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太宰
軍警大本營。
神樂綺羅的闖入猝不及防。
他胸口的血跡洇出衣服擴散,下頜到頸部凝固的血點零星分佈,看上去就像剛逃離作案現場的兇手。
門口的警衛緊了緊手裡的槍,明明神樂綺羅空著雙手,警衛們卻不敢輕舉妄動,眼睜睜看著他徑直走向刑訊室的方向。
直到神樂綺羅的背影快消失了,警衛如夢初醒,回頭對同伴急忙道:「快、快報告獵犬!」
……
「沒有上級調令誰都別想帶走太宰治……喂!你這傢伙有聽我說話嗎?滾出去,沒有隊長的同意誰也不能進審訊室!」
眼看神樂綺羅連視線都懶得下移,像個聾子一樣往前走,大倉燁子頓時暴躁地拔槍對準他。
「該死的混蛋,我要把你的手腳擰下來插在花盆裡做盆栽——」
神樂綺羅冷冷地瞥了一眼她黑洞洞的槍口。
「你也要阻攔我嗎?」他瞳孔微暗,低低道,「那隻能麻煩請你去死了。」
大倉燁子臉色倏地黑了,她摘下手套,獰笑一聲:「呵、那就比比誰先死。」
她的異能【靈魂的喘息】,能夠控制接觸對象的年齡。
這傢伙的異能不是有副作用嗎?但願他變成七老八十的老爺爺也能承受住副作用。
雖然獵犬接受過歐洲異能技師的改造,身體素質極為強悍,但神樂綺羅反應速度同樣是頂尖層次。
他閃身躲過大倉燁子的觸碰,同時發動異能:「【她死於一次——】」
「副長請稍等!」條野採菊急急打斷兩人,「隊長下令讓神樂君帶走太宰治!」
他悄悄鬆了口氣,可算趕上了。
他就知道這兩人一言不合先見血!
大倉燁子眯了眯眼:「敢騙我的話連你一起砍掉。」
哪有這麼巧的事,神樂綺羅剛闖進來,下一秒隊長就改了命令?
條野採菊嘴角抽了抽,他無奈的拍拍胸脯向她保證:「燁子小姐,隊長親口和我說的……」
福地櫻痴姍姍來遲,向來情緒高揚的他,此刻的聲音意外有點低沉:「燁子,讓神樂君進去吧。」
他在【書】上寫下一系列針對神樂綺羅的計劃,以測試【書】和言靈異能的優先順序。
前半部分如約執行,但從「神樂綺羅不敵被分離的異能,戰敗而死」開始,一切都失控了。
事實證明費奧多爾提出的懷疑是正確的,【書】作為歐洲異能技師的造物,變相是一種異能,而同種效果的異能自然互斥。
所以他試圖用【書】控制神樂綺羅時,它失效了,第一次。
聽到福地櫻痴的聲音,大倉燁子眼睛一亮,湊到他身邊殷勤地說:「原來是隊長的命令!燁子立刻執行!」
一旁的條野採菊翻了翻眼睛,從蘭堂到大倉燁子……難道被怪胎包圍是他的命運嗎?
好吧,至少神樂綺羅偶爾勉強還算一個正常人,條野採菊扭頭:「神樂君,這下沒人攔你了,請自便——?」
目及之處一片空蕩蕩,哪裡還有神樂綺羅的影子。
「……」
一個太宰控一個福地吹,他真是受夠了!
