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荒村之行（十）
塵瀟反應過來時蕪幽已經化險為夷，他心下慌定，雖然剛剛蕪幽險些遭到毒手，但他也心疼眼前這個「受了重傷」的仙然，他在心底顫聲地呼喚了一聲「小然——」
但這個聲音卻真的從自己的周圍灌入耳朵，塵瀟並沒有開口，那這聲音是誰？
他循聲望去，仙然背後正緩緩走來一個身穿絳藍色衣袍，手持一把璧翠玉劍的人……
聽到熟悉的聲音呼喚自己，仙然不是驚喜，而是震驚。
她急促地呼吸著，想轉身卻又不敢。
但見塵瀟震驚的表情，她才猛地回過頭去，發現站在自己身後的正是自己的師父。
他翩翩的風度，和略帶憂鬱的神情，與八年前一模一樣。
「師父——」仙然輕輕向前走了幾步，生怕自己太用力將眼前的幻象撲滅。
淚水每走一步都會滴落在衣襟上，兩三步的距離如同她自己行走在大荒的八年一樣艱難。
此刻，無論虛實，她都奮不顧身的撲進了雲虛的懷裡。
「仙然——他不是你師父。」塵瀟的呼喚仙然已經聽不到了。
「師父，真的是你么？你知不知道小然好想你。求你不要再拋下小然了好不好，你帶我走吧……」
一旁的蕪幽與凜笙更是呆住了，因為在他們眼中，仙然與塵瀟看到的那個明明就是滿身邪靈的靈甦。
塵瀟舉起手中的劍，對著靈甦刺了過去。靈甦竟然沒有任何動作，因為仙然已經轉身展開手擋在了他的面前。
「你還要傷害他？」仙然質問道。
「小然，他不是你師父。」塵瀟舉著手中的劍，微微閉眼，劍光竟然繞過仙然從後方向靈甦飛了過去。
靈甦雖早有防備，但塵瀟這一劍卻是要馬上了結現在的狀況而出的，竟使出了半數功力。
蕪幽扶著凜笙一直為其輸入真氣動彈不得，但這一劍也讓她心中一驚。
只聽絲絲幾聲，靈甦周圍魅靈瞬間被斬散。
仙然眼前忽然清澈，明知自己是中了魅術可還是淚眼婆娑地看著塵瀟道：「你為什麼逼我——」說完便從胸口處扯出一道血霧將所有人全部罩在裡面。
凜笙又吐出一口黑血，昏了過去。
蕪幽也瞬間覺得自己頭暈目眩；塵瀟將赤陽插進地里試圖讓自己站穩；靈甦周身邪靈四竄一手扶住了旁邊的矮樹。
血霧中的每一個人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靈魂似乎在被什麼強大的力量抽離。
仙然最先倒在了地上，一隻蠱蟲從她的胸口飛出，將她的胸膛生生鑽出了一個血窟窿，那些粘稠的血液拉成無數道細絲射在所有人身上，貪婪地吸吮著他們的精魂。
仙然的意識逐漸模糊了……
「師父，你為什老是遠遠地跟著他呀？你若是喜歡他上前打個招呼便是。看他長得那麼和善，應該願意跟你交朋友。」
「我們本來就是最好的朋友。」
「啊？即是最好的朋友，你為何總是偷偷摸摸跟著人家？」
「哎！因為師父做了對不起他的事。」
「所以你是怕他不理你么？」
「他沒有不理我，而是我沒臉見他。」
「好朋友之間如果做了對不起對方的事，說開了，彌補回來就是了。你都說啦，他沒有不理你，就證明他原諒你了，你幹嘛還不敢見他？」
「不是所有事都能彌補的。如果他不原諒我，或者他恨我，一劍殺了我，我會好受一些。他不恨，才讓我覺得更恨自己。」
「師父——」
「哇師父，這位姐姐可真漂亮，她是我見到過最美的美人。」
「小然，休要無理。這可是昆吾派劍魂殿青璋掌事。」
「青璋掌事，我能叫你姐姐么？」
「當然可以。」
「這怎麼行，沒大沒小，喚師叔。」
「你這小徒弟還真是可愛。我倒是覺得叫姐姐顯得更年輕，不要聽你師父的。」
「他最近可好？」
「也許吧。」
「姐姐，你們說得他，可是師父天天跟著的那個人？」
「辛苦你了小傢伙，還得每天隨著你師父做這些事。」
「青璋姐姐，他是誰呀？你不是也和師父一樣來跟著他的吧？你也對不起他？」
……
「小然，不要亂說——青璋，小然她口無遮攔……」
「沒事。」
「師父，你是不是喜歡青璋姐姐？」
「我哪有這個資格，她擁有高塔之上的絕代風姿。豈是一個不入山門的普通弟子可以覬覦的。更何況，她早就有喜歡的人了……」
「難道青璋姐姐喜歡的是他？」
「小小年紀不好好練功，整天研究誰喜歡誰，看來我真不是一個合格的好師父，都把你教壞了。」
「誰說的，師父是全世界最好的師父。小然不想看到你每天鬱鬱寡歡的樣子。雖然我不懂你們大人都在想什麼，但是每天跟著你我也看得明白。」
「我自己都不明白。」
「小然，這周圍有魔氣異動，師父要去看看，你乖乖呆在這裡，等師父回來。」
「不行，師父，我要跟著你。」
「師父要去的地方很危險，這次不能帶你。」
「師父，我害怕。」
「小然乖，不怕，師父查明魔氣來源，就回來找你。」
「師父——」
「是昆吾派舊址的劍魔冢封印開裂，一旦劍魔破除封印這裡的百姓就遭殃了。」
「剛剛昆吾派有人已經去封印了。」
「聽說昆吾派掌門沒在，來的都是些小輩。也不知道這數千年劍魔能不能封得住。咱們還是先疏散百姓吧。」
「有正陽劍在，應該可以。」
「正陽劍？那劍的主人不是早都死了么？」
「誰知道呢……」
「師父——我師父呢？你告訴我我師父呢？」
「他們說的不是真的，我要打開這罌粟谷，我要救出師父——」
「小然，對不起。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但這是真的。」
「師父說過會回來找我的，他說過的——」
「小然——」
「是他，是他對不對你告訴我——」
「不可能是他，你不要相信那些人說的。他不會傷害你師父。」
「事到如今你還在為他辯解？」
「我不是為他辯解，而是相信。他現在也生死未卜，如果他還能醒來也許就會知道真相。」
「知道又能怎樣？師父也不會活過來……」
「小然，對不起。以後你不能一直跟著師父了，青璋姐姐會替我照顧你。答應師父不要恨任何人，這是師父自己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