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麥考夫: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紐約,斯塔克大廈里。
「晚上好,莉亞小姐,歡迎回家。」一踏入大樓,賈維斯的問候聲就在kk的耳邊響了起來。
莉亞.......小姐。
kk的唇線綳直,他再一次提醒自己,這裡只是遊戲,才勉強噙著和平時沒有區別的微笑點了點頭:「晚上好,賈維斯。」
「能幫我一個忙嗎?」kk再開口的時候,已經調整好了情緒,他問:「能幫我調出倫敦幾家比較有名遊樂場負責人的聯繫方式嗎?我想幫一個關係不錯的朋友包場遊玩一晚上。」
「十分樂意為您服務,」賈維斯的聲音響了起來,他徐徐地說:「已為您檢索篩選出符合條件的可選擇條目六十一條,已為您按照綜合推薦程度排序,位於首位的是........」
「——莉亞?」電梯徐徐地打開了,顯露出了身形匆匆的托尼,他的袖口上沾染些許紅酒漬,看起來步履匆匆:「你回來了?你今天回來的好早?要一起吃飯嗎?剛好我叫了餐廳的外送套餐.......」
kk雖然這些天一直都在卡著零點的『門禁』準時回家,但是,如果不是托尼有意等待在kk畢竟的路徑上,他和kk幾乎沒有見面的機會。
kk似乎是掐准了時間,一回來就直奔卧室休息,在天際剛亮,托尼剛從實驗室里返回卧室里休息的時候,kk就已經悄悄地離開了。
因此,雖然托尼和kk一直居住在同一個大廈里,但是他們卻像是住在城市的兩端一樣,幾乎沒有交集。
雖然托尼很想改變這種情況,他為之做了許多不懈的努力,包括但不限於讓賈維斯時刻留意kk的情況,並叮囑他一定要在kk返家的時候提醒他,力圖不錯過能和kk互道晚安的機會。
但是,鑒於托尼在沉溺研究時的專註性,以及kk的刻意逃避。
大多時候,托尼從實驗室里或者宴會中脫身出來的時候,kk已經反鎖上了房門,以行動表示自己的疲憊和不願交談了。
但是托尼並沒有因此氣餒,他能夠理解kk對他的疏遠和對他熱情關切的惶恐,莉亞是誕生在實驗室里,被催熟的產物,她的實際年齡恐怕至多不超過四歲。
莉亞從小接受的就是特工教育,感情在她的字典里很長時間都是不被提及、可以忽略甚至作為負面典範的詞語。
最初的莉亞是殺人機器,是情報和通訊專員,是研發基地看重的未來的頭腦勞動力。
從小被養在實驗基地里莉亞,能夠偽裝成一個正常人,甚至大多時候她表現的比許多正常人都要周到和嫻熟,但是托尼能夠從莉亞身上感覺到一種壓抑於她遊刃有餘表象之下——與他相似的東西。
像是不安,像是焦慮,又像是無法根除,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就會爆發的恐懼。
托尼在很長時間裡都像是漂泊在汪洋里的船隻,他是周圍船舶里看起來最光鮮亮麗的那個,其他的人或是向他投向羨慕崇拜的目光,或者是嫉妒痛恨不屑。
托尼一向不在意他們的目光,恣意地乘風破浪,遨遊像無人深入遠方。
這既是一種自由和勇氣,又是一種孤獨。
其他的船隻都有可以停靠,限制和牽絆著他們的港灣,但是托尼沒有,他既沒有能夠阻擋天才頭腦迸發瘋狂想法,恣意實現的限制,也沒有會拉住他的牽絆。
托尼以前不覺得自己會為了這一點而焦躁不安或者失落沮喪,他確實也並非這樣鬱鬱寡歡、顧影自憐的性格。
但是偶爾,在激情過後的寂寥深夜裡。
托尼獨自坐在斯塔克大樓頂層的落地窗前,他於一片黑暗中俯瞰車流涌動的繁華紐約。
看著萬家燈火由滅至暗,看著一盞盞的路燈由遠及近的逐漸熄滅,看著天邊逐漸泛起魚肚白,天光逐漸燦爛。
在沒有設計出賈維斯之前,托尼就算是這樣僵坐在窗邊,自斟自飲上一夜,也沒有人會提醒他夜深了,該去睡覺了。
托尼一度以為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親人了,在抱有這種觀念的時候,他從未設想過,如果這個世界上和他存在著一位血脈相連的家人會是什麼感覺。
