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天壤異世

鳳影投射到刑天身上，上下閃爍著淡黃的光。整個雕像動感十足。

「既是雕像，為何如此逼真。」青雲久久凝視：他有一對晶亮的瞳仁，直挺的鼻子，緊抿的嘴唇。其雕琢工藝，栩栩如生。

鳳影照射的強度，急劇減弱，最後化為一點餘輝，消失不見。

腳底的雪塵，開始流動，似白蟻歸巢，湧向刑天。

它們一股腦地爬到他的掌心，鑽進小孔里。

浮塵一層一層溜走，邁動的腳步，出現空洞的嗵嗵聲，幾個趔趄，險些跌倒。依稀間，從踏穿的腳窩，看到山下的林濤。

「莫非是天壤！」青雲反應過來，大喝：「這裡沒有出路。」

「怎麼回事？」謝超感覺不妙，飛身營救。

「不要過來，退後！」青雲竭力喝斥。

雪塵晃然不見，青雲方才發現，腳下踩在石條的邊緣，底下是百丈深淵。

雕像目視的方向，雪塵路雖然不見了，卻有一道山樑，近在咫尺。

躍上這道山樑，便可迅速下到山谷，進入鳴笛山的背後。

他想看得真切，忘記所處的險境，腳下一個踉蹌，滑下石條。

他伸出手，努力摳住崖壁，那怕有丁點突起的岩石，都有幾分活下來的希望。

崖壁光溜濕滑，指甲摳出血，也剎不住下跌的速度。

青雲似乎聞到死亡的氣息。

嗖，一根索錨爪，鉤住他的腰間。張華慶舉著射纜槍，出現在懸崖。

青雲停止下墜，很快被拉了起來。

重新歸隊，他再看刑天：他矗立在一塊飛來石上。雲霧環繞的右前方，那條道路，也消失不見。

「刑天托舉的手裡，有天壤！」青雲連聲說：「謝超，準備富磁提影！林林，重新檢查一下石鼓文，有沒有漏掉的文字。」

謝超等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

張華慶粗獷的國字臉，餘悸未消：「青雲，你看完雕像，怎麼往懸崖跳。」

「你們沒看到天壤？」青雲懷疑聽錯了，虎眼逐一盤瞪每個人：「雪粒一樣的路面，你看到了嗎？」

「沒有……」

「我以為你想不開，要自殺！」范俊冷不丁說出，眾人哄堂大笑。

「華慶，你在懸崖邊看到什麼？」

「我看到遠處的摘星台。還有你腳下的森林。」他搖搖頭：「心念著救你，其他的，真沒有看到。」

「好，我明白了。」青雲返回石柱，出神地盯著鳳舞石，觀察穹頂的圓洞。

圓洞離鳳舞石相距三米，屬於自然景觀，沒有人為開鑿的痕迹。

設想一下，千萬年前的某一天，石柱攜帶著天壤，砸向這座新生的洞穴，永遠禁錮在此處。

「肯定是天壤，肯定是天壤……」他著魔般碎碎念。

「天壤是什麼？」謝超擔心他的精神狀況，嚴謹地問。

「上古時代，軒轅黃帝得到三樣奇物。分別是天壤、息壤、澤壤。」青雲言談清醒，手指丈量鳳舞石與雕像的距離：「如果，有足夠的光，從鳳舞石抵達雕像，天壤一定重新出現！」

「天壤有什麼用途？」這次探險，收穫不小，范俊為自己的投資，沾沾自喜。一路上，他暗中讓林林拍下視頻，發給了陳昕。

陳昕連夜設計一款探險遊戲，讓玩家扮演探險者。體驗沿途的歷險。這款實地實境遊戲，已經如火如荼。特別是以青云為原型的曾一凡，成了遊戲的香饃饃。人人搶著扮演。甚至不惜花高昂的遊戲幣。

所以，范俊不放過任何細節。

「天壤為炎帝姜榆罔所獲。涿鹿之戰，為對付蚩尤的澤壤，他借給黃帝，在天上幻壤，攔住澤壤調取的東海幻水。阻止澤水淹沒聯軍。」

范俊的這套把戲，青雲、謝超豈能不知，兩人嘴上不說，還樂於讓他做先行的鋪墊。

范俊明白過來。他望著洞穹：「天壤現形，需要光亮，小太陽的強度，夠不夠？」

「可以試試！」青雲喜上眉梢：「先讓華慶在上面射纜繩，然後，吊起小太陽。」

「那還猶豫什麼，分頭行動哈。」

張華慶走向穹洞，選擇好固繩的位置。他取下索鉤，換上一枚白色鈦合釘。他昂首瞄準目標，摳動扳機，鈦釘如飛鏢出手，穩穩紮在洞穹的岩石上。他抓起鈦釘垂下的尾繩，安裝好滑輪，繫上小太陽。

