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不知道?」太宰治悠閑的向後一靠,氣定神閑,一對反覆能透析世上所有秘密的鳶瞳淺淡的掃在有些慌亂的青池漣央身上:「第一次問你策劃,你都不能幫我拿主意?」

「……」

青池漣央低下頭,靜默不語。

一雙鋒利的瞳子在低垂著時,被散落的白髮遮蓋了幾分戾氣,多了幾分柔順。

就像只翻垃圾桶被當場抓包,沒法解釋只能裝的低眉順眼的小狗。

太宰治知道這是角度問題。

他眼前這個少年,看著冷淡,實則傲慢刻深刻骨子裡,是個極端的自我主義者,居高臨下鄙夷人類的瘋子。從他敢以普通人之身窺探他的身體這點就能看出來。

——看似深沉愛意,實則這傢伙一直在以『玩具』的態度來對待他。

簡直是膽大包天……這不是很好玩嗎?

太宰治勾起唇,眼中醞釀著瘋狂。

內心桀驁不馴,卻要將傲骨和不甘都掩藏的惡犬可比只會搖尾乞憐的狗讓人順眼多了。

他倒想看看,青池漣央能為了『心儀的玩具』做到什麼程度。

「真是沒用的狗,找個稱心如意的部下怎麼那麼難啊。」太宰治嘆了口氣,語氣懶散,瞞怨道:「看來指望你做腦力活是沒希望了,還不如早點期待一下你的實力。」

「……」

這是個陽謀。無論同意還是不同意都會踩坑。

青池漣央能做的只有保持沉默,直到太宰治玩夠,把所需恩賜給他。

明明已經達成交易,直接下命令就好了,還要繞個大圈。

惡劣的男人。

青池漣央在心裡嘆了口氣,繼續裝聾作啞。

果不其然——

「算了。」太宰治耐心耗盡,他從抽屜里抓出一疊紙質資料拍在桌上,然後又抽出一張銀色的紙,神情懨懨的在上面寫下幾行字:「你還是做些不用動腦子的工作吧,我給你三天時間完成這個任務。」

不是負責保護他嗎?

青池漣央詫異。

太宰治看出他的疑惑,筆尖一頓,他從紙上抬眼:「你覺得現在的你比得上中也嗎?」

讓現在的青池漣央來保護他和把腦袋湊到殺/手/的槍/下有什麼區別?兩個腦袋湊一起子彈打不透?

「想保護我。」——想更近的觀賞你未來的玩具。

「那就加油成長到可以入我眼的程度。」——那就拚命的成長,然後獻上一切。

「我身邊不留廢物。」——我可不是那麼容易到手的玩具。

太宰治將那張銀色的紙推到前面,然後坐直身子,明明是同一高度,卻偏生出幾分居高臨下的倨傲。他這人天生就該萬眾矚目,坐在高處讓人仰慕。

寂靜的首領室內,青池漣央清晰的聽見了自己的渴求和心跳。

真想看看他在那張椅子上死去的樣子,那一定是與跳樓截然不同又同樣驚艷的絕美。

在封閉密封的黑色房間中,鮮艷的紅靜靜的流淌,失了神採的鴛色眼眸渙散開,蒼白的臉上是一抹寧靜的笑容。他會失去生前的神采飛揚,卻獲得永恆的死寂和安寧。

這樣的美,發出一絲呼吸聲都會打破風平浪靜的水面,是一種罪孽。

太宰治看出他在想什麼,嘴角抽了抽,但還是按照之前構想進行下去。

頃刻,不盡人意的王變為鄰座的風流學長,高傲的神明走下人間,多了幾分浪蕩輕佻的煙火氣。

少年首領一雙桃花眼含情脈脈,語氣也柔的像一陣風,蘊含著信任和幾分託付。

「我很看好你,青池。」

等青池漣央成長起來,就可以只在他身邊放幾隻怪物保護,本體和中原中也著兩個頂尖戰力騰出來,加速完成港口黑手黨的建設。

他們的願望,都能如願以償。

「……」

青池漣央大腦一片空白,機械的應了聲,然後轉身落荒而逃。

他害怕再留一會,就會被太宰治發現壓抑不住的殺欲。然後……交易作廢。

現在還不行。

華麗的梨花木大門被打開,然後又嘭的一下被關上,本要出來的人又折返回去。

靠在門口等的中原中也:……

他看了眼手機上備註為『混蛋人渣』的人發過來的未讀消息,煩躁的點開。

——帶青池漣央去今晚的酒會,以預備幹部的名號介紹給其他人。

「嘖。」

中原中也感覺自己從那一小段字里看出了滿滿惡意算計,因為他也是被太宰治這麼坑過來的。

年輕的幹部突然心中升起一股名為同病相憐的情感。

手機那頭又發來一條消息。

——酒會開始后,你找個理由離開他身邊。

饒是中原中也,也被太宰治的決定弄懵了。

中原中也:你是真不怕他死啊。

沒有他的庇護,成為某些人眼中釘的青池漣央還能活過今晚嗎?

他現在還是普通人吧。

——我有分寸。

這句話說完,首領室的大門又一次被推開,青池漣央懷裡抱著一個禮盒,戴好了口罩才出來。

冰冷的藍綠色眼眸掃過門外情景。

太宰治剛叫他和門外那個小矮子走,應該就是他了。不過……為什麼這人要用這種憐憫的眼神看他?

他現在要幹什麼,打招呼?

