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貴人拜會
被這位絕世剋星當著面審問,且條條都是鐵證如山,小老兒早已放棄掙扎。他覺得自己今年肯定是命犯太歲,主要犯的就是面前這一位!
白鷺鎮里那麼多人,他偏偏遇上了這麼一位,而且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碰上,若說他們倆不犯沖,誰敢信!
小老兒嘆了口氣,再也不敢有半句謊言:「少君慧眼。小老兒本就是金族安排在蒼和山附近的屬下,自然也知道琴長老的身份。只因八字不吉,命途多舛,小老兒在底層做了十幾年都難有升遷,最近才調到了蒼和山附近。」
對於他的升遷之難,長溪深表同情,卻不免要說句公道話:八字在這其中,不需要負主要責任。
哪一日這小老頭知道了什麼叫禍從口出,恐怕會反過來慶幸自己是吉星高照,活到這把年紀,還沒被自己得罪過的人烹了燉湯喝!
見他終於坦誠相對,長溪便問道:「金族這次出山,所為何來?」
小老兒聽得一愣,隨即擺出一副苦瓜臉,萬分懇切地道:「這,這小老兒當真不知呀!君,君上的決定,就算會告訴親近之人,小老兒也斷斷不是那個人哪!」
長溪覺得他這話倒也合情合理,自己這一問,確實有些強人所難了。她揚了揚眉毛,一笑而過,不再為難這個仕途坎坷的小老頭了。
小老兒如蒙大赦,連連道謝,腳下生了風似的趕緊溜之大吉,生怕她想起什麼來,再提點他兩句。
長溪特意擺出少君的架子,恐嚇了這個小老頭半晌,原本是想打聽點內幕,卻落了個一問三不知。哎,看來探聽八卦也是需要天分的。
隔著蜿蜒崎長、如同巨蟒一般的峽谷,長溪和木離遙望對面黑氣瀰漫的魔軍駐地,臉色俱是愁雲慘淡。
身後忽然傳來一個低沉之中帶著點空靈的聲音:「白日里才戰過,兩邊都需要休整,二位不必擔心。」
金君徐步而出,像是專程為他們而來。
長溪端詳了片刻,淺笑道:「有金君坐鎮,我們自然不擔心。」
聞言,金君露出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立刻恭讓道:「少君自謙了,兩位在蒼和山直面魔尊,這份胸襟,在下自愧不如。」
長溪道:「哪裡哪裡,金君才是深藏不露。蒼和山上,玄門百家尚且隔岸觀火、各自為政。今日便已洗心革面,唯金君馬首是瞻。這番縱橫謀划,我們也是自愧不如的。」
金君避世已久,甫一露面,就把那群烏合之眾收拾得服服帖帖,實在是真人不露相。雖說水君也能做到,不過水君不屑於多費口舌,保不齊會直接動用暴力手段。
金君坦然一笑,負手踱著步子,慢條斯理地道:「五大門派里,蒼和山不堪一擊,如今已成一盤散沙,潰不成軍。天雷城素來深明大義,不必憂心。至於另外三家,劍玄宗宗主素愛古籍,惜之如命。風行穀穀主近日頑疾纏身,需要極品靈芝精心調養。萬花庄就簡單了,他家欠了些債......」
金君講完這些,兩手一攤,滿不在意地說:「有他們帶頭,萬事好都說。這點子手段不值一提,在下實在不敢告勞。」
指點江山之道,他竟毫無保留,悉數告知,甚至毫無愧色,一臉坦蕩。長溪不禁生出幾分敬意,對這位金君刮目相看,同時她也深切體會到了什麼叫有錢能使鬼推磨。
木離彎起個假模假式的微笑,道:「傳聞說金君不問世事,恐怕是世人誤解頗深。金君未雨綢繆,有備而來,別的不說,這極品靈芝總非是唾手可得之物。」
他們兩個說話都夾槍帶棒的,毫無友善修好的誠意。
金君肚大能容船,一點也不生氣,依舊笑意盈盈地道:「傳聞總有不盡不實之處,所以才說不可盡信。金族一向廣結善緣,與眾位道友禮尚往來,木君可不要冤枉我。」
聞言,長溪眼底閃過一絲狡黠,馬上問道:「既是廣結善緣,那我水族之禮呢?」
金君還從沒見過這種掌心向上、朝人索禮之人,還索要得如此理直氣壯。
他當場愣在那裡,隨後默默地掏出一物,無奈而嘆道:「你呀......日前,琴憂托我尋這長明燭,如今看來是為你所尋了。長明燭,焚之可生靈火,經久不息,最適合火系修習了。你可別辜負了她的一番心意。」
這下輪到長溪手足無措了。
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意在揭穿金君的偽善面具,沒想到人家當真準備了禮物。
而且還是殫精竭慮,為丹心量身定製的。
長溪愣頭愣腦地接過長明燭,不知如何是好。剛才她狠話放得有些過頭,以至於現在連道謝之言都不知該怎麼說。哎,拿人家的手短,真是一點都沒說錯!