最盡頭一間的刑訊室。
太宰治百無聊賴地撥弄著銬在桌子上的手銬,在手腕遮擋的監控陰影盲區,咔、手銬開了,咔、手銬又鎖了……
【太宰治】打哈欠:「一小時三十六分二十一秒。獵犬的辦事效率什麼時候這麼低了?」
關進刑訊室以後壓根沒人理會太宰治,連說了要在刑訊時公報私仇的條野採菊也不見人影。
「來了。」太宰治將手銬鎖好。
他聽到了一道模糊不清的腳步聲。
「不是條野。」【太宰治】替他排除了一個選項。
條野採菊的腳步聲規律地近乎死板,宛如他刑訊室必須從眼睛開始一樣。
太宰治原本枯燥地盯著正前方玻璃上的一個小點,然而隨著那人接近,腳步聲也愈發清晰,沒輕沒重,迫切又凌亂。
他忽然意識到什麼,漸漸睜圓眼,不敢置信地盯著門,視線灼灼,彷彿要將金屬門盯穿。
「哼、才不到兩小時。」就算他們越獄出去也沒這麼快。
【太宰治】嘲笑他:「你現在像一隻拚命伸長脖頸的鳥寶寶。」
那人站到了門口。
太宰治彎了彎唇角:「你呢?鑽到喜鵲巢里的杜鵑?」
不等【太宰治】嗆回去,砰!厚重的金屬門被狠狠踹開。
盯著勉強扒在門框上,搖搖欲墜的金屬門,他呆了一秒:「……」
等等,不會真的是——
「治……」
【目標陽光值+15(26/100)。】
透過同位體的眼睛,【太宰治】第一次看到了鮮活的神樂綺羅。
匆匆趕過來的人連衣服都沒換過,沾著灰塵和轉黑的氧化血跡,在胸口處曼延了一大片。
頭髮凌亂地黏在兩頰旁,瞧著狼狽又可笑。
但是那雙眼睛……原本空洞渙散的眼神在看到「自己」的剎那,像是反應不過來一般,愣愣地僵住了。
緊接著,【太宰治】目睹神樂綺羅的雙眸宛如夜幕中星星點點亮起的繁星,溫柔自眼中漫開,由著繾綣洇到眼尾、延到眉眼——
青年用如獲至寶的神色,全心全意地注視著他,注視著……他的同位體。
太宰治沖神樂綺羅迫不及待地彎彎眼睛:「別擔心,我沒(事)——」
「你贏了。」【太宰治】冷不丁地開口。
「按照約定,森鷗外和小矮子的糗事,我調出記憶開放給你,要看嗎?」
「……」太宰治正在晃悠的腳尖頓住了。
他覺得同位體或多或少有點不讀空氣,但既然是他的戰利品,就沒有不要的道理。
「你開放唄。」
聞言,【太宰治】輕笑一聲:「這可是你說的。」
……哪裡不對。
「等等!」由不得太宰治叫停,下一秒——
字面意義上地破門而入后,看到完好無損,連磕碰都沒有太宰治,神樂綺羅提了一路的心總算放下了。
他三步並作兩步,火急火燎地趕到太宰治身邊,忍不住蹲下緊緊地抱住太宰治……被、被躲開了?!!
看著太宰治三兩下解開手銬,趕在自己動作之前靈巧地鑽過他,繞到牆邊。
神樂綺羅獃滯了。
他的眉毛耷拉下去,手指無措地揪著衣擺:「治生氣了嗎……」
【太宰治】本來想再接再厲在腦海中嘲諷同位體兩句,但一見神樂綺羅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可憐兮兮地瞅著自己,話到嘴邊反倒忘了。
「……真討厭,害得我輸掉了。」他小聲嘀咕道。
而【太宰治】的腦海里,太宰治氣得差點心梗,恨不得把同位體拎出來給對方邦邦兩拳!
說你鳩佔鵲巢,你還真耍小手段占巢?二十幾歲的人了,就這麼小心眼?
最關鍵的是,太宰治透過「自己」的眼睛,看著明明是「他」的綺羅卻叫著別人治??!
他、生、氣、了!
「咳、」【太宰治】清清嗓子,準備扮演一下同位體騙一騙眼前的獃頭鵝。
按照之前回憶盒子里窺見兩人黏黏糊糊的相處方式,他現在應該——
唔、【太宰治】瞅了瞅神樂綺羅的手,總覺得雞皮疙瘩直冒。
同位體到底怎麼做到的?!
好吧……
他就勉強拉那麼一下。
【太宰治】磨磨唧唧地伸手,沒想到這次反而是神樂綺羅敏捷地避了過去——
他警惕地眯眼:「不對,你不是治,你是誰?」
等等。
說不是治也不對,面前的人的確是「太宰治」,但不是他的治……
聯想到性情大變彷彿換了一個人的小田和也,神樂綺羅眉頭稍紓,暫且按捺下疑惑,問道:「治、抱歉。我們先回家?」
「呵、」
隨著他發出靈魂之問,太宰治涼涼地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