「黑手黨是極注重資歷的組織,新人一定要萬倍尊重前輩。」

想起泉鏡花的話,青池漣央眉心一跳,他實在擺不出恭敬姿態,也無法點頭哈腰的示弱,不打招呼又完不成太宰治的命令……

思來想去,常年遠離人類的小說家只生硬的蹦出一句。

「你好,中原幹部。」

他抿抿唇,實在不習慣和人打招呼這一熱情行為。

中原中也撇他一眼:「你好。」

他也沒計較青池漣央的失禮,因為在此之前,他就和太宰治交流過這個問題。

「除了我,他沒必要對別人客氣,包括中也你在內哦。」

看了眼青池漣央那個房間的監控,太宰治用筷子糟蹋著飯菜,一小時前端上來的食物,他到現在才塞了兩口。剩下的被尖頭筷子戳了好多洞,看著就沒有食慾。

「我並不打算將他培育成幹部,所以他也不需要認識組織的其他人。」

這也算對其他部下的保護。

青池漣央太危險了。這人根本沒有同伴這個概念。

中原中也終於放棄了用武力協迫他吃飯:「你打算讓他成為殺手?」

太宰治強調:「是一個擁有幹部許可權,沒有部下和產業,沒有多餘社交,只忠於首領的惡犬。」

什麼審美,喜歡把人形容成狗。

中原中也一臉嫌棄:「那忠誠度呢?他的異能要真和他形容的一樣,那可是……」

他頓了頓,說出了那個機密的辭彙。

「超越者。」

太宰治拿什麼保證一個超越者能死心塌地的為他打工。

「你覺得他那個樣子,像會背叛嗎?」

「什麼樣子?」

「厭惡活人的樣子啊。」

太宰治很自然把調味料一股腦混進飯菜里,然後拿筷子沾了一點,露出嫌棄的表情。

「難吃,不吃了……青池漣央這個人很傲慢,他想要的,別的組織給不了。」

說這話時,太宰治眼中似乎有些疑惑。

就像他也不知道青池漣央想要什麼一樣。

但看青池漣央從首領室出來后這幅心滿意足的模樣。

太宰治當初『要怎麼留下青池漣央』的苦思冥想,顯然是耍他玩的。心裡罵了一句,中原中也開口。

「首領應該和你說了,晚上和我去參加一個酒會。」

酒會?

青池漣央跟在他身後,想起剛剛返回去拿東西時的事情。

太宰治一隻手在手機上打字,另一隻手上掛著一隻口罩,頭也不抬,顯然早就知道他會回來。

「你今晚和門外那小矮子……中也去參加一個酒會,我就把口罩給你。」

青池漣央盯著他看:「誰保護您?」

太宰治抬起頭,溫和的笑笑,瞳中燦若星辰:「你在擔心我嗎?青池?」

經過剛才的事情,太宰治可算抓住了拿捏青池漣央的點。他完全不怕玩脫。

青池漣央轉身就走。

在他伸手碰到門的一瞬間,身後傳來帶著笑意的聲音。

「不用擔心,這都是計劃的一部分。」

「幾點?」思緒拉回,青池漣央問。

中原中也看了眼時間:「還有三個小時,我帶你去做造型。」

「我不需要造型。」青池漣央表示拒絕:「我想用這段時間,完結一下小說。」

「你寫完不是要去附近找嗎?」中原中也突然停住,轉頭看他:「三個小時,來不及。」

「現在有靈感。」青池漣央抬起放在禮盒上的那張銀色的紙。

中原中也愕然的睜大眼。

……銀之手諭?太宰治竟然把這個都給他了!

持有銀之手諭的人,說話可是和首領具有同等效力的。拿著它,五大幹部以下的人若是不聽令,就會被視為背叛組織。即便是五大幹部也要給這張紙面子。

中原中也只得妥協:「兩小時后,我去接你,造型可以不做,但是衣服要換。」

青池漣央點點頭,把銀之手諭收了回去:「可以。」

「雄一越想越心慌。他跑到母親常坐著發獃的角落,那放著一張木椅。

雄一回憶著母親的坐姿。她喜歡雙手規規矩矩的放在腿上,歪著頭看窗外,一坐就是一整天。以前沒覺得奇怪,現在想起來就像,像什麼呢?

一隻被扭斷脖子的布娃娃!

恰在這個念頭從腦海中冒出來的一瞬間,雄一背後突然發出『咳哧咳哧』的古怪聲音。他猛的回頭一看,視線落在家裡那張暗紅色的沙發上。

雄一鼓起勇氣走了過去,在沙發上看見一隻黑色衣服的娃娃。娃娃嘴巴的位置還有個被劃開的洞。這就是閣樓上被他丟在外面垃圾桶的那隻。

在它身下,有一個雄一很熟悉的東西——父親的打火機。他鬆了口氣,同時心裡埋冤。

父親真是瘋了。竟然把那個晦氣的娃娃撿了回來,還把它擺到這嚇人。

雄一越想越噁心,他一把抓起娃娃,狠狠摔向裝雜物的區域。娃娃滾了幾圈,掉到箱子的縫隙中,不見了身影。

「你在幹什麼,雄一?」

父親走過來,奇怪的是,他臉上竟然看不出喪妻的悲痛了。紅光滿面的,像母親還在一樣。父親看見沙發上那個打火機,臉上浮現出驚奇的神色。

「它怎麼會在這?」

他對打火機的事情毫不知情。更別提已經被雜物遮擋的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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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小說家又做錯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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