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深仇大恨
如澈輕笑一聲，「易家的膽子倒是不小，早知自己女兒心有所屬，竟敢送進宮來，與欺君何異？」
「他們大概是覺得能瞞住吧，說到底，伊常在和劉橋生的事發生在內宅，少有人知道，奴婢也是多番打聽，從之前伊常在貼身丫鬟的堂姑子嘴裡知道了這件事。
在外人看來，劉家只是倒了霉，不知招惹了哪位權貴，才會落得如此下場，他們能撇得乾乾淨淨的。」
「伊常在這又是燒紙又是穿壽衣的，只怕對那秀才心裡還有情呢。」
采苓點頭，「是啊，這麼說，她私下裡配避子湯也說得通了，倒也真是對苦命鴛鴦。」
「呸！可別侮辱鴛鴦了！」
採薇義憤填膺，道，「奴婢在調查中，又問過了劉橋生從前的同窗，從他們口中知道了不少消息。
娘娘您可知道，姓劉的從十六歲起就時常出入花樓，玩弄了表妹的身子，還跟她退了親，害人人家姑娘丟了清白，只能跳河死了。
奴婢倒是覺得，易家的想法沒錯，指不定就是他引誘了伊常在，故意想攀高枝呢。」
「竟是如此。」
采苓咋舌，「我的乖乖，不就是個窮秀才，還能鬧出這麼多事來。」
如澈也搖了搖頭，負心多是讀書人，家裡都窮成那樣了，還把花樓當消遣的男人，能是什麼好人，但凡他從前能本分些，存下錢來，也不必落得家破人亡的結局。
「這事可不小，要是說出來，難免引得皇上震怒，除了易家遭禍外，對咱們也沒什麼好處。」
誰願意自己被戴綠帽子被人發現啊？
這事要是被她說出來，康熙百分百會遷怒，以後但凡看到她的臉，便會想起他被人背叛的事情，指不定心裡多膈應呢。
「娘娘的意思，是要透露給別人，讓別人去爆出這件事？」
采苓心思靈活，此時已經在琢磨著人選了，安嬪？她最近倒也聽話，就是不知憋著什麼壞，但此事非同小可，用在她身上未免大材小用。
惠妃？萬歲爺已經對她厭煩透了，早就不往她宮裡去了，這事她說不說出來都沒影響，只要大阿哥在，她的地位就能穩如泰山。
還未入宮的婉貴妃？不成，她連伊常在是誰都不認識，太明顯了……
如澈敲了她一下，「在想什麼呢？」
「沒什麼。」采苓連忙搖頭。
「罷了，你想什麼我不管，但這事還需要從長計議。明日你隨便尋個由頭，去把伊常在請過來，我倒是想知道，她到底是怎麼個想法。」
「是。」
……
翌日，伊常在被請來了永壽宮，如澈在偏殿召見她。
她左右環顧了一圈，笑得溫婉可人，「皇貴妃娘娘，怎麼不見公主啊？」
采苓請她過來的理由她辮子編得好，被公主看上，請她過來幫公主也編一頭新奇的髮辮。
「哦，公主去外頭玩了，坐，來陪本宮說說話。」
伊常在眼神閃爍，瞬間便領會了她的意思，緩緩坐了下來，「娘娘貴人事忙，怎麼想起同奴婢說話了？」
「本宮聽人說起，你娘家弟弟天資聰穎，五歲便能誦讀諸多詩篇了，不知是何人啟蒙的？」
她觀察著伊常在的神情，只見她瞳孔一縮，拳頭握緊，倒不像是緊張和恐懼，而是……激動？
「咳咳，奴婢久居后宅，倒是很少到前院書房去，只聽說那人姓劉，是個秀才，別的都不太清楚了。」
「是嗎？本宮怎麼聽人說，你們從前在府中關係密切得很，連手帕香囊這種貼身物件都相互送。」
伊常在喉嚨上下動了動，如澈是修仙者，對人的氣息敏感，能明顯感覺到她的心跳開始放緩，整個人陷入一種輕鬆的狀態。
這種輕鬆不是東窗事發，所擔心的事情終於到來的無奈，而是期盼已久的東西終於發生，她才把心落到了肚子里。
如澈很不理解，這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她就這麼想死嗎？
等了一會，她才斟酌著開口了，「娘娘既然已經知情，奴婢再怎麼辯解都是無用，只是此事到底和您無關，是福是禍奴婢都已經做好了準備，您何必要牽扯進來呢？」
「那你的家人呢，皇上若是追究，他們都活不下來。」
伊常在諷刺地笑了笑，「家人？他們逼死百姓，草菅人命，毫不手軟，如果按照國法，他們早該處斬了。」
「你恨他們，所以才故意作出許多古怪的事情來，讓皇上懷疑到你身上，從而報復你的家人？」
如澈皺了皺眉，「可在本宮看來，劉秀才的確不是良配，正常的人家，都會選擇把你們拆散，你阿瑪的做法是過激了些，但就拆散你們這一事來看，他應當是沒錯的。」
「娘娘，您生來便高高在上，怎能理解奴婢心裡的苦楚？阿瑪壯志難酬，上升無望，可他卻不想著自己拼搏，只把希望寄托在兒女身上，稍不開心便是家法伺候，甚至拳腳相加。
剛開始他只是藉此懲罰，可後來，只要他不高興了，便要將我們叫過去痛打折辱一番。
我親哥哥便是被他逼死的，才二十二歲，少年舉人，何其風光，可他還沒娶妻，就被逼著日日苦讀，不然就棍棒加身，重病而死。」
說到這裡，伊常在已經是淚流滿面，「別人不了解內情，只以為我哥哥身子不好，沒人知道，他死得時候，身上全是青紫。
我還好，我阿瑪想將我賣個好價錢，並不和我動手，只是讓我抄書，不然就不給我飯吃。
這些年下來，我能吃下去的飯越來越少，長得也越來越瘦，我額娘擔心，想要給我多補補，卻被他痛罵。說我這樣才好，身量纖細，不盈一握，路都走不穩，男人看了才喜歡。」
伊常在永遠不能忘記，阿瑪說起這話時，打量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隻牲口，挑挑揀揀，看能把她賣出什麼價。
若不是聖上明顯不喜纏足，又有祖宗規矩在，她怕是從小也要被逼著捆上三寸金蓮了。
採薇只調查了伊常在的私事，卻沒多關注易府的家事，如澈不知內情，沒想到竟是如此。
這麼看，伊常在恨得想除掉她全家，也不是沒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