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 媽媽（八）

…………

一切似乎都恢復了平靜。

那男人最終還是跟劉志長他們回了樓上。

奶奶被他背了上來，到了402房間，奶奶還硬撐著想坐下來，可那腰卻是扭不過來，也很疼，讓奶奶都忍不住「哎喲哎喲」地喊著。

劉志長也是擔心地問：「要不要去醫院，奶奶肯定很疼的，現在我帶你去醫院吧。」

上樓梯的一路上他也是問了兩三次，現在這裡還問了一次，可每次都是奶奶的搖手拒絕。

「不用了不用了，都是老毛病搞的鬼，休息一下就好了，不用去不用去。」

對此劉志長也是沒有辦法，只是任著奶奶。

現在看到奶奶這樣，又是慌了起來，就對她說：「奶奶，那你去躺會吧，去躺床上。」

奶奶看著樣子也是可能快耐不住了，就點了點頭。劉志長隨後就慢慢地扶著她到床上。

奶奶咬咬牙，終於躺了下去，緩了緩后感覺勉強好了些，但感覺到疲憊了。

經過剛才那麼一折騰，花禾現在也是很累了，困困地自己走到床的另一邊躺下去，不一會就睡著了。

……

現在就剩劉志長和那個男人還清醒著。

房間里默不作聲，兩個大男人一個不搭理一個，就靜靜地坐在凳子上都不知道該做什麼。

忽然，劉志長先發聲了。

「你叫什麼名字？」

「我？」男人指了指自己說：「我叫，我叫，青根。」他說得有些尷尬的樣子。

「什麼根？」

「青根。」

「哪個青？」

「額，額，那個，那個青草的青。」

「那個根？」

「那個，那個，我不知道怎麼說，我不怎麼識字，不知道哪個根。聽他們說應該是『翻跟頭』的根。」青根不好意思地說。

「哦，好的。」劉志長這麼說是很平靜，深呼了一口氣后，也勉強地原諒了青根剛才的事情。

「你真的是青江的叔嗎？」劉志長問。

「是，我是。我是她媽的弟弟，比她小三歲。」青根解釋。

「那你為什麼對她這麼不好？」劉志長看向青根，這時眼神帶著明顯的怒色。

「我……不喜歡她們一家。」

「為什麼，她媽不是你姐姐嗎？」

青根把雙手扶在膝蓋上，抿了抿嘴，說：「小時候我爸媽對我很好，但對青蓮不好，很多好東西都給我但是不給她。後來，她讀了高中，我考不上，我就很嫉妒。」

「就這樣？」劉志長說。

「不只是這樣。因為她考上了高中，有書讀，但我讀完初三就沒書讀了，家裡面又想著出來一個大學生，然後就給了青蓮很多錢讓她去讀書，我就沒有了。我就覺得我在家裡面變得少了存在感，就很不舒服，就討厭她。」

「這麼多年，她有了男人，有了女娃，還有了房子，但是我一樣都沒有，我想就是因為當年她讀了高中才有了這些。要是那時爸媽給我點錢，送我去讀個其他學校，比如說中專———我了解了一點，聽說從哪裡讀書出來和去上了大學一樣。但我爸媽不給錢，說太貴了，沒錢，給了我青蓮就上不了學了。」

青根說到這，長長嘆了口氣：「害~要是他們讓我去讀那個中專多好，要不然我還受這氣，平日里你們這些人總是看不起我，罵我又丑又矮，一輩子打光棍。真他媽的都該死！」

青根說著生氣了，身體支楞起來大喘著粗氣。

「蠢蛋。」劉志長也忍不住罵。

青根聽到后眼看著就要發怒了，但又看了看床上躺著的奶奶，卻又吞了下去。

「我住在樓下，這是青蓮介紹過來的。但在這裡就只有王奶奶對我最好，總是來關心我，有時還讓我到她家去吃飯。比我爸媽還好。」青根說。

劉志長也是無語了，這他媽跟個巨嬰一樣騷男人是真他媽噁心，活了幾十年就活成這樣，太悲哀了。既有些可憐又是真的活該。

……

「那你爸媽呢？」劉志長又問。

「媽死了，爸也不太行了，但一點田地裡面的活還是可以做一下的。」

「但如果我要把青江帶走應該沒事吧。」劉志長忽然又說。

「什麼東西？帶走，帶去哪？」青根很詫異地說。

「我來養她，應該沒什麼問題吧。」劉志長說。

「你別開玩笑了。」

「不，我忽然有這個信心了。按照東國的法律，這應該沒什麼問題。所以我就想問，你們願意養她嗎？」劉志長說。

「這……」青根一時間也是語塞了。「應該不會，他們也沒什麼東西能養得起。」

「那你真的要帶她走嗎？」青根又問。

劉志長搖了搖頭，說：「我不知道。」

青根：「是，這女娃就算回去可能也沒人管，她爸家的人也不理她了。」

「？！」劉志長驚訝：「怎麼說？」

青根：「他們不願理她媽了，那時還說要帶青江回去，給自己留後人，她媽不願，實在沒有辦法，他們就好像跟她們斷了關係。」

「是挺可憐的。」

「嗯。」

劉志長：「那就這樣吧，先等等再說。」

…………

臨近了傍晚，花禾醒來了，可老奶奶還在躺著，安安靜靜地一聲不吭。

此時房間里就剩下劉志長一個男人。他站在窗邊，兩眼目視窗外舊樓樓頂上的夕陽，昏黃的天空讓人有些疲乏，但感覺還算很愜意，許久沒有看到了。

轉頭看到花禾醒來了，就直接問她：「你想跟我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