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將計就計
蟄伏了幾天,採桑總算是找到了機會。
這個月,萬歲爺要忙著賑災事宜,沒什麼時間往後宮跑,多是去幾個新人那裡。
一個月十天不到,衛官女子佔一天,佟佳貴妃和康貴妃各佔兩天,今日眼看著就要到月底了,外頭傳來李德全的聲音,說皇上今晚會過來,讓康貴妃準備好接駕。
採桑正在園子里修剪花枝,聽到這話,心裡頓時就有了主意。
縱然這個主意有些冒險,但她自從跟了主子之後,便早就做好了隨時赴死的準備。
時間已經來不及了,不過是區區一條命罷了。
康熙準備到達永壽宮,如澈帶人站在宮門口相迎,還沒等行禮,手就被人牽起了,「外面冷,何必白白在寒風中苦等,朕說過,在你的宮裡,不用太守規矩。」
兩人相攜著進入宮殿內,暖意撲面而來。
如澈看著宮人幫他解開大氅,捧了杯茶水遞給他,「皇上都不懼嚴寒大老遠過來了,臣妾等一等又有何妨。況且禮不可廢,臣妾如今管理後宮,若不能做好表率,怎能服眾?」
如澈在康熙面前從來不掩飾打理六宮的辛苦,她和孝昭皇后可不一樣,什麼事都自己默默扛,為了做個盡善盡美的皇后,不露出絲毫疲態。
可如今呢,人走茶涼,喪禮雖辦得隆重,可又有誰記得她了?就連鈕祜祿家,也開始籌謀著何時送第二個女兒進宮了。
康熙知道她最不耐煩做這些,但如今後宮中高位嬪妃不多,能壓得住眾人,又能讓他放心的,也就如澈一人,少不得讓她多辛苦幾年。
「朕吩咐了佟佳貴妃協理六宮,可她不僅不幫你,反而為你惹出了不少麻煩來,此事是朕有所疏忽。等明日,朕便下旨撤去她協理六宮之權,以後不讓你為難。」m.
如澈歪了歪頭,「皇上可是聽說了那天佟佳貴妃和衛官女子衝突的事?」
「嗯,表妹的性子朕最清楚,驕縱獨行,說了她幾回都不聽勸,朕也懶得管她,只是衛氏受了委屈。」
被百般折辱,差點破相,腿被燙傷,胳膊上拉了好大一條口子,放在康熙眼中,就只有輕飄飄的委屈兩個字。
如澈心下覺得諷刺,又聽見他繼續說,「為了補償她,朕已經封了她為答應,罰了玉酒二十個板子,你等會讓人賞賜些東西下去。」
「皇上何不親自去賞,衛答應必定更加高興。」
「你呀,知道是為何,偏偏拿話來堵我,我不過多寵了她一天,佟佳貴妃便敢公然在你宮裡鬧出事端來,要是朕再賞賜她,恐怕明天就見不到她的人了。」
對於表妹,康熙一向是輕不得重不得,每每步入景仁宮,他眼前就忍不住浮現起額涅在時,和他在宮裡相處的情景,滿腔的怒火也就消了。
婉月是額涅的親侄女,是她死前心心念念著讓他關照的親弟弟的女兒,他不能許她皇后之位,甚至不能給她一個親生孩子,已經是有愧於額涅的叮囑。
婉月在宮裡的所作所為康熙不是不清楚,但在他看來,也不過是后宅女人的爭鬥,無傷大雅,讓她幾分又何妨。
如澈從不在他面前多談論佟家的事,另起話頭,問,「衛答應的傷皇上可去瞧過了,可有大礙?」
「朕去看了她,不過她把傷口藏了起來,不讓朕看,聽太醫說倒是無礙。冬日傷口不易化膿,你的葯也很好用。」
「那就好,臣妾今日寫了副字,不如請皇上去品鑒一二?」
「好啊。」
兩人來到書房,只見上好的宣紙上寫了一句詞:
「一棹春風一葉舟,一綸繭縷一輕鉤。花滿渚,酒滿甌,萬頃波中得自由。」
康熙首先關注的不是上面的內容,而是書法,誇讚道,「浟浟的字真是獨樹一幟,神形兼備,在瘦金體的造詣上,朝臣上估計無人能出其右了。」
「皇上謬讚,天下能人數不勝數,只是如今學子多習館閣體,在旁的字體上所用精力不多,才顯得臣妾厲害罷了。」
康熙笑她謙虛,又品讀了一番,「這是……李後主的詞?他的詞,多是沉痛哀悼,痛悔往昔,難得有這般閑適自在的句子。」
他撇了下嘴,很是看不上,「這首詞應當是他未曾亡國時創作,悠然閑散,清麗超俗,可裡頭卻有幾分隱逸遁世的味道,一國之君,竟想做個只知風花雪月的隱士,難怪會亡國了。」
「這首詞不過是他觀畫所做,有感而發,皇上怎麼倒看出滿腹牢騷來了。這當皇帝的自然有好有壞,您總不能讓所有人都跟您一樣,英明神武,千古難出一人啊。」
「哼,什麼時候浟浟也學會了溜須拍馬,你要是羨慕那詞中的漁夫,朕改日帶你去暢春園游湖如何?」
「罷了,京城地動剛過,實在不宜靡費,臣妾已經削減了宮中的用度,省下了近七萬兩銀子,臣妾又添了一些,湊足十萬兩,就當是後宮姐妹對於受災百姓的一點心意。」
康熙眼神動容,拉著她不鬆手了,「浟浟果真是朕的賢內助。」
這點錢當然不算什麼,對於受災甚廣的京城來說不過是杯水車薪。
但她的態度擺在那裡,想和他同舟共濟,后妃關懷災民,娘娘們省下銀子賑災,若是傳揚出去,又是一番美名。
「皇上在前朝忙碌,臣妾只能在這些小事上為您分擔煩憂。」
兩人正對著這幅字說話,採桑突然走了進來,低眉順眼道,「奴婢過來添茶。」
如澈似笑似笑看她的表演,只見她倒滿了茶水,往後退的時候,正好撞在了花瓶上,她用背部抵著往旁邊一挪。
「咔噠」一聲,在寂靜的書房裡格外刺耳,一個暗格彈了出來。
採桑大驚失色,連忙跪在地上,「奴婢該死,還請康貴妃恕罪。」
康熙挑眉,看了如澈一眼,見她臉上閃過慌亂和羞惱,越發好奇起來,揮了揮手,「你先下去。」
「是。」
他顧不上懲罰宮人,而是走到暗格邊上,把那個紅色封皮的本子拿了出來,念出了上頭的字。
「記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