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條件 進城
李素瓊此時心中充滿了悔恨，她到了後半夜實在是餓得不行了，正好文培山抓了一隻地鼠。
兩人本想趁夜色掩蓋炊煙，在山坡背面升起小火，偷偷將地鼠烤熟，沒想到竟然引來了追兵。
等到文培山聽見馬蹄聲靠近的時候，再踩滅火堆已經晚了。騎兵隊直接將整座山坡包圍，封死了他們逃跑的空間。
從上方望去，一個個手持火把的騎兵，像一個光點組成的圓環一樣套住山坡，此時正逐漸的縮小。
「公主放心，他們不敢傷你。屬下肯定是活不了了，拼了這條命，我也會把你送出包圍圈。」文培山此時正背著驚慌失措的李素瓊奔逃。
「算了吧，文培山，你自己走吧。把我留在這就好，說不定你沒了拖累，還能在包圍收攏之前逃出去。」李素瓊想要從文培山的背上下去，但文培山卻並沒有降速。
「他們在這！」一個士兵騎著戰馬恰巧靠近，發現了逃竄中的兩人。
其餘的騎兵聞聲而來，包圍圈一時間快速的合攏。
『糟了！被發現了。』文培山臉色蒼白，雖然他已經全力施展輕功，但還是沒能趕在被發現之前突破包圍。
大批的騎兵將兩人層層圍住，文培山不得已停下了腳步，將背上的李素瓊放下，牢牢地護在身後。
騎兵頭領策馬上前，用不熟練的漢語喊話。「交出公主，留你全屍！」
文培山拔出佩刀，指向騎兵頭領。「想帶走公主，你得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成全你。」騎兵頭領一聲令下，一部分士兵下馬拔刀，馬匹無智，有可能會衝撞公主。面對區區一人，步戰足以。
「殺！」文培山大喝一聲，護著李素瓊且戰且退，一柄長刀耍的虎虎生風。奈何人力有窮，面對四面八方的圍攻，仍顯捉襟見肘，短短十數息就身中數刀。
「啊！」李素瓊一聲驚叫，原來是兩個士兵趁文培山苦戰之際，抓住她雙臂向後拖去。
「公主！」文培山想要回頭救援，但生死搏殺，怎可分神。慌亂中，刀光霎時聚攏，瞬間將他砍倒在地。
「哼！不知死活。」騎兵頭領走到無力起身的文培山面前，舉起了手中的刀。
就在刀光落下的那一刻，一道白影從天而降，落在刀光前方屈指微彈，騎兵頭領手中的長刀瞬間脫手而出，直接穿透了旁邊一個士兵的胸腹。
「啊！什麼人？！」騎兵頭領驚恐後退，借著火光看清了來人的樣貌。「是你？安庫魯興！」。
趙懷安眼含笑意的站在原地。「我更習慣其他人叫我的漢人名字。」
與此同時，騎兵隊後方也傳來騷亂，只見一匹巨馬正在攻擊眾士兵。那巨馬靈活的后踢前蹬，甚至用嘴咬住靠近側腹的士兵衣服，來回摔打，一時間無人敢上前。
「該死的漢人，竟敢欺騙於我，都給我上！」騎兵頭領驚怒交加，下令攻擊的同時向後退去。
趙懷安漫步前行，隨手揮拳將靠近的士兵打飛，那樣子不像是在戰鬥，反而像是在散步。
「上馬！給我踏碎他！」
趙懷安神色如常，直接飛身而起，不等眾騎兵開始起步，就搶先將他們擊落馬下。
一時間人群中鮮血四濺，不斷地有慘叫聲響起，一個個被打飛的人撞倒同伴，揚起一陣塵土。
騎兵頭領眼見手下被兩面夾擊，即將死傷殆盡，不由得急紅了眼，將目光望向被制住的李素瓊。
「住手！你再敢動，我就殺了你們漢人的公主！」騎兵頭領將刀架在了李素瓊的脖頸上。
趙懷安停下了動作，轉頭望去。一個閉目等死的士兵發現趙懷安揚起的拳頭沒有落下，趁機一刀砍在趙懷安的頭上。
