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許二柱照顧梅三娘多年,多少了解三娘的心思,但最近有些捉摸不透三娘在想什麼,所以試探性問道:「要是因為王麻那兒事的話,我直接跟他擺明。」
梅三娘還想多撈點王麻家的羊奶,現在說太早了。
餓著她沒關係,可孩子不能餓。
以前跟著梅三娘吃了上頓沒下頓,現在她來了,總不能讓孩子們天天吃野菜。
哪怕她把整座山的野菜挖空了也不夠吃。
「二柱哥,要不你留我家住幾天?我怕王麻這傢伙半夜三更偷摸進來。」
這話一出,許二柱猶豫了。
即便是他有心,可他娘不允許,一個未婚男人住進了寡婦家,誰家不說三道四,一個傳一個,不知傳成什麼樣。
正理都會被傳成歪理,這些三八婆們更是喜歡坐在村頭圍著磕花生八卦,從她們口中聽到的沒幾句好話。
他有心無力,怕惹上是非,污了三娘清白。
瞧許二柱優柔寡斷,梅三娘眉頭緊皺,神色變得倉皇失措,欲要哭出聲來。
「自大歸堂他爹離開后,我們一家三口就沒活的安生過,俗話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怎的展堂做的善事終無善果。」
梅三娘見許二柱還是不為所動,她整個人哭喊了出來,這時驚動了梅雪,見娘親哭,孩子也哭了出來。
「好,好,好,我答應就是了。」
梅三娘一聽,立刻擦去她好不容易擠出的淚水,要是晚些再不答應,她都不知道該怎麼了。
「我就知道你會答應,謝謝了二柱哥。」
苦肉計雖然奏效,可雪兒嚇得不輕,一直抽噎著。
她輕輕地撫慰著雪兒的後背,邊揉邊說道:「你二柱叔沒惹娘,不哭不哭。」
梅雪向來堅強,在村裡被人欺負后也不曾哭過,可到了梅三娘這兒,眼淚嘩嘩的流了出來。
她一邊抽泣著,一邊用臟髒的小手擦著鼻涕,嘴上嗚咽著:「雪兒…沒哭。」
許二柱見狀彎下腰伸出手抱起雪兒,嘴裡念著:「出去摸魚咯。」
小雪兒咯咯咯的笑聲充斥在整個小院里,梅雪望著兩人就像父女一樣,她也欣慰的露出了一絲笑容。
當天晚上,她將歸堂哄睡后,雪兒小心地爬到她身邊,梅三娘挪了挪位置,將暖好的被子搭在雪兒身上。
「早點睡。」
梅雪沒什麼睡意,靠在娘身邊好奇地問道:「以前娘都不讓二柱叔睡屋裡,今天為什麼讓他留家裡呀?是因為今天白天的事嗎?」
梅三娘搖了搖頭,有些事小孩子還是不知道為好,知道了也沒什麼好處,像雪兒這個年紀就應該在娘的懷抱里撒嬌。
「來,睡娘胳膊下。」
梅三娘抱著雪兒,告訴道:「娘暫時收留你二柱叔一晚。」
「雪兒想聽故事嗎?」
梅雪連連點頭,她從來沒聽過娘講故事,於是更貼緊了些,這樣娘講故事的聲音就不會吵醒弟弟。
「從前呢,有一隻小鴨子,它生下來特別難看、灰灰的,它的兄弟姐妹都很討厭它。其他的小鴨子也會用嘴去戳它,它的毛髮變得參差不齊,於是小鴨子變得越來越孤獨…」
講著講著,梅三娘瞄一眼雪兒,小女娃的眼睛半眯著,眼皮子似在打架,於是她繼續講道:「但是呢,這隻小鴨子很堅強,它扛過了嚴寒,到了第二年春天,天鵝們在湖裡嬉戲,它再一次來到湖面,倒影中一身潔白無瑕的羽毛格外耀眼,原來它也是美麗的白天鵝。」
梅雪聽著聽著眼皮沉沉的,枕著她的手臂緩緩地閉上了眼。
她看著孩子好心疼,就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看雪兒睡覺,怕把她驚醒了。
今天晚上註定是一個不眠夜,她害怕王麻偷溜進來,不堪的畫面最影響孩子的一生。
有許二柱在,她放心了許多。
未來幾天她能薅多少算多少,算是以前王麻對不起三娘的果。
一到半夜,果然院里出現了一個身影。
月光下,這身影從門口慢慢挪到房屋口,只是一推門,輕輕地「咔嚓」一聲,門緩緩打開。
黑夜中,王麻左顧右盼,搓了搓手,美滋滋搗鼓:「三娘,終於可以得到你了!」
來三娘家后,家裡的路他摸的一清二楚,三娘單獨睡一個卧室,雪兒單獨睡一間,至於歸堂,一個還沒有斷奶的嬰兒,不足為患。根本耽誤不了他成大事。
月光下,王麻抑制不住內心的蠢蠢欲動,像梅三娘這種姿色的寡婦可不多,別提有多想香。
光是三娘在他跟前晃悠幾下,他都能興奮一天。
他推開門后躡手躡腳走了進去,憑著微弱的月光和記憶摸索,走到裡屋后,他隱隱約約瞧見床上側躺著一個人。
這人肯定不是梅雪,他敢斷定!
小孩的骨架和身高他肯定能分辨出來,只是…
只是這三娘似乎比平日看起來略顯壯實,王麻心裡一想,應該是被子的原因。
眼看三娘近在咫尺,這手已經痒痒的不行,他連忙伸手摸了過去。
被子里一股熱氣襲來,他不安的手在許二柱屁股上摩擦。
還沒等王麻摸夠,許二柱一把掀開被子,將被子罩在王麻身上。
「賊娃子,偷東西偷床上來了!」
王麻一聽聲音懵了,竟是許二柱!
他慌了神,又不敢吱聲,只能在被子里反抗,試圖卷著被子就往外跑。
可被子蒙著眼,哪還曉得路,他踉踉蹌蹌慌慌忙忙的在屋裡亂竄。
這動靜不想驚醒梅三娘都不行,她打開燈一瞧,一個裹被蓋的人在屋裡亂竄,這時她注意到地上的一隻布鞋,於是恍然大悟。
「進賊了!」
梅三娘幺喊起來,順勢還撿起家中的扁擔,一扁擔敲了上去。
王麻疼的直咬牙,他又不敢出聲。
好在身上裹了被子,擋了下。
可一下未停,許二柱的拳頭錘了上來,這一次打的他暈頭轉向,抬起被子一角就往外沖,跑的太急,整個臉撞在了門上。
鼻子塌在門上,他還哪管三七二十一,先走為上上策。
梅三娘這邊也沒追上去,因為她知道這人是誰,總不能逮個正著,讓王麻當場出彩,不然以後還怎麼薅羊毛。
許二柱見三娘沒動手,他也沒追,只是可惜了這被子,王麻跑的急,被子扔門口了。
當梅三娘重新撿起被子時,王麻的身影早消失的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