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降生之夜
博爾多利,這是一個世界的名字.關於這個世界為何叫做這個名字,無人知曉.畢竟,世間有千萬個問題值得去思考.沒有多少人會在這種無關痛癢的事情上浪費時間的.
無數個年頭之前,這裡曾經是荒涼無聲的死寂之地.不知從何時開始,這個世界出現了擁有智慧的生命.它們對自己的稱呼,叫做人類.
隨著時間的推移,人類建立起了自己的村莊,部落,最後再到國家.雖然從本質上講,世界上每個國家的人民都是同根同源的族人.但事實卻是,國家與國家之間的關係並沒有那麼和睦.儘管絕大多數的人民都渴望著和平,可惜的是,國家的生殺大權並不在那些人民手中.萬人之上的帝王們,眼裡能看見的東西永遠只有自己的利益.在他們眼中,平民百姓的生命,就等同於螻蟻草芥.就算是為了他們出生入死的將士,也不過是利用價值榨乾了就會被丟棄的棋子罷了.在一統世界的野心和對金銀土地的渴求面前,和平脆弱的薄如蟬翼.不,比蟬翼還要脆弱的多.只需要輕輕一扯就會支離破碎.
確切的說,當這無際無涯的世界上誕生了第一個國家的時候,戰爭便已經不可避免了.戰爭的潘多拉魔盒一旦打開,就絕不會輕易關上.在漫長的歲月之中,狼煙和烽火始終籠罩在博爾多利的天空上.一場接一場的戰爭爆發又平息,一個又一個的國家建立又滅亡.
終於,在經歷了千百年之久的動蕩之後,世界的局勢終於進入了穩定.偌大的世界上,只剩下了兩隻手就可以數清楚的國家.在經歷了歲月的大浪淘沙,戰火的千錘百鍊和政權的起落興衰之後,留存下來的這些國家無不是佼佼者.
而作為萬國中的領頭羊,真正可以唯我獨尊的魁首.奧西法爾帝國毫無疑問的擁有比其他任何一個國家還要廣袤的土地.常言道:」什麼樣的土壤,就能孕育出什麼樣的生命.」我們的故事,就從這裡說起.
落星原,傳說中的星辰墜落之地.說是墜落,其實不過是劃過天穹罷了.每到盛夏的午夜,生活於此的居民們就能於夜空中所見流星如雨.儘管無論流星落下多少,滿天星河也不會少去半分.世人卻始終愚昧的相信,若有朝一日真有星辰墜落於此,末日的喪鐘將為世界所敲響.當然,這隻不過是無知者們的臆想罷了.
一個又一個的年頭過去,此地從未有過半顆星辰落地.這個如同化石一般古老的故事,還是被漸漸塵封在了歷史的長河之中.如今,再向世人提起落星原這個名字.人們第一時間想到的,不再是傳說中的星辰墜落之地,而是當世至強之國,奧西法爾的國都.
如果要問,在這裡除了皇宮之外,哪一座建築最有氣勢.那麼,得到的答案一定會是將軍府.任你找遍這裡的每一寸土地,也找不出第二處比它更氣派的建築.當然,皇宮是排除在外的.按理來說,將軍府這種地方即使氣勢不如皇宮,也不會與之相差太遠.可今夜的將軍府卻是燈火全無,人煙俱滅.就連在門口把守的侍衛都不見了蹤影.遠遠看去,府內只有一片黑暗.不明就裡的人們還以為是將軍府中鬧了什麼疫病,圍在緊鎖的大門前指指點點.這些普通人哪裡會知道,今夜的將軍府里可是發生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就是今晚,今晚我就要為人父母了!」將軍府中唯一一間燈火通明的建築之內,一位身材俊拔的男人在走廊中來回踱著步子,這男人披著一身樸素的黑色布衣,一頭烏光閃閃的頭髮顯的年輕而英俊,剛毅的臉龐上看不出半分歲月的痕迹.澄黃如金的瞳孔映襯著兩對劍似的眉毛,腳下是一雙皮靴.如果此時的他不在將軍府中,單從衣著上看,任誰也看不出來這個男人就是奧西法爾的大將塞凡緹斯·達姆羅伊.由於他來回踱步的次數實在是太多,走廊里的地板上都留下了一大串腳印的痕迹.