「鐺~~~~」一聲金鐵交加的聲音響起，士兵傻愣愣的看著長刀上的缺口。
趙懷安隨手一拳打飛發愣的士兵，轉身朝著騎兵頭領走去。
「停下！我叫你停下！」騎兵頭領恐懼的盯著趙懷安，手中的長刀將李素瓊的脖頸割開一道小口，一縷鮮血緩緩流下。
「我為什麼要停下？公主死不死和我有什麼關係？」趙懷安足下不停，反問道。
「該死的混蛋！無敵的塔塔爾部不會放過你的！你若殺我，我們的鐵騎定會踏平你們的部落。」騎兵頭領歇斯底里的尖叫著。
趙懷安卻在這一刻突然加速，身體化成一道殘影，閃身至李素瓊的面前，伸手捏住了她橫在她頸前的長刀。
「蹲下。」李素瓊被嚇得意識朦朧，聽到指示後下意識的下蹲。緊接著西瓜碎裂的聲音響起，騎兵頭領的無頭屍身倒在地上。
趙懷安甩了甩手上的血漬，用平淡的語氣說道：「我最討厭別人威脅我。」
「啊！惡魔！快逃啊！」此時僅余幾人的士兵崩潰的大喊，想要轉身逃竄。
然而，利刃組成的彈幕將他們籠罩，一陣血霧爆出后，幾具屍體撲倒在地，沒了聲息。
趙懷安看了看手裡碎成渣滓的刀柄，不由得晃了晃頭，質量太差了。
他本想將長刀投出去，沒想到才揮到一半，整把長刀就碎裂成鐵塊。不過這倒也是個群攻手段，趙懷安摸著下巴，心裡正在盤算要不要多撿幾把刀，以後群戰的時候沒準能用得上。
趙懷安嫌棄的拍了拍衣服上的血漬，沒武器太不方便了，打幾個人都弄得一身血，幸好狼王皮滴水及落，他只是髒了臉和手。
「你沒事吧？」他轉頭望向李素瓊。
「啊！！！你不要過來啊。」李素瓊只覺得自己快被嚇尿了，這個人太殘暴了，滿臉是血還站在原地享受了一會兒，似乎還伸手舔了一口。
因為趙懷安剛才背對著李素瓊，所以他摸下巴的動作被李素瓊當做是在舔血。
「公主別怕，他應該沒有惡意。」文培山居然還沒死，躺在地上虛弱的說道。文培山見多識廣，猜測這人應該是個橫練高手，這種武者的戰鬥風格大多如此。
「多謝閣下出手相救，敢問姓甚名誰，他日朝廷必有重謝。」文培山虛弱的靠坐在一匹戰馬的屍體。，這匹可憐的馬直接被鐵片穿透了心臟，倒下的時候距離文培山不到一米遠。
趙懷安點了點頭，這還是有個明白人的。「我叫趙懷安。」
趙懷安走上前去查看文培山的傷勢，這人穿著甲胄，軀幹上的傷勢不重，就是四肢被砍得血肉模糊，左腿可能有動脈出血，他身下已經積蓄出一個小血泊。
「閣下，我活不了了，還請您將明珠公主送回中原，來世文培山願為您做牛做馬。」文培山深知受了這樣的傷，光是傷口發炎也足以要了他的命。
李素瓊聽聞此言也是淚眼婆娑，若不是她執意出逃，文培山也不會身處險境。
「算了吧，我對牛馬沒興趣。」趙懷安搖了搖頭，撿起一柄長刀又找了一柄還未熄滅的火把，將長刀懸在火焰上方烤了一會兒。
「忍著點啊。」趙懷安提醒了一句，然後將火紅的刀片貼在了文培山左腿的傷口上。
「呲~」文培山疼的一陣抽搐，咬緊牙關沒有叫出聲，倒也是個漢子。
趙懷安替文培山止好血以後，又從背包掏出一片抗生素給他喂下，他能做得也只有這些，其餘的傷口都不嚴重，先這麼放著吧。
「喂，你是公主？」趙懷安轉頭問向李素瓊。
李素瓊也看出趙懷安是好人，心裡已經不怎麼恐懼了。
見趙懷安發問，李素瓊當即整理了一下衣著，然後昂首挺胸的說道：「本宮…正是明珠公主李素瓊。當今聖上乃是本宮的親舅舅。」
趙懷安無語的撓了撓頭，公主也不至於這麼驕傲吧？你又不是小公主蘇菲亞。
