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失格者
瘋了，全都瘋了。
艾拉雅團長頭盔后的髮絲已然被汗水所浸濕，可即便如此，她依舊不能有片刻的休息。蓋因眼前那不斷出現，如同殺不盡的河流一般朝她的小隊湧來的敵人。
那些身穿著神聖長袍，身上洋溢著神聖氣息，臉上卻儘是扭曲神採的可憎之物。
在巨獸倒下的時刻，整個野草冒險團的團員們都長舒了一口氣，並因為參與了這一傳奇戰役后全員毫髮無傷而感到雀躍。然而就在下一刻，突然反戈的同僚卻徹底將這份心情破壞，整個赫爾加特化為煉獄的事實更是讓野草冒險團的團員們感到難以置信。
沒有時間去過多的思考為什麼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全副武裝的艾拉雅帶著她的團員們，稀里糊塗的便投身於這場戰爭之中。
莫名其妙的戰爭已經是很不走運的一件事，可當開戰之後，更不走運的事實卻飛快到來。隊里的牧師失去了掌控聖光的能力，占星師也驚訝的發現，天空中的星象不再給予她回應。如果說身披板甲的牧師即使無法使用聖光，還可以靠著自己的武技去戰鬥，那麼無法溝通星象的占星師，則徹徹底底的成為了累贅。
在戰爭爆發的前幾個小時，野草冒險團還可以憑藉團員們之間的默契配合來平穩住局勢，但隨著城內反抗力量的逐步減少，野草冒險團的壓力也變得越來越大。
特別是當他們和雷多軍團長無意中相遇了之後。
冠軍騎士只是一個照面便擊潰了野草冒險團的防線，如若不是另外那些殘餘的實力強大的傭兵們恰巧發現了一枚之前布置的炸藥，強行逼退了冠軍騎士，那麼野草冒險團的團員很有可能會出現陣亡。可即便如此，和冠軍騎士過了兩招的安吉特還是受到了重創。
僅僅只用一劍，冠軍騎士就破壞了安吉特的架勢，隨後又是一劍便在安吉特的胸口留下了一道恐怖的傷口。如若不是一旁手持長劍的團員眼疾手快的將安吉特拉開，他甚至很有可能會在這一劍之下被斬為兩段。
可即便如此，安吉特還是撐不下去了。
漂亮的毛髮上此刻儘是乾涸的鮮血，呼吸正在變得微弱，原本那雙炯炯有神的雙眼此刻也失去了大半的光彩。如若不是仍在起伏的胸膛，論誰都以為安吉特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
占星師為安吉特進行了簡單的治療，可因為缺失了法術的輔助，這樣的治療其效果只能用微乎其微來形容。年輕的占卜師小姐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安吉特的生命走向盡頭，哪怕徒勞的進行祈禱，也是無濟於事。
神明已經將此地拋棄。
歡迎來到地獄。
霍蘭手中的火器發出轟鳴的咆哮，雖然口袋裡的子彈所剩無幾，但是為了擊退又一波湧上來的敵人，他還是扣動了手中的扳機。
巨龍怒吼般的火焰將幾名衝上來的狂熱信徒化為灰燼，然而更多更強硬的敵人卻及時的舉起了手中的盾牌，抵禦住了霍蘭的攻擊。他們組成了堅固的方陣，穩步的向前推進，消耗著傭兵們所剩不多的物資。
這穩紮穩打的戰法看的雷多眉頭直跳，果不其然，在那巍峨陣線的最後方，一個頭戴桂冠的身影正冰冷的注視著他的敵人。
越來越多的聖騎士從四面八方壓制著傭兵們可供活動的空間，繼續這樣下去，無需多久，城中最後的反抗力量也將於此隕落。
......
提問：世界上最大的惡行是什麼？
少年渾渾噩噩的抬起頭，卻不知道腦海中的聲音從何響起。他茫然的環顧著四周，映入眼中的卻是一片蒼茫的陌生的大地。
回答超時。
聲音再度響起，大地的盡頭似乎也升起了一抹血色。少年直愣愣的盯著那血色，腦中似乎響起了如同知了般，嗡嗡的轟鳴聲。那陌生的聲音不斷的發起提問，而少年卻仍舊只是獃獃地注視著那抹血色。
直至血色將他徹底吞沒，大地崩裂，露出無底的深淵。
而後少年重新睜開了雙眼，發出了憤怒的咆哮。
......
