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阿克實山區 （1） 阿克實小鎮
姜主任和謝軍醫與撤台的人員一道上路了，隊伍中軍人們扛著各種武器、擔著擔架，女人們牽著、抱著、背著娃娃，挎著包袱。有許多馱著物質、騎著人的騾馬混雜在其中，行進在林中草地的路上。
伍福來、王二昆、李超傑、冷溪、白雪及一些不願撒台的人們在林下給他們送行，望著他們。男人們默默揮著手，女人們淚水婆娑，大家都依依不捨，但都啞無聲息。
（飛機鳥瞰畫面）：廣裘的金三角地區山高林密地勢高峻，茂密的原始森林復蓋了幾乎整個地區。鬱鬱蔥蔥的潤葉林中，有不少莊嚴的佛教寺廟，紅牆金頂在陽光中閃閃發光。也有許多簡陋不堪的笆蕉葉窩棚、籬笆棚屋、竹木草屋、鐵皮房子隱現在林子中。
山坡小路口，殘軍哨兵坐在大樹杈上警戒放哨。殘軍駐地里婦女、兒童們正在用樹枝點火做飯，炊煙繚繞、迷漫在林子和屋頂上空。武裝哨隊在小路上巡邏，增加了那個時代的不正常的不安定景象。
（相伴的畫外音）「就這樣，一些不願撒台的殘軍人們，濁流一般竄到中老緬泰四國交界廣裘的金三角地區。在這裡山高林密地勢高峻，封建冊封的山官，世襲罔替的土司，中老緬泰四國的散兵游勇、各部族、各民族的山民們，各種利益集團、政治勢力都盤根錯節的纏繞在那裡。殘軍作為一股較為強勢的力量為了生存也擠了進來。但是這裡也是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一個宗教氣氛十分濃厚的地方。」
潤葉樹林下，伍福來與李超傑走過來站定
伍福來：「忙碌了這麼長一段時間，新的後勤基地總算建起來了。當陽山坡、全天都曬得到太陽，各家都有小窩棚住下。這回女人們、娃娃們總算有個安身的環境、暫時可以過過安定的日子了，暫時不用再疲命奔波了。」
李超傑：「是啊，幾個月的奔波連我們這些當兵的都受不了，何況帶著帶娃娃的女人們，一路上這些眷屬們都受苦啦。」
伍福來：「是啊。小老大，你怎麼樣？」
李超傑：「我還可以，身體還可以，一路上都得到照顧，不時還有馬騎。比你們舒服得多。」
伍福來：「我希望你的傷病痊癒了，永遠不會發了。」
李超傑：「我也希望這樣。」倆人相伴走了一陣。
伍福來：「小老大，這次我去開會，新總部作了新的部署，對你的職務和工作作了安排。」
李超傑：「什麼工作？」
伍福來：「山下有條叫洛巴的河，河邊有個叫阿克石的小鎮，人口相對較多些，每個星期周邊的村寨都會來趕兩回街子，這是進山的交通要道。根據你的身體情況和廚藝不錯的特長，決定讓你去阿克石小鎮開個小吃店，再兼經營點雜貨物品什麼的，趕街天再讓冷溪醫生去開個診所給周邊村寨來的人看看病，攏絡攏絡人心，作為掩護。主要是對進山、出山的人員起個招待作用和聯絡作用。能賺錢就賺錢，不能賺就算，也不強求你。」
李超傑：「要我開家小吃店炒炒菜、做做飯我倒真願意試試，作掩護聯絡作用嘛，我已經不是軍人了，怕不合適。」
伍福來：「小老大，事到如今、你還不承認自已是軍人怕是不行。這是總部對你的命令，你必須執行。」
李超傑無奈地望著伍福來：「這簡直就是抓壯丁。」