「哦……要我帶你回中原也可以，但是我有條件。」
李素瓊表情瞬間變得驚恐，雙手捂住胸前。「你你你……你要幹什麼？我是不會答應的。」
地上的文培山也緊張起來，生怕趙懷安亂來。
「想什麼呢？我要見皇帝，等到了京城你得替我引薦。」趙懷安滿頭黑線的說道，這些人心咋都那麼臟呢？
「見皇帝？你要見皇帝幹嘛？」李素瓊知道自己會錯了意，但聽到條件以後又警惕起來。
「談個生意，談什麼生意你別管。反正不是刺殺，我又不是活膩歪了。」
李素瓊猶豫了一下，然後說：「我不能親自替你引薦，我是逃婚跑出來的。但是我可以給你個信物，你拿著信物也能見到皇帝。」
「可以，隨便你怎麼樣，只要能讓我見到皇帝就行。」趙懷安點了點頭，用無所謂的語氣說道。
「一言為定，信物我等到了中原才能交給你。」李素瓊還是不放心，繼續提醒道。
「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再不走你那個護衛可要死了。」
有史比瑞特在場，那些普通的馬匹根本不敢逃跑，只能唯唯諾諾的看著它。這倒也方便了趙懷安，隨便找了匹馬馱著文培山，又示意李素瓊自己挑一匹。
「我不會騎馬。」李素瓊看著面前的高頭大馬，表情有些害怕。
「你堂堂公主連馬都不會騎？」趙懷安驚奇的看著李素瓊。
「你懂什麼？我平時出行都是坐轎子的。」
李素瓊有些氣惱，這個傢伙說話真是尖酸刻薄。要是換做以前有人敢這麼和他說話，她一定會賞他一頓鞭子。
趙懷安無奈的叫來史比瑞特，商量了一會兒以後，史比瑞特嫌棄得看了一眼李素瓊，最後點頭答應。
李素瓊更加氣憤，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被一匹馬嫌棄，果然是什麼樣的主人什麼樣的馬。
史比瑞特半跪在地上，打著響鼻不斷地催促著。
「上來吧，我帶著你騎，這總行了吧。」趙懷安先一步騎了上去，對著李素瓊伸手說道。
「切，誰稀罕啊。」李素瓊嘟囔一句，爬上馬背，坐到了趙懷安身後。
史比瑞特站起身來，突然升起的高度嚇了李素瓊一跳，連忙抓住趙懷安的衣服后擺。
趙懷安譏笑一聲，抓起兩根韁繩，腳跟輕磕馬腹，催動史比瑞特前行。
兩匹馬漸漸消失在夜色中，只剩下滿地的屍體，無聲的講述著他們生前可怕的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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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走了一夜的趙懷安總算見到了一直以來只存在於聽聞中的邊城。
趙懷安牽著馬，看著遠處的城牆，忍不住吐槽道：「好傢夥，還真就叫邊城啊！我以為是個簡稱呢。」
只見那城門上方刻著兩個字，可不就是『邊城』么！
「你懂什麼，蠻夷不識漢字，這是刻給他們看的，這座城池真正的名字是塕前關。」騎在馬上李素瓊鄙夷的看著趙懷安，卻突然注意到他頭巾豁口裡露出的藍發。
史比瑞特突然抖了一下，嚇得李素瓊連忙抓住韁繩。
「哈哈，好馬兒，知道護著主人。」趙懷安拍了拍馬頭，很是享受李素瓊吃癟的模樣。
「先想辦法換套行頭吧，你們兩個的穿著肯定會被懷疑。」
趙懷安看著城門口排隊入城的人群，順著官路打量起來，不大一會兒眼前一亮。
