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嬰靈獻祭
下面忽然傳來的啼哭聲把凜笙和雲錦嚇了一跳。他們低頭一看，那些棺槨上的黑色邪氣正在擴散。人們從洞穴里跑了出來，跪在西王母的神像前瘋狂跪拜。
「別過去——」凜笙的話語未落，一些人已經被邪氣裹了進去。
上方通道已開，但兩人卻不能不顧下面人的死活。沒有商量，兩人同時向下面沖了過去。
雲錦站在眾人前面，揮劍拉開一道光障抵住了部分蔓延而來的強大邪氣。凜笙對眾人吼了一聲，「快向後退——」便開啟流光劍訣沖入邪氣之中。
嬰兒的啼哭聲越來越大，擾得兩人心神都是不寧。凜笙傷勢本就嚴重，又在邪氣之間徘徊，一時竟有些精神恍惚，總覺自己的劍芒對準的不是邪氣而是嬰兒。一種來自遙遠的怨恨順著傷口的疼痛隱隱浮上他的心頭。握劍的手，不住地顫抖起來。
而在這時，後面那些人不僅沒有離開，還呼呼啦啦衝到了前面將雲錦圍住。
「還不快走——」雲錦的聲音雖然尖利，還是被那些嬰兒的啼哭聲淹沒了。她苦苦為這些人支撐著一線生機，哪裡想象得到這些人竟向她揮起了武器。
「是你們觸怒了神靈，神靈才會降罪——」
血光在雲錦背後暈開，這一瞬間的疼痛似是在她心口上剜了一刀
那些人齊心協力將救他們的人推入邪氣之中。
「雲錦——」凜笙反應過來時雲錦已經看不見了。他赤紅著眼睛，也沒入了邪氣之中。
黑色邪氣間飄過一縷紅色，凜笙向那紅色抓了過去。眼前的黑霧散了，凜笙立在遼遼荒野之上，說是荒野，不如說是一片死野。
滿地的死屍和血污，數以千計的嬰兒碎片，他不需要識別都能拼湊出這場戰爭的慘烈。
手中的斧戈還滴著鮮血，自己的頭顱也滾在亂屍堆里。
那些破碎的殘片中還殘留著五兵陣法的威儀。只是沒有一絲生命再去控制它們，沒有一絲生命再被它們捕殺。
他心底清楚這場敗仗的原因，是他還不夠狠厲。那些嬰兒在他面前啼哭，被五兵陣法捲入，撕碎。陣法開啟，進入的所有「獵物」都會被吞入，一切已成定局。
到底是自己族人因此害了自己的親人而凝成的怨恨，還是真的有嬰靈祭的煞氣不留生機？
是因果報應，亦或者是氣數已盡。
五兵陣法無人能破，入陣者都會被兵器粉碎。這場大戰在即將收尾之際，卻被巫族以萬人血祭逆轉。使他們前來觀戰的族人被巫咒控制，隨敵人一起入了陣中。血祭因此而成。他蚩尤敗了。
以仁德為名出征的軒轅，竟然用這種卑劣的手段取勝。他當然不服。一股怨念灌入血陣，所有邪魔聚入那顆血淋淋的頭顱。整個血陣怨念四起，哭泣聲震天。
「軒轅，我詛咒你世世代代為權位不得善終——以你之血脈，祭我族之怨魂。」
血雨從天而降，林木拔地而起。整個空間一片血紅。
「我的戰士們，醒來吧！哈哈哈哈……」
凜笙這一句過後，周圍開始蠢蠢欲動，戰鼓聲，喊殺聲，啼哭聲如海浪翻湧。
邪氣全部被凜笙聚集在體外，被裹入邪氣中的人們各自起身向外奔逃。只是他們能跑到哪裡呢？
「獻祭吧！」一聲宏音如利劍追入奔逃的人們背心，被邪氣穿入的人瞬間變成一團血霧。千餘嬰棺轟隆隆一陣開裂。
腐爛的屍體上有蛆蟲在蠕動，他們帶著邪怨，帶著瘟疫一點點開始蔓延。
「凜笙！」
雲錦被邪氣纏著，一時無法動彈。凜笙一彈指，一把將雲錦吸到面前掐住了她的脖子。
「凜笙——」雲錦的眼淚打在他的手臂上，使凜笙心中一顫。赤紅的眼睛恢復一絲清亮。
他知道自己手中掐著的是雲錦。但心中浮上的仇恨他卻無法控制。
他似是又回到了豐沮祭台內被蚩尤附體的那一刻。只是，此刻的心境卻有些不同。
他也說不上為什麼，浮上心頭的怨恨就是要雲錦去死。而另一種情感卻將他拖入痛苦。那是不舍。
雲錦雖然落淚，表情卻十分堅毅。她沒有求凜笙放手，而是對他緩聲道，「殺了我——」
兩人對望著，在淚水中映出彼此無數個影子。有曾經的歡笑，有彼此的信任，還有此時此刻的對立。
雲錦背後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與凜笙腳下的邪氣相融，暈開成黑紅相間的花朵。
雲錦閉上眼睛，表情決絕。她似是預料到凜笙不會動手，長劍在手中一抖，飛旋到了背後，向著自己的后心刺了過來。
凜笙的手鬆了，一把將雲錦攬在懷裡，一個轉身，那柄長劍灌入他的後背。
「凜笙——」雲錦驚慌睜開眼睛顫聲呼喚道。
凜笙已經昏死在她的懷裡，周身邪氣四散。與此同時整個陵墓開始震顫起來。巨大的石塊從西王母的神像上滾落，土石橫飛煙塵四起，周圍一切猛烈搖晃，預示著這個巨大的墓穴即將塌陷……
上雲錦抬頭看到瀰漫的煙塵已經將空中的出口堵死，她再望一眼奔逃的人們，和懷裡的凜笙。心下不禁嘆道，「出不去了么？難道就這樣死在這裡？」
不行，她必須把凜笙帶出去。想到這，雲錦一腳踏上劍，周身流光劍影撥開濁塵，向著西王母的神像沖了過去。一劍斬開滾落的巨石，為一些還在逃難的人推開一條道路。
哪怕還有一絲希望，她都不能放棄。
她含淚在凜笙耳邊輕輕道了一聲，「你也不能。」
凜笙聽到了雲錦的話語，感覺到了她的唇溫在耳邊未散。他輕輕勾了勾嘴角，一把巨斧從他的手中飛出，攜著一縷耀眼的銀光將西王母的神像斬出一道裂隙。
隆隆的風聲，潺潺的水聲，咚咚的心跳聲混成一股暖流將凜笙環抱。
「出來了——」雲錦的話音一落，凜笙綳著的氣力便隨之散了。
「凜笙！凜笙！你醒醒——快醒醒——」
雲錦一直喊到自己再也撐不住，腳步也不肯停下。一時氣力耗盡，被亂石絆倒，隨凜笙一起從山坡滾了下去。
她的最後一眼，看到的是一個模糊的白色身影遠遠向這邊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