但是生活的精彩之處就在這裡,上帝就像是最樂於見到人類露出驚愕表情一樣,一些未曾料想過的意外綻開總會在你覺得對生活有了足夠的把握時,忽然冒出來,擾亂你一切的認識。
——比如:在實驗室里發現的莉亞·斯塔克。
剛發現莉亞·斯塔克——哦,不那個時候她還沒有名字,莉亞那時被稱作g071——剛發現g071資料的時候,托尼的心情像是打翻了調料瓶一樣的五味雜陳,他把自己關在實驗室里了整整兩天,在這兩天里托尼幾乎沒怎麼進食。
這讓佩珀·波茨一度很擔心他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三番兩次地向賈維斯詢問情況,但是托尼罕見地關閉了賈維斯的區域許可權,讓他也無法探知具體的情況。
沒人知道托尼·斯塔克在這兩天里把g701從誕生之前的實驗數據、反覆測試的失敗記錄和成功以後所有檔案資料翻了幾遍。也沒人能夠知道托尼在這兩天里到底想了些什麼,但是當托尼頂著下巴上冒出來的青色胡茬推開實驗室房門,走出來的時候——g701擁有了屬於她的名字,和能夠在正常人類社會優渥生活一生的身份和財富。
於是,莉亞·斯塔克搬進了這座大廈里。
看著莉亞,托尼時常會有一種恍惚感,因為父母早逝,托尼對血緣和親人的想法其實很複雜,在某些時候,他甚至將之看得十分淺淡——這是無法獲得之人,必須經歷的過程:糾結、在意、痛苦、思索、徘徊和釋然。
但是莉亞·斯塔克的出現讓托尼的觀點隨之改變了:血緣真的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
在接受並承認了』莉亞·斯塔克『的存在以後,托尼第二次見到了莉亞·斯塔克——那是他們第一次面對面地見到彼此。
在那個抬眼對視的瞬間,看著陌生打量自己的莉亞,托尼忽然有種錯覺般的恍惚:明明莉亞和他的長相至多有三四分相像,但是他卻好像一瞬間在她的眼底里、軀殼裡看見了一個和他無比相似的自己。
真奇怪,他們明明經歷截然不同,素昧謀面........
可托尼卻能在和莉亞相處的無數個細小瞬間里感受到那種奇異的相似感——他與莉亞那種隱藏在傲慢慷慨外表之下,脈脈涌動的暗色。
這就是兄妹嗎?
托尼感覺到了一種很奇異的新奇:眼前這個少女,是和他血脈相連,由他父母的基因組合著生成的妹妹。
特別是在最近,這種熟悉的感覺越來越強,讓托尼哪怕只是看見莉亞的時候,都能夠感覺到這樣的既視感。
——莉亞很像是在成為鋼鐵俠之前的他,他們共同地被什麼無形又未知的龐大之物追逐著。
他們只能揮霍著自己的才能或者是生命,像是一輛失控的列車一樣,在崎嶇的荒蕪曠野毫無目的的橫衝直撞著。
他們只能靠著一次次放縱精力,在精疲力竭之際迎來短暫的慰藉和安心,但又會因此把自己送上更大的空虛感——於是,只能繼續疲於奔跑著,在他們光鮮和隨性外表下藏匿著無聲的歇斯底里,囚禁著一頭隨時能吞噬自己的野獸。
恰恰是因為這種感同身受,托尼才會毫無芥蒂,甚至堪稱反常地有點束手束腳了起來。他清楚這種時候,對他人『指手畫腳』的抵觸和逃避了。
「晚餐?」kk神色凝滯了一下,他有點猶豫不決。
說真的,如果kk拿到的身份卡並非是女性的話,他此時的焦躁不安和恐懼都會在此程度上消解一大半。
甚至,說不定他還能其樂融融,心大地樂於和托尼兄友弟恭,享受難得的遊戲體驗。
但偏偏.......在這個無比真實,真實到讓人無法找到虛假的世界里,kk變成了女性。
遊戲——托尼,這裡所有的一切真實,都好像成為了壓在kk心頭上的稻草,他每每覺得這裡似乎是無比真實,好像並非虛假,每每想要被托尼的表現打動,軟和態度,一種揮之不去的壓力和衝突感就會在kk的心頭瀰漫開來。
——這裡如果是真實的,所以.......他現在真的是一個女性了嗎?他會一直以女性的身份生存下去嗎?
當他逐漸承認這個世界的真實,承認接受託尼的關切時,他是否也是在不知不覺著承認自己真的變成了女性這個事實?
而不只是.......玩個人妖號而已?
會不會有一天,他忽然間發現,連他自己都在不知不覺之間接受了自己變成了女人的事實,乃至身份?
甚至.......習以為常?