伍福來：「哪有抓壯丁抓來當官的事發生過？這是點將。你不願拿槍，就根據你的身體、你的特長，給你安排個新工作，算給你一種新日子、新生活、新活法吧。」
李超傑：「你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我會給你配好人手的，相信你能幹好這個任務。我把王二昆也調來配合你。」
李超傑：「二混哥？」
伍福來：「二混這傢伙，有了老婆孩子就垮了鬥志，一心只想躲著過他的小日子。沒辦法，看在弟兄的份上只有依了他，我讓他跟你去阿克石小鎮，你管著他點，你也有個幫手才好。」
李超傑：「唉、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頭。沒你們的辦法。」
伍福來摘下戰鬥帽，撓撓他的半個光頭：「唉、小老大，你別不知足，其實我也想去阿克石，只是上頭不放我走，還讓我繼續護商送貨，掙些押鏢錢回來養隊伍，養家眷、養女人們、養小娃娃們。我是個軍人，軍人就得服從命令，身不由己，沒辦法。」
李超傑：「是不是又要你去押送鴉片黑膏？要是還讓你送這些害人的東西，你就別去了。」
伍福來：「不曉得。也不一定會是，送什麼的都有，送香蕉、菠蘿、送礦石、送草果、送大米、有時會運紅木、酸枝木的什麼都有。我想還是去跑運輸算了，對我的脾氣。我是屬馬的勞碌命。去干別的、啥的？我還真沒得那個心思。」
山下的洛巴河的河水慢慢流淌，一排矮矮的木樁木排扎在河岸邊上，上面建了些籬芭屋小商店。小商店兩面通透。一面是水上街市，可以招待小河中艇上的船客吃飯或購物。另一面是陸上街市，可以招呼在土路上趕街子的人們。
洛巴河岸邊，泊定下一些小艇舟，穿緬服和穿漢裝的男男女女們載著香蕉、波蘿、火龍果、榴槤、龍眼、荔枝、柚子、芒果、椰子等熱帶水果，袋裝泰米、成捆的土布、成堆的賭石，還有小布袋、小木盒裝著的玉石產品等諸多貨物坐在小艇舟上等待顧客前來光臨。也有些小艇舟四處飄遊在河面上，架著火爐賣小煮品、艇仔飯的。見縫插針高聲叫賣招覽食客。
與洛巴河相隨相伴的那條土路上擺著一長溜的地攤、扁擔貨筐。趕街人們放下擔子就在路邊招覽起生意來，做起買賣農產品、土特產品的營生來。
水面上的船商小販，路邊的貨架地攤形成個集市。來趕街子的周邊村寨的各族男女老少，都在這兩列攤子中觀看商品、討價還價、以物易物、買賣商品。
在河岸那排水陸兩面通透的簡陋商鋪之間，有間籬芭牆鐵皮頂的商店。牆上掛的小黑板寫著中文，本店經營各味：米粉、麵條、米線、餌絲。炒菜類：青椒炒肉片，紅燒牛肉、紅燒竹鼠，清水白鷳雞，炒岩羊肉、羊湯鍋，麻辣豆腐、番茄炒雞蛋，油炸竹蛆、油炸蜂子。
招牌下的爐灶冒著煙、身穿漢裝小褂子的李超傑袒露著胸膛，戴著白圍腰在翻勺弄鍋炒菜。油煙炭火熏得他迷起眼，鍋勺相碰的叮噹聲音在小店中蕩漾。
長桌上放著個盛米飯的竹蘿及幾瓦盆炒熟的快餐熱菜。屋裡的放著幾張當桌子用的大竹園箥箕、一些食客正坐在草墩上用餐。
小釘子身穿緬服筒裾、帶著圍腰，右手拿著勺子左手端著土碗，熱情招呼光臨小店，前來吃飯的人們。
籬芭屋商店的另一側牆邊擺放著些竹、、木、陶、銅、鐵、棉製成的各種生活用具，幾位穿緬服的客人在認真挑選商品。著緬裝的王田在向客人介紹商品：
