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決裂
佟佳貴妃被他吵醒了，揉了揉額頭，有氣無力道，「讓四阿哥進來吧。」
「是。」
四阿哥沖了進來，虎頭虎腦，一雙大眼睛卻是淚汪汪的，鼻涕淚水全混在了一塊，抱著她嚎啕大哭。
「額娘，有人告訴我，說我不是你親生的，哇！嗚嗚嗚，她是在說謊對不對？」
佟佳貴妃面色一寒，氣勢凌厲，連忙問他，「這話誰告訴你的？」
「嗚嗚嗚，是衛常在，就是額娘常說的壞女人。」
「衛氏。」
佟佳貴妃咬牙，掰過他的臉，柔聲安慰，「胤禛既然都知道她是壞女人，怎麼還相信她呢？壞女人都是謊話連篇的，她是在挑撥額娘和你之間的關係呢。」
胤禛抬起頭，眼睛清澈，帶著些茫然，「真的嗎？」
「當然，你可是額娘懷胎十月生下的，宮裡人盡皆知，不然你去問問你阿瑪，看他怎麼說。」
「太好了！」
他大鬆了一口氣，學著大人拍了拍胸口，「兒子知道了，以後肯定不會被那個壞女人矇騙！對了，額娘，您能不能把兒子身邊伺候的人都給換了啊，他們……」
「怎麼了，他們有哪裡不好嗎？」
四阿哥咬了咬手指頭，想要告狀，又想到奴才們的手段，有些害怕，「沒有，兒子不喜歡他們。」
佟佳貴妃眼神微微閃爍，那些宮人都是她用慣的了，經過上次的教訓，伺候阿哥想必也不敢不用心。
如果重新換上一批，難保其中會混入別有用心的人，萬一像衛氏一樣，在四阿哥面前胡說八道，他們之間可就要生分了。
「你是主子，他們是奴才，你要是不喜歡，儘管責罰，他們會想方設法變成你喜歡的樣子……如今宮裡事忙，貿然換人也不好，就暫且讓他們繼續伺候著，你要是還不滿意，再來向額娘說，好不好？」
四阿哥猶豫著點了點頭，垂頭喪氣地回到了偏殿。
所幸那些奴才見佟佳貴妃生了個病懨懨的公主，倒是又發覺出他的珍貴來，迅速變了一張臉，對著他極盡討好，不用他說，他愛吃的愛用的都自動奉上來了。
如此前倨後恭的做派，在四阿哥幼小的心靈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痕迹，讓他莫名產生了爭的概念，要是不爭，連奴才都會看不起他。
就算他是貴妃的兒子，也不過是表面光彩，背地裡的苦楚只有他自己知道。
……
過了小半個月，佟佳貴妃的身子還沒有養好，七公主就開始頻頻生病了。
佟佳貴妃心力交瘁，因為懷孕而豐滿起來的身體迅速消瘦了下去。
「娘娘，您都守了一天了，太醫反覆交代過，您在月子中一定要養好，不然對壽數也有礙啊。」
佟佳貴妃披著件厚實的大氅，從素衣手裡接過葯，用小勺子喂進女兒的嘴中，固執道：「福安總是發著熱，本宮怎麼睡得著？」
福安是她給七公主取的小名，寓意顯而易見，她曾經給未來的孩子想了無數小名，清雅的，大氣的，象徵前程似錦的……可到臨頭，她卻摘取了這平平無奇的兩個字。
兩人強撐著照顧了她一夜，七公主總算死裡逃生，脫離了險境。
佟佳貴妃吊著的一口氣方才鬆懈，直接暈了過去，等她醒來，已經到了午後。
一醒來，便忙著詢問女兒的情況，「福安呢？福安怎麼樣了？」
「娘娘放心，公主很好，太醫們都守著呢，已經睡下來。」
「吃奶了嗎？」
「吃了一些。」
素衣面色有些為難，福安公主喝奶並不容易，基本上喝多少就吐多少。
佟佳貴妃給她請了八個乳母，輪番不間斷給她喂，才總算叫她吃得進去東西。
佟佳貴妃剛醒，就要下床去看孩子，素衣攔也攔不住，只能陪她一塊去。
襁褓中的孩子比剛出生時才大了那麼一點，看上去還沒四阿哥出生時健壯，皮肉是紅的，似乎是沒有力氣，眼睛都沒睜開。
坐在床邊，她陪了福安一下午，眼睛盯在她的臉上，觀察著她每一次呼吸和咂嘴，心裡酸澀不已。
她一直守到傍晚，直到前院傳來動靜，說是皇上來了。
佟佳貴妃才連忙換了身衣服，去見了康熙。
兩人還是鬧彆扭之後的頭次見面，康熙的認錯態度良好，和她說了好一陣子話。
又說已經準備發皇榜，為七公主延請全國名醫，佟佳貴妃這才軟和下來，也能和他說上兩句了。
「對了，朕聽說，你之前命人在大庭廣眾掌了衛常在的嘴？她好歹是皇子的生母，你好歹該給她點面子。無緣無故責罰嬪妃，對你的名聲也不好啊。」
佟佳貴妃只覺得心寒齒冷，譏誚道，「皇上昨晚是在衛常在那裡過得夜吧，看來她的枕頭風吹得不錯，讓你等不及就來我這裡替她討回公道了。」
「她何曾說過什麼，朕見她臉都腫了，問她也不開口，詢問宮人之後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你或許對她有些誤解。」
「誤解？呵，皇上昨夜忙著關心她臉上的傷，恐怕不知道你的親女兒差點死了，福安高熱不退，臣妾照顧了她一夜，你在芙蓉帳暖，臣妾卻五內俱焚，只恨不得隨她去了……」
她眼裡帶著抹不去的傷痛，「您今日過來，對她毫不關心，反而為了別的女人問責臣妾？」
見她痛哭失聲，康熙也明白他今天做得不妥當，連忙問，「福安如何了？」
「您還知道關心她嗎？臣妾以為，你早當她死了。」
「怎麼會，她也是朕的親生女兒。」
康熙只是怕和她相處太多，感情密切后，再分開時反而會更痛心。
他甚至想過要不要將七公主交給別人撫養，表妹不能日日看到，之後便沒有那麼在意了，可他顧忌著她的身子，一直沒有下旨。
「皇上的兒子女兒何其多，態度隨意些臣妾能理解，只是臣妾只有這麼一個女兒，還望皇上少來招惹。」
佟佳貴妃扭過頭去，一副懶得搭理他的模樣，康熙是九五之尊，向來被人捧著，如今被她接連落了好幾次面子，也覺得有些鬱悶。
乾脆起身道，「既然貴妃不舒服，還是靜養為宜，朕會多派些太醫過來……看來朕以後還是少來得好，免得你見了朕更加生氣，反而不利於恢復。」
說完，他便大步踏出了景仁宮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