若要讓她硬氣一回,不貪圖這支長明燭,繼續同金君唇槍舌劍戰到底,她也是萬萬捨不得的。
雖然琴姨常年在外,對這位兄長冷淡得很,她不必顧及琴姨的關係。不過既然人家已經主動示好了,她何不見好就收,撕破臉多沒意思。
見狀,木離低頭看看長明燭,又抬頭看看金君,眨了眨眼睛,那副神情明顯是在問:那我木族呢?
人人都說近墨者黑,這兩個小鬼也不知是誰帶壞了誰,這副伸手要禮的做派還真是一模一樣,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金君又是一嘆,天下第一好脾氣地說道:「方才在帳內觀木君神色,似乎有傷在身。想來如今能傷木君者,只有魔尊。在下一時之間也尋不到什麼名丹妙藥,隨身之物僅此一瓶靈泉丹,還請木君不要嫌棄。」
靈泉丹,顧名思義,靈力如泉涌,功效顯著。跟它比起來,極品靈芝又算得了什麼!
這等神葯,一顆已是可遇不可求,金君居然送出了整整一瓶!
還說什麼不要嫌棄?!
這般財大氣粗,揮金如土,不愧是金族!
富而好禮,金君非但慷慨解囊,還考慮得如此體貼周到。人家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反而平白無故地受了他們倆好一通嚴詞詰問,這兩副涼薄無禮的麵皮終於有些掛不住了。
金君送完厚禮,語重心長地道:「大戰在即,旁的雜七雜八的小事,就不勞二位費心了。」
他輕飄飄地留下了這麼一句,然後就踱著步子,帶著若有似無的嘆息,原路回了。
金君來去如風,搞得他們凌亂在這風中,兩頭霧水。
良久,一種揮之不去的窘迫感逐漸湧上心頭。
金君特意出山,豪擲萬金,放了好大一筆血,解了時下的燃眉之急。收攏人心,於目前形勢而言,百利無一害。
他又專門備下厚禮,親自跑了一趟,送到他們兩個小輩手中。
沒錯,細算起五族內的輩分,他既是一族之君,又是他們的長輩,這......這姿態放得也太低了!
望著金君逐漸隱沒在月色中的背影,長溪越發迷惑:「他這是什麼意思?他們,母親,琴姨,這是有了什麼決策嗎?」
木離回首望著對面,緩緩吐出兩個字:「魔尊。」
長溪感覺像是有什麼東西壓在自己身上,壓得她喘不過氣。那可是世間獨一無二的魔尊,豈是她費費心就能解決的?
魔尊只忌憚歸元,她真想衝到隱居,把埋在土裡的那個老仙師,拔蘿蔔似的拔出來,然後把這堆爛攤子甩給他,自己拍拍屁股走人。
然而,此想法甫一出世,立刻就胎死腹中。
非是她賊膽不足,只是一想到自己體內撐起半壁江山的那縷彌足珍貴的歸元真氣,她的氣勢頓時頹了半截,不好意思當面去拔人家的命根了。
拿人手短,她怎麼總是犯在這幾個字上頭!
長溪苦著一張臉,悶悶不樂地道:「怎麼回事,究竟是怎麼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的!我記得我們布局消滅了火君,當時那些魔族士兵幾欲追隨魔垣,留在魔界安居樂業,頤養天年。眼看就要萬事大吉、可以回家吃飯了,沒想到半路突然殺出個魔尊。」
木離接道:「魔尊出世時,從魔眾身上各提取了一絲魔氣,且不說那是不是他二十年前放進去的。他們之間似乎有某種聯繫,魔尊能藉此影響他們,使之變得暴力嗜殺。於是他不費吹灰之力,就掌控了一支百萬雄師。」
長溪若有所思地道:「也就是說,只要切斷這種聯繫,魔族人不再受他的擺布,這場大戰便不戰而勝了?」
木離蹙起了眉,嘆道:「這是最直接,亦是最困難的,和仙師當初拯救火族一樣。消弭戰禍於無形,談何容易。什麼樣的寶地和陣法,才能封印住當世魔尊呢?」
話音才落,他們不約而同地想到一個地方,祖師仙陵!
難怪魔尊回歸的第一要務,便是殺上蒼和山,徹底摧毀祖師仙陵。
由此可見,他對歸元的忌憚有多深,彷彿和歸元仇深似海、不共戴天,定要挖墳掘墓、讓他死後難安,才肯罷休。
仇恨和守護背道而馳,正是天然相剋。
念及此,長溪問道:「隱居那裡可有青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