「咚！」
沉重的戰錘將最後一名敵人擊倒，安迪爾信手推開了教堂的大門。
赫爾加特化作了人間煉獄，然而在聖光庇護下的教堂，卻依然是一方聖土的模樣。安迪爾大步走入教堂之中，空曠的教堂內唯有他戰靴的聲響。
還有那聖人塑像前，蒼老而虔誠的祈禱。
兩名冠軍騎士攔住了安迪爾的去路，又在那蒼老的聲音下選擇了放行。艾妮烏斯打算跟上，卻再次被冠軍騎士攔住。他們的意思很明顯，只允許安迪爾一人通過。
「在這裡等我好了。」安迪爾沉聲道。「不會有事的。」
艾妮烏斯偏了偏頭，看上去有些不情願，但還是向後退了一步。安迪爾深吸一口氣，看著那蒼老的身影，邁開了腳步。
「就到那裡為止吧。」在距離安迪爾大概十米的位置，法爾科主教出聲道，制止了安迪爾繼續前進的動作。「再靠近一點的話，可就太危險可。」
「您為什麼要這樣做？」安迪爾停下腳步，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為什麼要這樣做？」法爾科重複著安迪爾的話，蒼老的面龐轉過來，上面有嘲弄的笑意。
「我為什麼不能這麼做？安迪爾？」法爾科反問道。「這座城市是因為聖人的意志而被建造，這個國家是在聖人及其追隨者的努力下得以建立。而現在，僅僅只是為了一些虛無縹緲的權利，這些人渣的後代們就要對他們的恩人使出各種小手段。」
「你說，安迪爾，我為什麼不能這麼做？」
「即便如此，你也不能對那些手無寸鐵的普通人下手。」安迪爾沉聲道。「他們是無辜的。」
「無辜？不，你錯了，安迪爾。」法爾科搖了搖頭。「他們恰恰是最大的原罪。」
「心安理得的享受著別人爭取來的戰果，卻對於這戰果究竟是怎麼來的視而不見。因此這屠戮恰巧是他們最大的業報，只有皈依聖光者才能安然的通過此方煉獄。」
「看來是沒得談了？」安迪爾反問道。
「這就打算訴諸於暴力了嗎，安迪爾？」儘管安迪爾話語中的威脅意味極其濃重，法爾科卻依然沒有要與他動手的意思。「我為了今天足足準備了一百多年，從第一個對現狀感到不滿的聖騎士開始，組建屬於我的秘密結社，直至今日，機緣巧合之下，終於有了打破現狀的力量。僅憑你一個人，安迪爾，你又打算如何來阻攔我？」
「用你的戰錘？還是你的聖光？」
「我不會讓你掀起全面戰爭的，法爾科。」
「那你就試試看好了，安迪爾。」法爾科失笑道。「試著用你體內的聖光，過來阻攔我。」
「還是說，其實你已經沒辦法再用你的聖光了呢？失格之人。」
安迪爾悚然一驚，連忙試圖呼喚體內的聖光。然而正如同法爾科所說的那樣，不論他如何去努力，他體內的聖光都是拒絕著他的呼喚。
可是，為什麼？
安迪爾陷入到了迷茫當中，他並沒有違反迪米爾的教義，更是虔誠的遵守著聖人的教誨，他不應該被收回聖光的使用權。
「看來偉大的迪米爾已經拋棄了你，安迪爾。」法爾科微微抬起手，聖光化作繩索，將安迪爾牢牢捆住，任由他如何掙扎也無法掙脫。「我不會殺你，安迪爾，你是聖光最虔誠的信徒，只是誤入了歧途當中。我要讓你見證，見證聖光重新君臨帝國之日。」
「至於那個小姑娘。」法爾科看向那渾身被戾氣纏繞的少女，朝兩名冠軍騎士下達了指令。「殺了她。」
艾妮烏斯嘆了口氣，眼皮微微低垂。
她就知道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