他是男性,不是也不想成為什麼『鐵t』——從kk的出生到現在,從kk的心靈的自我認知到軀體都是。
只是稍稍地想到這種可能性,kk就覺得無比的排斥和恐懼,這讓他幾乎應激地對待著周圍——和遊戲有關的一切。
kk的恐懼由此泛化。
kk很喜歡托尼、很喜歡娜塔莎、很喜歡復仇者聯盟,他很喜歡猛禽小隊,同樣也很喜歡這個由他所有喜歡元素組成的、堪稱奇迹一樣的遊戲。
如果可以,kk當然想要放下一切疑慮和戒備暢快地享受這彷彿奇遇一樣的遊戲,但是........
很遺憾,kk做不到。
不論最初是因為什麼原因造成了現狀,但是kk現在已經沒法踩剎車了。
他只有脫離了這場遊戲,才能在回過頭去,喜歡它。
因此面對托尼期盼的提問,雖然kk深深地感受到了良心的痛楚,但是他還是強忍住了『遊戲的糖衣炮彈』,說:「抱歉托尼,今天恐怕不行.......」
托尼問:「.......不行嗎?」
「嗯,」kk硬起心腸說:『我和朋友還有約,他還在等著我,等解決了遊樂場的問題........」
托尼打斷了kk的話,說:「遊樂場?什麼問題?」
賈維斯適時地插話,向托尼解釋了剛才kk的委託:「莉亞小姐想要為朋友在倫敦的任意一家遊樂園裡,包場今夜的所有服務遊玩項目,我剛剛為莉亞小姐檢索出了符合條件的負責人名單.......」
「這很簡單,」托尼頓時放鬆說:「我可以直接幫你買下來一座,相信我,這不會比包場麻煩多少,這樣任何問題都能迎刃而解了........」
說到這裡,托尼停頓了一下,他聳了聳肩,語氣輕快地問:「所以,莉亞小姐能賞臉陪她好幾天沒和妹妹一起坐下來吃過飯的哥哥........一起享用晚餐嗎?」
kk的神情一滯,他下意識地抿起了唇,愧疚地避開了托尼期待的視線,一時間根本說不出口傷人的拒絕。
托尼見狀頓時心情不錯地笑了,他吩咐說:「賈維斯,撥通便於收購的第一優先順序聯絡的電話,根據遊樂園營業情況,給我一個合適的收購價格。」
「好的,先生。」賈維斯即刻答應了下來屏幕上賈維斯的圖標瞬間變成了通話界面,同時在光屏上飛速地顯現了這家遊樂園的營收情況,以及遊樂園本身和其負責人的基本情況。
托尼大致瀏覽了一下,在電話被接通前,托尼抽空轉頭看向了正心情複雜地站在一邊的kk。
托尼朝著kk眨了一下左眼,他焦糖色的眼睛里盈滿了愉快地笑意:「一會兒,留下來一起用晚餐吧,莉亞?」
kk沉默著,他難以抉擇地沒有回答。
電話被接通,帶著濃重的英倫腔口音的女聲在電話的那端響了起來:「喂?請問找誰?」
「沒關係,既然這樣.......和朋友玩得開心啊,莉亞。」托尼遺憾地收斂了笑意,但他仍舊錶現得很輕鬆。
「托尼·斯塔克,我是誰其實不太重要.......」托尼收回了視線,他把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通話上:「重要的是,我聽說你有意出售手上遊樂場的經營權.......是的,我很感興趣,事實上不只是經營權,所有權我同樣有興趣,不不,你不打算先聽聽我的報價,再拒絕嗎?就我所知.......」
「好吧。」kk小小地吸了一口氣,他小聲地說:「只是一起吃頓晚餐而已.......我......可以的。」
托尼剛剛憑藉嫻熟的弱點攻擊和到位的金錢攻勢讓遊樂場負責人的態度軟化,他就聽到了kk弱不可聞的低語,他猝然驚喜地轉頭:「真的嗎?莉亞——oh,你可真是善良。」
kk能夠聽到電話那頭隱隱傳出的疑惑詢問聲,看得出來負責人因為托尼忽然冒出來的這句話有點摸不著頭腦:「what?先生你.......」
「總不能在麻煩了你以後,還直接轉頭離開吧?」
既然已經做出了決定,kk深吸了一口氣沒再含糊其辭,他露出了通常會在應酬時展現的迷人笑臉,頷首說:「這未免太過不近人情了。」
「這可算不上是麻煩,honey。」托尼不贊同地搖了搖頭,他用開玩笑一樣地口吻闡述著事實:「我可是一直很樂意.......在隨時準備為你效勞?」
又來了,那種感動和糾結的不安再次席捲了kk的心頭,讓他無奈地收斂了笑意,無聲地注視著托尼和負責人繼續剛才的商談。
「沒什麼,既然如此,就按剛才我們商議好的價格吧,我的助理明天會飛去倫敦完成收購協議......」托尼抽空回應了負責人的問題:「在此之前,今晚我想要單獨使用一下遊樂場......嗯對,就是從現在開始,一整晚的使用時間.......為此我可以現在就把定金打到遊樂園的賬戶上........」
簡單地幾句話,托尼就和遊樂場負責人大致敲定了交易的事項,一經確認,托尼就乾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他親近又不失紳士地虛攬上了kk的肩膀,半擁半領著他往電梯里走去:「事情已經解決了,甜心,接下來就是放鬆的晚餐時間.......」
.........