那是一群牧民，不只是哪個部落的，板車上堆放的貨物里有幾件蒙古服飾。
趙懷安讓李素瓊兩人原地等候，自己則是跑過去和那些人商談起來，不大一會兒就用一枚金葉子換到了兩套衣物。
「喏，換上吧！」趙懷安將衣服遞給李素瓊。
「這……我在哪兒換啊？」李素瓊忸怩地問道。
「真麻煩，史比瑞特，趴下。」史比瑞特卧伏在地上，趙懷安指了指。「去它身後換去吧！足夠擋住你了。」
李素瓊拿著衣服走向史比瑞特身後，趙懷安則是伸手開始扒文培山的衣服。
文培山已經將自己身上的傷口大概包紮了一下，神色也精神了一些，但仍是不能動彈。
「多謝恩公。」文培山也不矯情，任由趙懷安胡亂的往他身上套著衣服。
「不客氣，一會兒進城的時候不要說話，交給我就行。」趙懷安替文培山將衣服穿好以後，又重新將他放在了馬背上。
李素瓊此時也換好了衣服，看起來倒也挺像個蒙古姑娘，就是白了點。趙懷安此時已經紮好新頭巾，三人準備完畢后就沿著官路走向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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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你們是什麼人？」士兵警惕的看著三人兩馬，主要是那巨馬太引人注目，想不注意到都難。
「官爺，小的就是個牧民。」趙懷安點頭哈腰的回答道，他已經洗掉血跡，看起來人畜無害。
「馬背上那個，怎麼回事？」士兵注意到趴在馬背上不動的文培山，此時他的衣服上已經滲出一些血液。
「他啊！我們夫妻本來想進城買點糧食，沒成想路上遇到野狼。他正巧救了我們，可是自己也身受重傷，我也是想帶著他進城找個大夫醫治。」
士兵走上前仔細地打量文培山，見他皮膚黝黑，雙眼緊閉，倒也不似作假。
「原來是個入贅外族的小白臉。」唐朝風氣開放，邊境的確有不少漢人和外族結親，士兵也只當趙懷安是在外族部落里混飯吃的小白臉。
「混口飯吃，不寒磣，不寒磣。」趙懷安賠笑著，不動聲色地掏出剛換來的碎銀，塞進士兵的手裡。
士兵掂量了一下，滿意的點了點頭。
趙懷安正打算往前走，誰知這士兵又叫住了他。「慢著！你這馬……怎麼長得這麼大？」
「從小就給它喂金坷垃，自然長得大。」
「是么…行，進去吧！」士兵擺了擺手，只當這金坷垃是什麼牧民促使牲口長個的秘方，也沒當回事。「進去以後把這馬看好了，這麼大個可別衝撞了行人。」
「好嘞官爺，它溫順著呢，絕對不會傷人。」趙懷安趕忙牽著馬朝里走，李素瓊不動聲色的跟在他身後。
那士兵瞥了一眼李素瓊，心說這外族也有長得這麼漂亮的小娘皮。他還沒結婚呢，以後可得注意點，再碰見這麼漂亮的外族小娘皮定要討過來當老婆。
三人有驚無險的穿過城門，齊齊鬆了口氣。
「現在怎麼辦？」李素瓊問道。
趙懷安沒有回答，而是拽住一個行人。「兄台你好，小弟初來乍到，不知到哪能販賣貨物，可否行個方便？」
行人指了個方向，又貼心的講明了怎麼走最近，在趙懷安道謝后離去。
「走吧，先去找我朋友。」趙懷安不打算帶文培山去醫館，這一身刀傷容易引人懷疑，還是先問問那個老狐狸有沒有什麼辦法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