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培訓室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我已經感覺背有點疼了，房間里渾濁的空氣，就像鋪在臉上，順著我的鼻孔，一下一下鑽進肺里。
我只能忍住噁心感，趕緊伸手去開窗戶。可外面的冷空氣，就像沒有感情的機器一樣，只要打開一點，就滲透進骨子裡。
看外面的天氣，今天又是一個陰天，這在南方城市很常見。
看時間應該起來了，而且今天是培訓的第一天。
打地鋪不是一個明智之舉，堅硬的地面普通生鐵，我的背上像是掛著肌肉被拉傷的感覺。
現在我也睡不著，只能先起來洗漱。
等我做完這一切以後，他們三個還沒起來，約定集合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所以我打算先過去。
這個電子廠很大，比我以前讀初中的學校還要大許多，每棟樓之間，差不多有二十米的距離，像是擺放在地上的藝術品。
我往廠區的門口走，忽然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的大哥攔下了我。
「你的證件呢？還有你工作服也沒穿，回去回去。」
說話間，他不停對我擺手。
我說：「我是今天新來的，佳佳說讓我們今天報到。」
「佳佳？不認識，你要找她過來，帶你進去。」大哥語氣很堅定地說。
我點了點頭，一臉陪笑地說是。
然後我站到門口的一邊，看著門口，這會已經有人來上班了，他們穿著略深的純色衣服，手上一張白色卡，只是在閘機上一揮，門就打開了。
這種方式我以前見過，算得上見過世面的人。
「咦，你這麼早就來啦？」正當我看得出神時，忽然背後有人叫了我一聲。
轉頭時看見劉學佳，她也是穿著工作服，只是寬鬆的衣服下，籠住纖瘦的身軀。
「今天這麼冷，你不多穿點衣服呀？」劉學佳客氣地說，溫柔的語氣幾乎讓我產生錯覺。
她就是我的女朋友。
「我還不覺得冷。」我笑著說。
「是嗎？你叫林然對吧。」
「是，佳佳姐。」我努力點點頭。
劉學佳俏臉一紅，稍微移開了一些目光。
「可以不用加姐，佳佳就行。」劉學佳很快就調整了心態。
「嗯。」我點了點頭，氣氛逐漸陷入沉寂中。
後面的話題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聊，學校沒有教過我，社會也沒教過我，而且我的悟性也不好，學不會。
持續了好一會兒，劉學佳站在那裡，晃來晃去，又看了看手裡的名單。
這段感受讓我幾乎忘不了，一直沉寂到下一個人過來。
這下氣氛更加奇怪了，來的這個人是一個帥哥，耳朵里塞著無線耳機，敷衍地打了一聲招呼，就認真地玩起手機。
接著，一個，兩個，三個，人終於到齊了，而且距離約定時間還有五分鐘。
「大家都到了，我們進去吧。」劉學佳說完，所有開始排隊進去。
走在我前面的人，是一個小姑娘。她很符合南方姑娘嬌小的形象，只是稀疏的頭髮，還有手裡拿著辣口的零食，讓我多看了兩眼。
進去之後也要排隊，而且這次大家排得很規正，我當然也在其中。
我的個子屬於中等，站在人群中不那麼醒目。
「大家進去之後，每個人都在穿好鞋套，這是一次性的，會給你們配鞋。」
前面有個人把鞋套分給了我們，我也拿了一雙，藍色的，摸著手感很薄，
應該用不了多久。
「大家穿好，我們準備進去。」劉學佳高聲地喊。
接著，我隨著大部隊往裡面走。
走上一個台階后，進入的是一個換鞋套的區域，地上寫得很清楚。
我很快就穿好，乖乖地站在一邊，後面的人推推搡搡地走進來，把一個正在換鞋套的女生擠倒，我順手扶了她。
她慢慢抬起頭看了我一眼，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上去特別有靈性。
我微笑了一下，然後又退到一邊，幾乎貼在了牆壁。
後面的人熙熙攘攘，似乎像著急的土撥鼠，拱著腦袋往裡面擠。
「穿好了鞋套，就往裡面走。」劉學佳終於吩咐了下去，所有人都成了聽命的人，又急沖沖地往前走。
我自然成了大軍的一員，被迫地貼著牆壁，走到了略微寬闊的過道。
後面的人已經穿好了鞋套，劉學佳從人群中穿出來，走到了前面。
在她的旁邊，有一道門，用力一拉，門就開了。裡面有壓抑許久的風，瞬間就沖了出來，給人一種悶熱又清新的感覺。
我把難道門扶著，跟著人群走了進去，後面的人也順手扶著門，幾乎貼著我的腳後跟進來。
「電梯坐不下，你們按下二樓。」劉學佳站在電梯門口喊：「上去之後，等一下我們。」
後面電梯又下來了，我成了第二批上去的人。
電梯里大家都是沉默。
很快，電梯門打開，看見門口站著一群人，是剛才先上來的人。
有人拿著手機，有人靠著牆邊，還有人看著手裡公司簡介。
我出來后，也看到了角落裡的木架，上面放著一張張簡介紙。
想想還有時間，就拿起了一張看。只是文字我不太喜歡，而且盯著上面的圖片看，有地圖，有機器，還有人。
這時候後面的人也上來了，他們不是坐的電梯，而是走上來的。
「大家跟我走，我們今天的地方是培訓室。」劉學佳說完，就往前面的過道走去：「首先我們要去更衣室，穿上無塵服。」
我跟在後面，小心翼翼地不說話，幾乎只響盪著腳步聲。
在更衣室里，大家都學著牆壁上的SOP，怎麼穿無塵服，分發的手套也夠用，這裡早就陳斂好了，只能人來用。
這裡的房間很暗，根本就沒有窗戶。劉學佳打開燈后，讓所有人找個位置坐下。
我走到裡面，即使剛剛開燈，也還沒有完全驅散黑暗，陰影就像是完全黏在了地上。
旁邊有個空座，我坐下后，面前的機器似乎是撲面而來，幾乎能感覺到眩暈后帶來的壓迫感。
「這個叫點燈機，後面有個開關，你們先打開。」劉學佳高聲地說。
我對著它看了一圈，開關應該在它的背後。於是我順著機身摸了過去，冰冷的感覺讓我手心發抖，稜角撞擊皮膚時，感到有些刺痛。
我忍了忍心底的哽咽，這就是我以後的工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