.........
與此同時,和紐約相差八個小時的英國倫敦。
木海人披薩店裡,數碼暴龍和歐洛絲的用餐時間已經接近尾聲了,遲遲沒有收到kk的回信,讓一直在焦心等待的暴龍不由得有點擔心和焦急。
就在數碼暴龍猶豫著要不要再發條消息詢問進展情況是時候,數碼暴龍眼前的光屏上忽然彈出來了一條來自kk的訊息:【解決了,具體的地址和負責人聯繫方式發給你了,跪安吧。】
數碼暴龍:!!
【數碼暴龍:kk!(嘶聲力竭)你就是!我的神!】
kk的消息幾乎是秒回,數碼波拉剛要關上屏幕的手一頓,他就睹見了kk新發來的消息,消息十分的簡潔,只有一個言簡意賅,又生動形象的『滾』。
數碼暴龍嘿嘿的笑了一下,他毫不在意地回復了一個『好嘞』,他就樂滋滋地關上了屏幕。
kk果然超級可靠!
數碼暴龍抬眼看向了正在觀察著可樂里融化冰塊的歐洛絲,見她如有所覺地看向了自己,數碼暴龍露出了笑臉,溫聲詢問道:「怎麼樣?吃飽了嗎?」
數碼暴龍的態度不像是在面對姐姐,反而像是在照顧什麼年幼的妹妹。
但是無論是數碼暴龍,還是歐洛絲,他們都沒有覺得這有什麼不對勁的。
歐洛絲托著臉,她幅度很小地點了點腦袋。
數碼暴龍說:「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出發吧?」
歐洛絲:「嗯?」
數碼暴龍站起身,邊推著快餐店的玻璃門讓歐洛絲先通過,他邊解釋說:「差不多是時候,前往今天真正的目的地啦。」
歐洛絲慢下腳步等著數碼暴龍跟上來,和他並肩行走到監控的範圍區域之外,語氣有點上揚地問:「那我們還是要飛過去嗎?」
「當然。」數碼暴龍朝歐洛絲張開了手臂,他的身後黑暗的陰影扭曲著延伸,逐漸變成了張開了羽翼,數碼暴龍有點擔心地問:「你不太喜歡嗎?」
「不,」歐洛絲把手搭在了數碼暴龍的手上,任他半擁著,拖住自己的腰身:「我們能飛得再高一點嗎?靠近月亮一點?」
數碼暴龍愣了一下,他旋即穩穩半托半攬著歐洛絲逐漸升空飛起,數碼暴龍燦爛地笑了起來:「當然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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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倫敦的另一邊,麥考夫的卧室里。
現在是凌晨一點過過半,作為一個逐漸開始有中年發福傾向的成年男性,麥考夫維持著良好的作息習慣,早已上床入睡了。
此時正睡姿規整地仰面躺在床上,在慢波睡眠和快波睡眠的反覆交替循環間,新陳代謝著大腦里積累的垃圾。
「叮鈴鈴.......!」麥考夫卧室里的老式座機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尖銳高昂的響了起來,一下讓麥考夫從在辦公室的跑步機上揮灑汗水的夢境中驚醒了過來。
為了不影響晚上的正常睡眠,麥考夫在晚上入睡之前都會直接把手機關機,以防不重要的信息打擾他井然有序的夜晚。
但是,作為英國.政.府的機要官員,麥考夫同時又管轄著軍情六處等重要的情報機構,難免偶爾會有一些急需他參與或者做出決策的突發事件。
因此麥考夫在他的卧室里預留出來了這樣一座老式座機:座機的號碼只有特定的寥寥幾人知道,而他們通常也只有會在極其重要——或者是被麥考夫特別叮囑的事項——突發情況時,才會在深夜貿然來電。
凌晨時分,萬籟俱寂。
麥考夫保持著平躺在床鋪上的姿勢,他雙手規整地交疊在胸腹之間。
今天本來應該是尋常的一晚——前提是,如果這台黑色老式座機沒有發出電鈴一樣的叫聲的話。
「叮鈴鈴.......!」
幾乎是在電話鈴聲響起來的瞬間,麥考夫就『唰』得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