:」恭喜你啊,哥哥.我們家終於有後人了.」說話的是他的雙胞胎弟弟瓦沙雷諾.論長相,他和塞凡緹斯幾乎就是從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如果不是塞凡緹斯的個頭比瓦沙雷諾高出幾厘米,一般人還真不知道他們兄弟二人誰是哥哥誰是弟弟.
此時此刻,他們再也難掩喜悅的心情,不約而同的放聲大笑起來.將軍的孩子,就是將軍的繼承人.有了繼承人,就再也不用擔心自己的衣缽無處安放.
正想著,瓦沙雷諾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等一下,哥哥你有沒有想過一件事.」:」什麼事啊」:」你覺得,這孩子會是男孩還是女孩.」:」無所謂,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都一樣.」身為一國之將,塞凡緹斯的眼光可是開明的很.不過問題也遠遠不只一個:」那麼,哥哥你想好孩子的名字了嗎」塞凡緹斯笑著回答道:」早就想好了,如果是個男孩,就叫做列夫米格.如果是個女孩,就叫做......」他說到一半的話忽然被一個匆忙的聲音打斷:」將軍大人,副將閣下,夫人就要生產了,快快隨我來吧.」說話的是府內聘請的幾名護士之一,聽到這個消息,兄弟二人不敢耽擱,跟在護士的身後向建築深處跑去.
房屋一角的卧室里,塞凡緹斯將軍之妻,露瑟伊娜·海德薇正躺在床上痛苦呻吟著.她的兩腿之間遮蓋著一塊雪白的帆布,不斷湧出的鮮血在帆布和床單上染出了幾抹猙獰的殷紅.汗水打濕了她嬌嫩的臉頰,雙眼緊緊的合成一條縫.眼淚從縫隙中爭先恐後的湧出,和她臉上的汗珠混雜在一起.隨著生產的繼續,她的呻吟很快就變成了慘叫.這聲音如果是在荒郊野外聽到,完全足夠把一個大活人嚇破膽.最貼切的描述就是,這慘叫聲沿著耳朵鑽入身體,一直滲透到靈魂深處.
聽著愛妻的痛苦呻吟,塞凡緹斯心裡非常不是滋味.世界上最劇烈的疼痛,除了千刀萬剮,就是分娩了.這種痛苦,是身為男人的塞凡緹斯永遠也體會不到的.他的雙手先是攥成拳頭,又是緊緊交握在一起.默默為露瑟伊娜捏了一把汗.此時的自己被隔離在門外,無法到她身邊給予鼓勵,更無法為她分擔痛苦.只能停留在原地憂心的祈禱著.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流逝著.
對於平常人來說,從剛才到現在僅僅過去了一分鐘.可就是這一分鐘,對塞凡緹斯來說,簡直比永遠還遠.所幸,他們的孩子還是順利的出了世.啼哭聲響起的那一刻,塞凡緹斯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拉開房間的門就沖了進去.
房間之內,露瑟伊娜虛弱的躺在床上.每一根頭髮都被汗水打濕,緊緊粘連在一起.原本富有光澤的皮膚此刻變的蒼白如紙,臉上的血管都能看的一清二楚.雙手無力的垂落在床邊,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若不是她的胸口處還在微微起伏著,說她已經因為難產而亡都不過分.
