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躺了半分鐘，僅剩的一點睡意也散了乾淨。

葉昕不僅沒睡著，反而越來越清醒，腦子裡回放剛才看到的畫面，震驚之餘，彷彿做夢一樣。

她好像撿了一隻神奇的小貓咪，它太聰明了，竟然還會自己開門。

足足過去五分鐘葉昕才被迫接受這個事實。

她慢騰騰地起身，換好衣服，開門出去的時候下意識看了眼門把。房門關不住小貓，好像關與不關沒什麼兩樣。

先去客廳檢查貓糧和水，貓糧一點兒沒少，水位也沒下降，倒是葉昕自己的杯子里多了兩根貓毛。

葉昕看眼水杯，自言自語：「看來得換個帶蓋兒的杯子，可惜了，這水杯我還挺喜歡的。」

小貓蹲在沙發邊上，仰頭望著她，水藍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給葉昕一種錯覺，好像它滿心滿眼只有她一個人。

葉昕：「……」

她洗了杯子，倒滿水，放在原來的位置上。

小貓跳上桌面，喝杯里的水，小舌頭伸出來，發出細微的，啪嗒啪嗒的聲音。

葉昕見貓貓不吃糧，以為它在應激，於是拿出一個貓罐罐，揭開放到貓貓面前。

在葉昕滿懷期待的眼神注視下，小貓看眼罐頭，扭頭走開了，聞都沒聞。

她以為小貓沒吃過罐頭，也可能沒聞見味兒，所以把開了蓋兒的罐罐送到小貓嘴巴下面。

哪想小貓露出了非常人性化的表情：嫌棄。

她甩開腦袋，一轉身鑽進廚房。

葉昕瞧了眼完好如初的罐頭，心說她聞著還挺香的，貓貓怎麼不吃？應激反應這麼強烈，會不會生病？需不需要去看看醫生？

忽然，有輕而細的貓叫聲從廚房傳出來：「喵～」

這還是葉昕頭回聽見小貓發聲，貓咪嗓音軟軟的，聽來感覺特別嬌氣。

葉昕立即放下罐頭走進廚房，見小貓蹲在冰箱前，仰頭看一眼冷藏室櫃門，再看一眼葉昕，又叫：「喵～」

葉昕：「？」

她下意識替它打開冰箱。

小貓望著冰箱倉室，好像在仔細尋找什麼，忽然，它跳起來，兩隻小爪子扒著冰箱門，然後一探頭，叼起葉昕昨天吃剩的半袋吐司，這才撒開爪子落回地上。

葉昕：「……」

不是說建國以後不準成精？

這一刻，她十分肯定它以前是只家貓，而且它的前任主人一定教會了它不少生活技能。

雖然不知道貓貓為什麼會突然跑出家門，但葉昕一想到現在正有人到處找它，比她昨晚尋找小貓咪的時候更著急，更無措，她就非常愧疚。

她的快樂是建立在別人和自家小貓分離的痛苦上的。

想到這裡，她從貓咪嘴裡取下麵包袋，抱著試探的心態撕下一小片放進碟子里，送到貓貓嘴邊。

小貓果然開始吃麵包。

葉昕拿出手機按開相機，對著小貓咪拍了兩張照片，到書房接入電腦，把照片列印出來。

照片里小貓依舊漂亮，正小口吃東西，葉昕還抓拍到它抬頭看向鏡頭的正臉。

喜歡吐司麵包的小貓咪，長得這麼好看，特徵鮮明，找到原來的主人應該也很容易。葉昕失落地想。

雖然內心很不捨得，但是她把貓貓帶回了家，就要為此負責。

葉昕蹲下.身，摸摸貓貓小腦袋，它正吃東西，沒護食，也沒躲，非常溫順，任由葉昕的手掌撫過她柔軟細膩的毛髮。

「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葉昕枕著自己的臂彎，手指點過貓貓身上好看的花斑。

這時，她放在桌上的手機震了震。

葉昕收拾好心情，看眼時間，已經七點半了。

有新進的微信消息，她拿過手機點開來看，除了公司群組的成員互道早安，還有一條來自昨天剛添加的好友。

寵物店小魚：早上好，葉小姐，你家小貓到家后適應新的環境嗎？飲食狀態怎麼樣？

葉昕看眼小貓，半張麵包片已經快吃完了。

她回：好像正常，又好像有點不正常。

寵物店小魚：？

「咳。」葉昕尷尬地清了清嗓子。

幸好隔著手機屏，對方看不見她的窘迫，畢竟店主小姐姐推薦的貓糧和貓罐頭，她家小貓一口沒吃。

葉昕斟酌措辭，繼續發送：它早上吃了麵包片，但不吃糧和罐罐。

沒一會兒，李秋榆回復她說：可能是應激狀態食欲不振，可以多嘗試點別的食物，看它喜歡哪些，高蛋白的東西比較有利於貓貓的健康，比如煮雞蛋，雞胸肉，魚和蝦。

葉昕從善如流：好。

正好家裡有雞蛋，葉昕進廚房蒸了一碗蛋羹，自己吃兩口，給貓貓分一半。