「你再瞧瞧這些鹽巴，真正的中國雲南磨黑鹽，鍋底鹽。不宵多放，一點點就有味，鹹得很、又好吃、又正宗。」客人接過半弧形的、帶黑色的鹽巴觀看。他又說「這種鍋底鹽、是鍋底的鹽枯巴，顏色是黑一小點，不影響質量，價錢更便宜，價廉物美，買回去全家人吃，滑得著呢。」顧客撇下一小點在嘴裡嘗嘗，嘴角一抿，口稱：「吉祥如意。」點點頭開始掏錢。
隔層籬芭墻，這邊是治病診所，牆下的矮木架上擺著一小袋一小袋的乾草葯和粉狀的藥粉，桌邊安放個裝西藥的小玻璃櫃，冷溪醫生的在用聽診器給一個婦女懷抱中的孩子看病，白雪在忙著撿拿草藥。幾位當地人坐草墩上等待看病。
中午時分太陽當頭，小吃店熱鬧起來，當桌子用的大竹園箥箕面前的草墩上，坐著些用餐的食客。屋裡、門口還有些人站著、蹲著吃飯。小釘子和李超傑守香噴噴菜盆子，等客人售飯菜。
土路上，走來三位身披架裟、光頭閃亮的化緣僧人，一路化飯食緣走來。小釘子見到三個小沙彌捅了一下身邊的李超傑：「李哥，僧人來了。」
李超傑抬頭望去：「好、來吧，丁班長。」
小釘子：「李哥，你別再叫我丁班長，盡為難我，叫我小釘子就行了。」
李超傑：「行、以後就叫你小釘子。小釘子，你說這些和尚們真的能吃肉食？」
小釘子：「能吃，我母親家是雲南耿馬縣人，那裡也有小乘佛教的和尚，他們四處化緣乞食，化到什麼吃什麼，沒得挑選，否則就挨餓。」
李超傑：「真的？」
小釘子：「真的。」
李超傑：「『酒肉穿腸過、佛主心中留』只要胸有佛陀，其它的也只能入鄉隨俗。要不然就只能挨餓，咱們就入鄉隨俗吧。拿最好的飯食送給僧人們吃，以盡我們一片虔誠之心。」將事先準備好的四碗飯食端到門口的小桌上。又小聲說：「我還以為當和尚就不能吃肉，原來還有大乘佛教和小乘佛教之分呢。」
小釘子：「大乘佛教是渡眾生的、小乘佛教主要是渡自已的。我聽我媽講的。」
李超傑：「是嗎？我還真的一點都曉不得。有機會我也想去學習一些佛學知識。」
說話間三位僧人過來，左手執禮、右手端食缽立在那裡，垂眉低目不作聲。倆人趕忙雙手合十恭恭敬敬用木勺將飯食添到三位化緣僧人食缽中。
當頭的一位小沙彌開口了：「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李超傑：「哦，原來這位師傅會說漢話。」
小沙彌：「那自然，貧僧父母原本就是中國人。」
李超傑：「哦，這位師傅是何時來到緬甸的？」
小沙彌：「貧僧很小就隨父母來到緬甸，這裡有許多人都會講中國話。不奇怪。」
李超傑：「太好了，這樣我就不必非學會緬語了。」
小沙彌：「施主能誠心施菜舍飯，有心向善，不妨到『龍興寺』聽聽慎行法師宣講的佛法，阿彌陀佛。。」
李超傑：「要得、要得，我正想識得高僧，聽其講道以解心中疑惑。有空我一定去寶寺探望小師傅，並向慎行法師請教佛法。」
小沙彌：「阿彌陀佛，施主有心向佛，可常來『龍興寺』聽我慎行法師講經，聽得佛法、悟得佛理，修身養性、定能明了事理，修成正果。」三僧人持著食缽，雙手合十鞠躬施禮后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