見到自己深愛著的人兒憔悴成了這副樣子,塞凡緹斯只感覺心如刀絞.一旁負責接生的護士懷中抱著那個新生的嬰孩,上前小心翼翼的說:」恭喜將軍,是個男孩.」他頓時欣喜若狂的接過那個孩子,臉上的表情寫滿了欣慰和心疼,轉身彎下腰將孩子抱到她面前,用顫抖的聲音說著:」親愛的,你看到了嗎,我們有孩子了,我已經給他想好名字了,就叫做列夫米格,怎麼樣」
可惜,現在的露瑟伊娜已經無法回答他的話,只能輕輕的點了點頭.這個時候,瓦沙雷諾也悄聲進了屋子裡.看著那尚在不住啼哭的孩子,他在恍然間似乎發現了什麼:」哥,你快看,這孩子的右手上好像有什麼東西!」
此言一出,塞凡緹斯下意識的向懷中孩子的右手看去.那裡,似乎有一道微弱的紅光在若隱若現.不,在那裡的東西不是紅光,而是一塊在散發著紅光的印記.這塊印記呈現為一顆赤色的龍首,伴隨嬰孩的哭啼抽動著.
用膝蓋來思考都能想到,這塊印記絕對不只是天生的胎記那麼簡單.如果只是天生的胎記,那麼它的形狀必然只會是無規則的,別說有明確的形狀,就是連對稱的形狀都不可能有.
看清楚這塊印記的瞬間,塞凡緹斯和瓦沙雷諾同時想到了,某個傳說中的東西.:這...難道是...神之烙印嗎...」塞凡緹斯用不可思議的聲音顫抖著說.每一百五十萬個新生兒里,最多只會有一個擁有神之烙印的孩子.而擁有烙印的孩子,就等同於得到了神的眷顧與賜福.
從古至今,凡有記載的烙印擁有者,幾乎必然會屹立在世界之巔.如今,這個傳說中的奇迹真實的出現在自己眼前,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恍惚之間,他的手指伸了出去,輕輕碰在了那枚小小的印記上.不想,此舉卻如同敲開了死地的大門.那栩栩如生的龍首驟然亮起,原本風平浪靜的房間之內,不知從何處刮來了一小股勁風,短短數秒過後,勁風就變成了凜冽的狂風.哪怕是身經百戰的塞凡緹斯,一時間也被這陣狂風吹的睜不開眼.
再然後,半空中莫名燃起了數十團忽明忽滅的火焰.明明周圍還在刮著狂風,火焰卻絲毫不受影響.就那樣靜靜的懸浮在空氣之中.放在地板上的那盆水也泛起了陣陣漣漪,漣漪呈逆時針沿著水盆旋轉著,很快演變成了波浪,直至在水盆中形成了詭異的漩渦.不僅是水盆中的水開始旋轉,就連放在床頭水杯中的水也不例外.隨著漩渦旋轉的越來越快,無數氣泡從水底冒出,就像是水沸騰了一樣.而這一切的中心,就是塞凡緹斯懷抱中的那個嬰孩.
對於四周發生的這一切,那孩子沒有任何反應,甚至連哭鬧都停止了.就靜靜的熟睡著.震驚之中的塞凡緹斯在不知不覺間鬆開了按在印記上的那根手指,但一切並沒有因此而停止.:「狂風大作,火著了,水沸了,接下來該不會是......」
事實證明,他猜對了.一時間,無數細小的沙塵從房間的角落裡飛出,與火焰一道融入了狂風之中.最後,印記上一陣光芒閃過,所有的一切都回歸平靜.原本熟睡著的嬰孩又開始哭鬧起來,偌大的建築之內,安靜的似乎只剩下這個聲音了.:」這.....」塞凡緹斯一時竟有些語塞,他抬起手再一次去觸摸印記,卻什麼都沒有發生.:」這孩子,這孩子將來必成大器!」瓦沙雷諾因為太過興奮,連說出口的話都有些結巴了.
自古凡天生烙印現異象者,定是富貴之命.塞凡緹斯望了一眼一旁牆上掛著的日曆:」記下來,今天是十月二十五日,每年的今天,就是這孩子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