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溫情
看到這三個字，他神色古怪，「浟浟是在跟誰記仇，還非要拿筆寫下來，難道是怕轉頭就忘了嗎？」
如澈羞臊不已，臉頰漲得紅撲撲的，如朝霞映雪。
「這是臣妾的秘密，皇上快還給臣妾。」
說著，她就要伸手去搶。
可康熙哪裡會輕易還給她，立刻抬高了手，一手制住她，一手翻開書頁。
前面的內容都已經全部用墨水塗去了，讓人難以分辨，不過後面的倒是清楚。
「聽啟祥宮的宮人提起，榮嬪當日早產，布貴人的藥包原來是惠嬪給的，真是歹毒，害了一個又一個，還想要誣陷到我身上，還好我聰明，沒有叫她得手……」
「安嬪也發現了，不過她想藉機威脅惠嬪，找她要來使貓狗發狂的藥粉，用在比格身上，讓它撲咬文茵，到時候就算被發現，她也有辦法脫罪……。」
「還好還好，惠嬪又去害了萬黼，可憐的孩子，這人真真是蛇蠍心腸，明明自己也有孩子，怎能忍心對別人的孩子下手？還好皇上把她們兩個都罰了一通，不然我的文茵也要……」
「寶華殿比格突然發狂的事，果然是安嬪乾的，要不是她前幾日說漏了嘴，我怕還要一直被蒙在鼓裡，她對我到底是什麼時候生出的怨憤，非要致我於死地不可？」
「佟佳貴妃半點不把我放在眼裡，可惜皇上偏幫著她，明知道皇上和她的情分不淺，為何我還會覺得委屈呢？」
康熙吃了滿嘴的皇宮辛秘，還沒來得及震驚，又被她後面哀怨的語調弄得有些心虛。
看到最後，他合上了本子，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如澈白了他一眼，把本子搶回來，放到暗格里，眼角眉梢都透著委屈，「皇上看到了臣妾的真面目，一定對臣妾很失望吧？」
「怎麼會，自從你進宮起，朕就知道你是個睚眥必報，得理不饒人的性子。」
他迎著如澈嗔怒的目光，「只是你自從操持宮務，便總是壓抑著，朕明白你的顧慮，也心疼你的改變。
其實朕倒是想看你像剛入宮一樣，嬉笑怒罵，全憑你的心意，頭次侍寢時就敢拿被子裹著朕，當真是膽大包天。」
如澈羞得抬不起頭來，「都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皇上還拿出來說。」
「朕永遠記得你那樣明艷率真的時候，原本以為你被深宮磨平了稜角，這個記仇本，卻是讓朕彷彿又看到你當初的模樣。」
他的語氣滿是懷念，能窺見如澈的內心真實的一面，也讓他感到驚喜和新奇。
像是又回到了元后剛逝世那年，他還沒從傷心中走出來，富察家便告訴他發現了牛痘，能徹底解決天花之危。
這個時候，他哪裡還顧得上別的，懷著激動的心忙碌了好幾個月。
有了功績加身，初次親政的他便得以大展拳腳，在他遺憾滿懷的壯志無人分享之時，富察家送了女兒入宮，從此成了他身邊不可或缺的女人。
追憶起往事，康熙感慨頗多，把本子放到一邊，說，「算起來，你也入宮五年了，又為朕生下了一對兒女，這五年裡，前朝和後宮都風波不斷，所幸你一直陪在朕身邊。」
如澈靠在他懷裡，和他說起這些年的經歷，兩人一直聊到紅燭燃了小半。
康熙才回過神，說，「後宮暗流涌動，朕總有顧及不到的地方，沒想到你承受了如此多暗中的手段，既然受了委屈，為何不告訴朕呢？偷偷寫在本子里，又有誰能給你做主。」
如澈輕哼了一聲，「臣妾是貴妃，還用誰給我撐腰不成，知道誰要害我，防備著就是，再說，這些話不過是道聽途說，又沒有證據，真要都說給您聽，反倒是徒增煩惱，弄得好像是臣妾不能容人一樣。
您是君王，執掌天下，怎麼能因為後宮小事所牽絆，臣妾寫出來，也不過是有個發泄的地方。」
「那之前寫的東西，你怎麼都給塗去了？」
「皇上有所不知，每逢年關，臣妾便會將去年的賬一筆勾銷，所謂辭舊迎新，舊日的仇怨，也都隨它去，任何事都不配讓臣妾惦記超過一年呢。」
康熙看著她神采飛揚，只覺得率性可愛，「你要銷賬，朕可不依，惠嬪居心險惡，屢屢謀害皇嗣，朕豈能輕縱？明日便叫她繼續去佛堂跪著，什麼時候改好了什麼時候再放出來，除夕宴會也不必參加了。」
宮裡凡是貴人以上的嬪妃才有資格參加除夕宴會，惠嬪不被准許參加，是一件很丟臉的事。
她如今正是得意的時候，這樣的懲罰，對她而言是莫大的恥辱。
「至於安嬪，朕雖不知她為何總是和你過不去，但她心思不正，留在你身邊總是不好，便讓她搬去景陽宮，離你遠遠的才好。」
「多謝陛下。」
景陽宮裡沒有主位，住著端貴人，那位也不是省油的燈，離得遠也好。
別的不說，安嬪再想打聽她宮裡的消息，或是讓底下的人從她宮裡截人，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翌日，康熙盯著如澈的睡顏看了一會，自行起床離開。
等到太陽都照進來時，如澈才醒來。
采苓幫她把床幔拉開，服侍她穿衣洗漱，「娘娘，可要用早膳？」
「不急，先把採桑叫過來，我有話要問她。」
「是。」
採桑昨晚上憂心忡忡了一夜，一直留心著主殿的動靜，卻沒聽到她臆想中的爭吵，不僅大失所望。
過一會，又聽見寢殿傳出叫水的聲音，她驚訝之餘更是不解，怎麼會呢，皇上難道沒有看出康貴妃是個多麼虛偽的人嗎？為何還能留下來讓她侍寢呢？
她擔驚受怕地挨了一夜，轉天便聽說了皇上斥責惠嬪心懷不軌，讓她到小佛堂清修，又罵了安嬪言行相詭，對公主不利，把她遷到了景陽宮去。
採桑只覺得荒謬，那康貴妃當真是狐狸精變得不成，三言兩語便能將事態扭轉，反倒讓皇上心疼起她來了。
她自認為做得隱秘，哪裡知道，如澈被她看到的記仇本，不過是故意擺在那裡釣魚的，裡面言辭激烈，語句惡毒，記載的全是對她自己不利的東西。
而今天康熙看到的，才是真正的記仇本，且大部分內容都叫她給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