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篇·5
最終兩人還是決定以更為平常的交通工具前往江戶川亂步所在的地方。
炭治郎詢問是否可以坐列車,太宰治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想到了這個,不過仔細回想了一下就想起來,對於大正時代來說,列車確實是比較方便的交通工具了。
不過目前江戶川亂步在新宿的高校,他們只是跨區而已,列車反而麻煩,就搖頭,說建議下海。
炭治郎興緻勃勃:「是乘船嗎?」
「不。」太宰治扭頭認真地和他說道,「是游泳。」
炭治郎:「……」
他看了看自己剛乾透沒多久的衣服,覺得可以,但好像沒什麼必要。
轉念一想,這可能又是太宰先生的自殺念頭作祟,於是驚愕的情緒都沒有維持多久,就又轉化成了一種難以言說的悲慟。
他無聲地嘆了口氣,抬頭看向太宰治,表達了贊同:「如果您這麼想去的話。」
太宰治頭一次感覺到了什麼叫頭皮發麻。
以往他在說這種話的時候,要麼有人能夠理解,報以恰到好處的無視、或是以平常的態度來對待;要麼有人無法理解,對他報以異樣的眼光,並順帶問候一句「你有病吧」。
很少有人會像炭治郎這樣,理解了,但沒完全理解,不僅沒碰到真相的核心,反而在相反的路上越跑越遠,更甚至還非要將自己的錯誤理解以一種自認為非常正確的方式表達出來。
他真的很少會被人以一種「重病患者即將撒手人寰真是可憐同情到讓我憐愛」的表情注視著,彷彿他面前站著的不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而是散發著聖光的偉大母親。
太宰治搖搖頭,扭頭就走。
不遊了,不遊了,此生不願再游泳。
*
太宰治和炭治郎說,江戶川亂步目前所在的位置,是新宿區的一所私立中學,在神樂坂運河下游。
而太宰治之所以之前會提議游過去,就是因為原本炭治郎降落的地方,正是這條運河的上游。
「那麼太宰先生您,當時是想游過去的嗎?」炭治郎問道。
或許自己那時候對情緒的感知出了錯。
太宰治卻只笑了一下,不答。
新宿的神樂坂是一個現代與歷史氣息糅雜得非常濃厚的地方,炭治郎不僅看到了熟悉的善國寺,一路還與許多外國人擦肩而過,各式各樣的甜品店麵包店扎堆建立,香味濃郁,他的鼻子都險些罷工了。
這裡的繁華,要比他那個時代,更勝百倍,甚至千倍。
炭治郎掩飾不了自己一路走來眼裡的驚嘆,但礙於現在事情的緊急程度,只是跟在太宰治身後走馬觀花,欣賞卻又克制地將周遭的環境納入眼中。
他們乘車來到神樂坂運河下游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沿著運河步行,走了不遠就來到了一座大橋邊,那裡聚集著一群穿著制服的人,看起來應該是警察。
而除此之外,有一位穿著偵探服裝的小個子年輕人,黑色短髮被壓在帽子下方,兩隻眼睛都是眯起來的,看起來……像是在打盹?
可旁邊的人似乎還在認真地和他說話。
「那就是我們偵探社最強的男人。」太宰治突然在他耳邊輕聲道。
炭治郎有些意外,因為對面那個人其實模樣頗為年輕,看起來年紀很小,沒想到已經成了這麼厲害的人。
不過,他們的鬼殺隊當主十三歲就已經坐上了那個位置,時透十四歲就成為了柱,這樣一想,又不覺得意外了。
這世上總有些人更加聰慧,卻也比常人更加努力,像他這種本身就沒有什麼才能的人,能做的事情就只有夜以繼日地努力了。
他們的到來被其中一個警察發現了,於是一個接著一個的招呼聲向著太宰治而來,他們的目光落在炭治郎身上隱隱帶著好奇,但或許是顧忌著場合,都只是暫且按下,沒有表達出來。
最後走出來的是一位穿著黑西裝的青年,二十八九歲左右,身材中等偏瘦,粉色短髮,看起來非常和善。
他朝著太宰治點點頭,自我介紹道:「你好,太宰君,我是東京警視廳的刑警鳴瓢秋人,是百貴的同事。」
東京警視廳有一個專門負責搜查連續殺人犯的特殊組織,名為「倉」,百貴船太郎就是這個組織的室長,之前因為幾個案子偵探社和百貴船太郎有所接觸,對他也算熟悉了。
太宰治簡單地回應了一下,而炭治郎的目光卻在鳴瓢秋人的手上。
他手中拿著一個很像□□的東西,但模樣看起來更加厚重,組成也似乎更為複雜,那上面的屏幕一直在亮著,也不知道是在檢測什麼。
鳴瓢秋人似乎以為他也是偵探社的一員,沒什麼隱瞞地和他說道:「這是『稚產靈』,是用來檢測殺意粒子的裝置。」
「稚產靈?」炭治郎想了想,「神話中『罔象女』的兒子?」
鳴瓢秋人有些驚訝:「你知道?」
「以前聽媽媽講過。」炭治郎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是傳說中的農業之神,也是伊邪那美的孩子。」
鳴瓢秋人點點頭:「我們井端的罔象女也是根據這個神話來命名的。」
……井端?那是什麼?