這次小貓沒有拒絕，見它願意吃，葉昕也鬆了一口氣。

等貓貓吃完早餐，收拾好碗筷，掛鐘上顯示時間已經過了八點，葉昕拿過包，檢查東西是否帶齊，就看見昨天被她隨手放進包里的文件。

她拍拍腦門，光顧著逗貓了，完全沒想起來還有工作，這些文件又得原樣帶回公司。

「姐姐去上班，掙貓糧錢。」葉昕臨走，不忘和小貓道別，「你在家要乖哦。」

貓貓跟來玄關，蹲坐在鞋架旁，尾巴掃來掃去，像是在目送葉昕離開。

到公司已經是半小時以後，不知怎麼的，感覺小組內氣氛有點沉重。

葉昕剛坐下，組員周小涵就跑過來，裝作討教問題的樣子，壓低聲對她說：「組長，昨晚飯局後半場，你剛走，B組那幾個不要臉的又說風涼話，咱們組小天兒跟他們幹起來了！」

「打架了？」葉昕有些意外，「小天兒受傷沒有？白總監沒管嗎？」

周小涵撇嘴：「管什麼呀，她說去洗手間，後來就沒回，小天兒是沒傷到，但說您壞話那個被開了瓢。」

葉昕：「……」

這邊話沒說完，門口傳來敲門聲，副總辦公室的張秘書站在門外，朝裡面探了探身，喚道：「葉組長，覃總叫你過去一趟。」

周小涵縮了縮脖子，朝葉昕使了個眼色，然後灰溜溜地跑回自己工位。

葉昕：「……」都是些什麼事兒？

去副總辦公室的路上，葉昕試探著問：「張姐知不知道覃總找我什麼事兒？」

張秘書沒明說，只朝前面敞開門的辦公室揚了揚下巴：「進去就知道了。」

辦公室里傳來說話聲，其中一個人情緒激動，指名道姓提到葉昕，說要讓她負責到底。

葉昕聽出來了，這是B組劉組長的聲音。

另一個人始終沒有開口，直到張秘書敲門，打斷劉組長義憤填膺的陳詞：「覃總，葉組長來了。」

張秘書朝葉昕點頭，然後側身讓她進門。

葉昕走進辦公室，一眼就看見臉紅脖子粗的劉組長，還有辦公桌后，身材矮胖，笑面虎似的覃副總。

「覃總，劉組長。」葉昕朝二人打了招呼。

劉組長哼一聲扭開臉，一副氣頭上不想搭理她的模樣，覃副總倒是點了下頭，示意葉昕先坐。

覃副總敲了敲桌，問葉昕：「昨晚聚餐，A組的韓齊天和B組陳芳發生衝突，韓齊天失手傷人這件事葉組長怎麼說？」

「人都打進醫院了，後腦勺縫了八針，還能怎麼說？」沒等葉昕開口，劉組長吃了槍葯似的，問責葉昕，「昨天晚上葉組長自己倒是跑得快，沒管好手下的人，陳芳受傷住院，她負責那塊兒美術資源沒法及時更新，整個項目組的工作都受到影響，耽誤了維護上新，責任你擔得起嗎？！」

「老劉！」覃副皺起眉，總喝止他，「別那麼激動。」

這聲喝喚回劉組長的理智，他看眼覃副總，暫時壓下怒火，沒再吭聲。

葉昕這才找到機會說話：「餐廳內有監控嗎？昨晚一塊兒吃飯的有三個組，不如把C組的人叫來問問，當時到底什麼情況？」

「事實擺在眼前，還要問什麼？」劉組長對葉昕的態度很不滿意。

葉昕沒理會他咄咄逼人，語氣平靜地解釋道：「既然爆發衝突，那一定有衝突的原因，我相信小天兒的人品，他不是會無故傷人的性子。」

覃副總眉頭微蹙，似乎在考慮葉昕的提議。

劉組長當即黑了臉，喝問：「葉昕，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不聾，聽得見。」葉昕面不改色地懟回去，「如果是我們組韓齊天沒有任何緣由就打了陳芳，我不僅讓他賠償醫藥費，精神損失費，還可以借人給劉組長趕工期，但是……」

葉昕雙眼藏在黑框眼鏡後面，眼神冷得像刀子似的。

「如果是B組的人挑釁在先，故意激怒韓齊天，那我只能說，她活該！」

覃副總眼裡閃過一抹驚訝。

葉昕平時安安靜靜，不爭不搶的，他以為她會選擇息事寧人。

可沒想到，葉昕不開口則已，一開口，態度竟然這麼剛，這是為了一個組員，不惜徹底得罪B組。

「你！」劉組長氣得表情扭曲。

論資歷，他比葉昕早進公司三年，論年紀，他長葉昕近十歲，就是這樣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女性，和他一樣的職位，領相同的工資，還當著領導的面下他的臉，他咽不下這口氣！

他還待再說什麼，忽然響起敲門聲。

門外傳來白希音清麗柔婉的嗓音：「覃總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