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昆吾之危（三）
一些小弟子被這如入鬼蜮的場景嚇得連連後退，又開始混亂起來，「這是什麼？」
「不知道——」
「快跑——」
常陽和炎陽強壓鎮定，都湊到了幾大長老面前。
「塵瀟——」青璋掙脫劍痴，持劍向上空飛去，由於剛剛修為耗盡，竟毫無招架被污濁劍氣逼退回來。
也是青璋這麼一碰，空中烏黑的劍氣閃出一道亮光，似閃電一樣向四周擴散而去。眾人這才看清，那漫天烏黑竟是無數兵戟組成的巨陣。
就在青璋落地的瞬間，一柄長矛從陣中飛出，直接向青璋擊來。青璋舉劍一擋，一團火花飛濺。那戈矛瞬間消散。
火花在眾人眼前飛過，似是將眾人拖入虛幻，仇恨、貪念、妒忌、虛偽……化作黑影，鑽入每個人的骨縫裡。
一些弟子眼睛開始變得渾濁，對旁邊人揮起了武器。
「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
「你資質那麼差，還不是靠耍心機巴結長老。」
「你偷了我的東西該還了。」
「你上次比武害我，我都知道。」
「你為什麼總是跟我搶東西。」
「你也喜歡她對不對……」
……
乒乒乓乓的刀劍橫飛，鮮血四濺。昔日一起修習的同門如仇人一樣拚命砍殺起來。
「停，快停下來——」幾大長老沖向廝殺的眾人，將迷失心智的人一個個擊暈。
青璋也被這團火花迷了雙眼，她眼睜睜望著俯視一切的塵瀟，無力地跪了下去。手剛好觸碰到了那斷裂的朱釵。眼淚再次噴涌而出。
常陽握緊手中長劍，抬頭看著塵瀟虛幻的身影，眼中浮上恨意。心念起，人劍合一。一道金色巨劍以崩山之勢穿透邪陣直奔塵瀟而去。
塵瀟周身妖氣被巨劍撕裂，他竟一動未動。只是，常陽卻感覺時間在逐漸變慢。
「怨恨、妒忌，哼！」
一聲刺骨地冷笑入耳，常陽覺得如被冰封。直到一陣溫熱液體潑灑過來，他才清醒。
自己的化身瞬間消失，手中長劍正灌入青璋背心。
「青璋——」
塵瀟伸手將她攬入懷中，這才與自己的元神產生了一絲感應。心臟似是被狠狠捏著，魂魄震蕩，渾身顫抖。
剛剛塵瀟表面看似平靜，實際已經失了元神，被邪氣所控。神思一直都在與濁陽那股妖氣互掙。他周流六虛魂魄離體間，神靈契突然異動，竟是被一股內部力量撞了一下，將他七魄彈回體內。
當他睜開眼睛時卻不知自己怎麼到的罌粟谷。一個巨大的邪魂在他眼前一閃便消失了。濁陽的妖氣與另一股力量攜他去追那邪魂。直到另外兩魂回歸，他才強行將濁陽的濁氣壓了下去。但守元神的燈在魂魄出竅時滅了，元神一時無處可尋。
罌粟谷震蕩，他便失魂落魄地折了回去。
元神不在體內，他幾乎難以控制自己，更別說濁陽上的妖濁之氣了。
常陽那一劍破空而來時，塵瀟還在掙扎，卻沒想到青璋竟然擋在了自己面前。鮮血噴濺在他的臉上，使他恢復一絲神智。
青璋手中握著斷裂的朱釵，顫顫交到塵瀟手中，輕聲道，「對不起。」
多年的重壓感在奮不顧身擋下那一劍時全然消失了。青璋感覺自己輕了許多，她環住塵瀟，還是不敢吐出愛意。她怕他的恨，更怕他的原諒。
塵瀟的眼淚落在她的臉上，隨之，也帶走了眼中一閃而過的溫度。
常陽的手顫著，一時失去了反應，剛剛那一瞬間他也是魂不附體。長劍被收了回來，順便帶來青璋的一股血流。
塵瀟看向痛苦又驚恐的常陽，一把將青璋推到他懷裡，兩人一起被推出了邪氣橫涌的五兵陣。
一道藍色身影飛來，接住了欲要落地的兩人。眾人見到來人是依清絕，心中又是激動又是不安。
劍痴先跑了過來，一邊發顫，一邊將青璋接到懷裡，老淚縱橫，說不出話來。常陽渾身顫著跪在地上發瘋一樣呢喃著，「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依清絕先穩住了青璋心脈，又運氣讓常陽鎮定下來，這才抬頭看向飄在上空的塵瀟。
「瀟兒他——」玄晶話語哽住，眼淚止不住落了下來。
看著還在瘋狂廝殺的昆吾派弟子，依清絕眼中涌滿了複雜。他一伸手，昆吾劍被握在了手上。
「清絕——」赤銅的話音未落，依清絕已經破空沖了上去。
塵瀟神思還在混亂，清濁光芒交閃間，他還是認出了依清絕。只是，一時心中浮上恨意，一時心中浮上愧疚。
「瀟兒，你怎麼樣？」依清絕向前挪了一步。
塵瀟一退，晃了晃頭，「別過來……」忽然，他表情凝上一層冰霜，對依清絕不羈一笑，「殺了我。」
這淡淡的一句話直接擊穿依清絕的心臟，這副表情更是讓依清絕捕捉到了一個熟悉人的影子。他面色一僵，胸口痛得厲害。
塵瀟這句話說完，神思又被另一股力量取替，臉上浮上妖魅神色，卻是滿眼的警惕。
「瀟兒。」依清絕虛晃一步，一手點入塵瀟的眉心，另一隻手揮劍斬散他周身妖濁氣息。
見塵瀟眼神變得溫和，依清絕又道，「閉上眼睛，馭神、馭心、馭己。」
塵瀟果真閉上了眼睛。時間在一點點過去。
下面廝殺未停，依清絕心中焦急，每一個瞬間他都在剋制。他自然不想傷到塵瀟。可這劍陣若再不被收回去，整個昆吾派都要毀於一旦。而且，這兵陣看上去並沒眼下這麼簡單。赤陽會附上這麼重的妖邪之氣，也是他沒有想到的。
塵瀟睜開眼睛時眼中又浮上寒光，又是那讓依清絕心生害怕的熟悉神情。他不禁退了幾步。剛好撞到了劍痴。
一見劍痴、赤銅和玄鐵也躍了上來，依清絕心下有些驚慌。他們雖沒有對依清絕說話，但果決的眼神各自告訴了他。如果不行，只能殺。
依清絕將幾人向後一擋，又道，「瀟兒，你——」
依清絕話沒說完，塵瀟眼神一暗，濁陽裂變數道劍芒向幾人襲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