但炭治郎沒來得及再問下去,旁邊有一個聲音插|了進來:「好慢啊,太宰。你是繞著東京跑了一圈嗎,再這麼耽擱下去點心又買不上了。」
這話帶著明晃晃的不滿,然而或許是語氣中的熟稔更為濃厚,所以並不令人生厭。
「哎呀亂步先生,你猜得不錯,我確實是繞著東京走了一圈呀。」
炭治郎跟著看過去,就見江戶川亂步原本朝著太宰治的臉突然朝他轉了過來,而且那兩隻眯著的眼突然睜開,露出了其中綠瑩瑩地、如同翡翠一樣晶亮地瞳眸。
誒……原來不是在打盹?
「這就是那個不小心走錯地方的孩子吧?」
江戶川亂步雖然看著炭治郎,但話卻是對著太宰治問的。
「是哦。」太宰治順便介紹了一下炭治郎的名字,江戶川亂步沒什麼反應,似乎並不感興趣,仍舊盯著炭治郎看。
那眼神中的探究意味看得炭治郎有些不自在,「咳」了一聲,正想說話,對方卻突然開了口。
「你想找的那個人……?或許也不能算是人,」他又將眼睛眯了起來,「總之,和偵探社在一起,找到的幾率會大得多。」
炭治郎一愣,意識到他話里表達的意思,有些急切:「你知道鬼舞辻無慘在哪裡?」
江戶川亂步不答,在這一刻錯開視線,看向鳴瓢秋人的身後:「鑒定來了。」
果不其然,鳴瓢秋人一轉身,就見到拿著一疊驗屍報告朝他走過來的輔警,還沒走到就聽對方說道:
「法醫說死亡時間至少在兩天以前,人是在死亡后才到河裡的,顱骨骨折,身上各處也有淤傷,拋開泡水的痕迹,這些傷處和單挑在受害人身上製造出來的非常相似。」
鳴瓢秋人接過報告,忍不住皺起眉:「也就是說,這位女學生也是單挑殺害的受害者之一?」
聽對方這麼說,炭治郎才明白過來,原來江戶川亂步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是因為一樁命案。
聽起來似乎是從運河內發現了屍體。
他看了看周遭,果然在一眾警察身後,看到了一大片水漬,雖然有些地方已經被陽光晒乾了,但水漬最濃重的地方,恰巧像是個人形。
看來人是在這裡撈上來的,目前已經送到法醫處驗屍鑒定了。而從結果來看,這單挑挑選受害人並沒有任何偏向,強大和弱小對他來說沒什麼分別,一定是個窮凶極惡之人。
這樣的人如果成為了鬼……要是不早日斬殺,後果簡直難以想象。
「屍體身上有野獸的痕迹嗎?」太宰治問道。
鳴瓢秋人沒想到他會這麼問,有些意外,頓了一下,才說道:「沒有,為什麼這麼問?」
太宰治搖搖頭:「沒什麼,隨便問問。」
「屍體不是學生,第一作案現場不是這裡,如果按照你們的思維去判案,絕對找不到兇手作案的動機。」江戶川亂步「哼」了一聲,似乎是看不下去了,扭頭就走,「餓了。」
鳴瓢秋人看了看手裡的驗屍報告,似乎有些困擾。
「先去解決肚子,才有精力解決其他的事情。」太宰治跟在了江戶川亂步的後面,朝鳴瓢秋人揮揮手,「晚上見。」
炭治郎自然依舊跟上。
鳴瓢秋人看著幾個人的背影搖頭嘆了口氣,口袋裡的手機響了一聲,他掏出來一看,是百貴船太郎發來的訊息。
[怎麼樣?]
鳴瓢秋人敲了敲:[你指人還是指案子?]
[都是。]
鳴瓢秋人:[都很難搞。]
那邊安靜了片刻,鳴瓢秋人猜對方一定是在笑,片刻后才又收到了百貴船太郎的回復:
[www,加油。]
鳴瓢秋人有些無奈,恰在此刻聽到了不遠處的一聲「爸爸」,他回頭,女孩兒在校門前朝他招手,他才終於想起來自己這趟出行原本是要打算接女兒的。
要不是到這裡的時候突然發現有人報案,報案人還是江戶川亂步,他也許不會和偵探社的人直接對接,畢竟這些事務以前都是百貴船太郎負責的。
鳴瓢秋人想到這裡,又忍不住嘆了口氣,單挑的案情進展緩慢,這樣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抓捕兇手歸案了。
不過……第一作案地點不是這裡?
手裡的稚產靈沒有任何反應,說明這裡沒有殺意粒子,或者殺意粒子早就被風吹散了。
暫且不去考慮後者那最壞的可能,如果是前者的話,作案地點會是在……上游嗎?
他有些出神地看著眼前的運河,再回神是被什麼戳了一下,他低頭,就見頭頂梳了個小翹辮的女兒正不滿地看著他。
「不是說來接我嗎,結果是來工作的?」
鳴瓢秋人收起機器,聳聳肩:「意外事件嘛。」
鳴瓢椋盯了他片刻,嘆了口氣,決定還是原諒他,正好一錯開視線看到了走出校門的人,她眼睛一亮,快速地和鳴瓢秋人說道:「算了,那我找朋友去吃飯。」
說著,喊了聲對方的名字:「禰豆子!」
散著長發的女孩子鬢角只用一根粉色的布帶束著,轉頭看過來,在對方的呼喚聲音中笑了起來。
鳴瓢秋人連出聲都沒來得及,就只能看見女兒的背影飛速遠去。
他笑了笑,囑咐了對方一句「有事記得聯繫」,得到了對方敷衍的表示聽到的「嗯嗯」聲之後,便和同事一起去了警視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