如火如荼地進行中,鄭慶最新折騰得煉焦廠馬上就要投產,據說最近還要上馬什麼燒耐火磚的磚窯。在這種形勢下,鄭廣絕不希望有人跳出來添亂子。
甘崽俠應了聲諾,便帶著他的弟兄們出去了。
三日後,他們帶著一大群毗舍邪人返回了煤礦附近的村子,還給鄭廣他們帶來了新消息:流求南方來了很多漢人,正在焚林開荒,山火足足蔓延了上百里。南方山脈和叢林里的毗舍邪人都在紛紛向北遷移。
至於來者究竟有多少人,甘崽俠並不清楚,只告訴鄭廣那些人停在海灣里的大船密密麻麻一眼看不到邊。
這個消息把鄭慶嚇了一跳,歷史上台灣的大開發是荷蘭和西班牙殖民者到來之後的事了,現在這幫人的到來,是史書的遺漏還是自己引發的蝴蝶效應?
眾人驚訝之中,蛟龍寨再次加強了警戒等級,甘崽俠和他的族人們協同林七進行巡邏,對野生的毗舍邪人能招降便招降,如果不能招降,就只能驅逐和剿滅了。老蕭則帶著一艘快船趁著夜色抵近觀察,打探那幫漢人的來因和動向。
眾人又在焦急中等待了幾日,老蕭才灰頭土臉的回到了寨子。他的偵查進行得並不順遂,被警惕的敵人發現了動靜,最後匆忙遁入黑水溝才僥倖逃脫。
「來人是蒲家人,他們正在這附近開荒墾田,修築城寨。」老蕭拿指頭點了點鄭慶地圖上高雄的方位,沉聲道,「俺們冒險抓了個舌頭,審訊之後才知道這回蒲家玩了票大的,不光占城賊來了幾十條船,每隔幾天都會從廣南東路送來不少開荒的流民,看樣子他們瞧上這塊地了。」
聞言眾人嘩然,紛紛討論起蛟龍寨的應對之策。
自從建立新軍,又有了手榴彈和火炮之後,林七的底氣足了很多,順帶脾氣也上了個台階,卧榻之側居然被蒲家惦記上的消息讓他憤怒不已,把拳頭捏得嘎吱響:「還用想啥,這時候就得先下手為強,我們從附近悄悄潛過去,炸他們個人仰馬翻!」
幾十條船就是幾千號海盜,加上蒲家寨子里的人,估計比蛟龍寨男女老少加起來都多,但人家那都是精裝漢子,提起刀就能砍人的,如果沒有新式火器,蛟龍寨毫無勝算。鄭廣很明白這一點,盯著地圖一言不發,他不確定要不要冒這個風險。
「依俺看,俺們順著黑水溝摸過去,給他們狠狠來一下,只要能把占城船隊解決了,蒲家就是沒牙的老虎,不足為懼。」老蕭也是個主戰派,他帶了艘小船吃了暗虧,恨不得馬上就報復回去。
見鄭慶在旁邊摸著下巴沉思不語,老蕭揮手就想給他一個大比兜,手在半空又想起這娃現在腦袋精貴得很,只得硬生生停住,沒好氣地問到:「你個慫娃又在打什麼鬼主意咧?」
鄭慶嘿嘿一笑:「這裡太悶,我建議大家先出去逛逛散散氣。」
在他的生拉硬拽之下,眾人被他帶著先看了已經下水正在最後舾裝狀態的新船,又檢閱了一番堆得滿滿當當的軍火庫。
指了指面前的一排火炮,鄭慶緩緩道:「蒲家開發流求是好事,只要他們不先來找咱們麻煩,我覺得現在不如由得他們忙活,反正咱們運力不足,招攬不來多少流民,這活,不如讓蒲家替咱們干。」
鄭廣若有所思道:「阿慶的意思,是先把他們當年豬養著?」
鄭慶點點頭,笑得很猥瑣。
「有句話諸位不知道聽過沒有,鄰居屯糧我屯槍,鄰居就是我糧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