小太陽藉助滑輪，冉冉升上洞穹，燈輝照亮山洞。

有了強光的照射，鳳舞石重新折射光芒，投射到洞口的雕像。

魔幻的景緻出現了，一條雪塵路，瞬間彈入眼帘。

「天壤重現啦，天壤重現啦！」

青雲喜極淚奔。他戴上頭盔，開啟攝像頭，雙臂展開，雙腳不聽使喚，飛躍而上。

「不好，青雲又出現幻覺，華慶，準備索鉤。」謝超、華慶緊追上去，可一切來不及，青雲從飛來石跳了下去。

奇迹出現：青雲平安地站在懸崖邊上，山間的雲霧，緩緩從他身邊掠過。

「華慶，他是漂浮在空中，對不對？」謝超又急又喜。

「是啊，什麼支撐都沒有？」張華慶懷疑看錯了，對著趕來的人們，一一問詢：「你們看到什麼？」

「老大駕駛筋斗雲耶！」范氏幽默再次響起，不過，無人鬨笑。

眾人神情緊張，目不斜視盯著青雲。

青雲看著雪塵，抓起一把，細細端詳：這是比沙粒還細的塵埃。

不、不、不，應該叫塵埃生命體。鳳舞石的光照下，它們在歡快跳動。就是這些小精靈，支撐他七十公斤的身體，穩健地走動。

他順著天壤路，走向對面的山樑。

山樑成正方形，十六平方米的的平台，鋪滿厚厚的條石。

走過石板平梁，同時出現兩條蜿蜒向下的道路。

他選擇左邊的一條，順著陡坡往下走，很快下到深谷。回望雕像，刑天手拿干槭，飄渺在頭頂。

青雲憑藉方位的了解，左邊應該是摘星台後面的森林。自己正好為探索摘星台，打前哨站。

前方，升起一道白色的幕牆。晶瑩剔透的牆面，與鉛灰色天空渾為一體。恍惚間，裡面有人影攢動。

牆根下，偶爾可見骷髏類的東西。不錯，是人的頭骨！青雲驚愕連聲，本能後退。

「我不能隻身闖入，先回去商量。」青雲轉身，撒腿回跑。他爬上山樑，發現雪塵路不見了，洞口的餘光，微微閃閃。

「謝超，謝超，你們在嗎？」他大喊。

「道士，小太陽電量不足，你先呆會兒。」謝超站在飛來石，隔岸吶喊：「充了電，你再回來。」

天色驟然陰沉，疾風掃蕩著枯葉，青雲孤零零站在平樑上，瑟瑟發抖。

他壯膽再次下到谷底。

此時，水晶牆面已經消失。遍地的骷髏還在。

從搜尋的遺物上，青雲找到明軍的服飾。毋庸置疑，這些人骨架，就是田之煥的部隊。

起初的推測，立馬得到證實。青雲高興不起來，而且還有一些悲傷。

他們追捕元軍，卻誤入鳳陰洞，最終葬身在這片莽林，臨死前，應該經歷多麼恐懼的事情。

「田之煥僥倖生還，命令殘餘堵住洞口，以絕後患。」謝超清清嗓子。他和張華慶、林林，及時趕到。

「很意外是嗎？」謝超笑盈盈地站在青雲身邊。

「沒有天壤過渡，你們？……」

「雕像離平梁不到二十米，難得到我嗎？」張華慶舉起射纜槍。

「這些人的死因很蹊蹺，應該非正常死亡。」青雲指著一具坐姿詭異的骨架，凹空的眼窩直瞪前面，象是目睹了極恐的場面。

「婁建文釋放「飛蛾「，一路跟隨，攝下的那面水晶牆，我已經富磁提影，是通天門！」謝超的蓬頭一擺：「林林，上貨！」

「嗯」按謝超的要求，林林做足了功課。她拿出手機，點開圖片。

裡面有八幅水墨畫。紙張為宣紙。從墨色陳舊上看，年代久遠。

八幅畫連貫，依次辨認出：鳳舞石、刑天雕像、天壤、水晶牆……

「鳳舞石下面，圍站的明軍割手指幹什麼？」青雲大惑。

「石鼓文被田之煥去掉的一塊文字。便是進入通天門重要的環節。這個環節與圖畫不謀而合，叫滴血伺石！給鳳舞石滴了血的人，才能看到天壤。」謝超戲笑：「你是幸運兒，梅花血雨剛巧噴在鳳舞石上。」

「這些畫？」

「有人剛剛傳送田之煥的墨寶！山海經的離奇描述，在三星堆實證。神話和實物相結合，只有一個結論——通天門是真的。」

「何謂通天門？」張華慶一直想問。

「平行宇宙之門！」青雲低沉道：「眼睛看不到的世界，只要踏入，就能遇到相似的我，就象照鏡子。」

一道強光出現在洞口，照亮降臨的夜幕。天壤從雕像里噴薄而出，直撲腳底。水晶牆立即出現。

哧嚓，牆面裂開一道縫隙，裡面風和日麗，行人來去匆匆。與這邊的黑夜，恍如隔世。

「我靠，真正的天壤之別啊！」謝超嘆為觀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