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大酒桶
此時已經入夜了，副部長巴納吉依然沒有回來，在為副部長擔心的同時，也慶幸接下來沒有人會在意調查部餘下的兩名新人教士去了哪裡。
霜雷鎮可是比雙子村要近多了，而且路途暢通又安全，安杜科森林還會遇到各種麻煩和危險，而霜雷鎮和馬基雅維利之間基本都是平原，過往所見都是稻田和農戶。粗略一算，今晚出發，明天早上就可以到達，找到需要的東西，然後回城，快的話，一天就可以完成任務。
只是越是覺得簡單的，當然就越會讓人感覺到不安，這一點，索拉德利和弗拉茲都達成了共識，私下也商定好，出現任何情況都不可以掉以輕心。
深夜的迷霧巷，一側牆邊隔一段距離就有一盞魔法燈籠，不過在濃霧和黑夜的影響下，那燈籠發出的微弱亮光也只能指示前進的方向，讓人不至於撞到牆上。
而路邊依然斷斷續續祈禱的人，居然讓弗拉茲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安心，如果這一條小路上一個人都沒有，那反而才比較恐怖。
在入夜之後，索拉德利又向弗拉茲展示了一種來自於德魯伊教派的獨特能力，將視覺變成可以夜視，但除了雙瞳之外的其他部分依然是人類外觀，不過艾澤爾位面濃霧的原因，這份能力的重要性又被打上了折扣。
走出迷霧巷時，一個全身髒兮兮的年輕人蹲在出口的地上，一臉無聊的打量著過往的路人。
在見到兩個教士之後，那年輕人立刻泰然自若的走過去，仔細觀察了一下二人問道。
「是你們倆對吧？」
索拉德利見這人全身像是從火災現場走出來一樣骯髒，皺起眉頭沒有搭理。
「切，要偷渡出去還擺什麼架子。」
那人一副鄙夷的目光看著兩名教士說著。
弗拉茲在商業街雖然說熟，但是很少有人在迷霧巷的出口攬活，估計萬幫忙安排的接頭人就是這個傢伙了。
「是我們。」
那年輕人又打量了兩人一眼說道：「可以啊，郎才女貌，放心，我的路子安全得很。」
索拉德利問道：「是你要把我們帶出城去？」
「對，不然呢？等著被內城區的教士打死？」
「打死？」索拉德利好奇的問道，同時心裡還在嘀咕，到底萬給他們安排了什麼？
「你們別廢話了，還穿著教袍做什麼，來，跟我過來，車就在那邊的巷子里。」說著，年輕人直接轉身向附近的巷子走去，兩人面面相覷，只能先跟在後面。
索拉德利心想，莫不是搞錯了人，還小聲追問道：「喂，你可以把我們送到霜雷鎮對吧？」
「當然，收了你們的錢，就一定會把事情辦妥。」
弗拉茲一言不發，而索拉德利又問道：「我們該付你多少錢？」
「錢？放心，我不會二次收費，你們的朋友已經幫忙付過了，價格很公道的，二十歐拉。」
「什麼？出城要二十歐拉？」索拉德利低聲喊道。
「出城不要一分錢，但是你們是要偷偷潛出城，是不能留下記錄的，何況你們倆還是內城區的教士。」
弗拉茲扯了扯索拉德利的袖子，確認這人應該就是萬給他們安排的人了，為了保守起見，萬當然也不會從行動部里選一個教士送他們出城，這就是黑市裡偷渡人了。
「好的，辛苦了，朋友怎麼稱呼？」弗拉茲客氣的說道。
「如果要找我的話，可以去大眼睛酒吧，
跟酒保說有人想買哈茲的葡萄酒去喂老鼠，酒保就會安排了。」哈茲看了看四周，又小聲的說道：「你們倆叫什麼？最近生意不好做，但我也不是什麼人都接的，你們是那傢伙的客戶，所以勉強可以信你們。」
弗拉茲和索拉德利對視了一眼，這種情況當然不可以說出真名。
於是隨口對哈茲說道：「就叫我們雙子村的姐弟倆吧。」
哈茲瞪圓了眼睛，驚訝的看著二人說道：「哇哦！難怪你們要連夜逃出來，你們是姐弟啊！居然做這種不倫的事情。」
索拉德利一臉怒意的沖哈茲說道：「你到底在說什麼東西啊？」
哈茲一臉無辜的說道：「不是說你懷了孕，然後又遇到麻煩，要立刻逃出去嗎？你們那個朋友是這麼告訴我的。」
弗拉茲立刻賠禮道：「不不，我們不是親姐弟，但是我朋友說得沒錯，我們是要逃出去，但並不是因為這個，總之快點吧。」
哈茲嘴裡嘟囔著，帶著兩人轉了幾個圈，在巷子里就把教袍脫掉，換了提前為兩人準備好的便服，上面滿是動物糞便的臭味，索拉德利又乾嘔了幾聲。
「我說哥們，路上比較辛苦，你這懷孕的老婆怕是要吃點苦哦。」
哈茲說道，索拉德利斜著眼看著這典型的下城區流民，一臉的厭煩。
面對索拉德利一路上鄙夷的目光，哈茲倒是毫不在乎的對弗拉茲說道：「老哥，出城前委屈你們一下，其實問題不大，我都打點好了的，放心，二十歐拉一個人已經是最低價了。」
「行了行了，我們相信你，你要怎麼把我們帶出城。」弗拉茲張口問道。
哈茲指了指深夜小巷的一角，借著夜視能力，索拉德利只看到那角落有一輛破舊的木製板車，車子上有個碩大的酒桶，滲出的液體已經乾涸，散發出一股已經聞不到任何跟酒味有關的酸臭。
索拉德利整個人都麻了，難道等下自己要躲在這裡面，然後在裡面搖搖晃晃的被送出去？
哈茲也看出來女士的擔憂，於是說道：「設備其實並不重要，這一趟的技術成本主要在出入境的關係維護上了。」
弗拉茲也尷尬不已，酒桶雖然大，但也只是剛好勉強裝得下兩人，接下來這幾個街區的路程，怕是好一段時間要緊挨著無法動彈。
「帕里亞教士，要不咱們另外想想辦法吧。」
索拉德利小聲說道，語氣里則是又羞又急。
隱瞞出入記錄混出城的辦法，弗拉茲隨隨便便就可以想到好幾個，就最簡單的來說，索拉德利變成山豹，自己再用眼鏡改變容貌，謊稱是馴獸者，反正駐守在門口的士兵只登記，並不會對你身份進行核對。
但是眼下這條路是萬給兩人準備好的，如果不按照他的行動來，這個叫做哈茲的人將情況上報，更加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而且萬一用別的方法，被人識破，自己多重身份暴露，事情中途有變，確實不是自己能擔當的起的。
弗拉茲將想法偷偷講給黃昏使者女士聽，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之下，索拉德利也只能咬咬牙聽從安排，她自己小心翼翼的爬上那貨車，老舊貨車立刻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而當索拉德利揭開酒桶頂部的蓋子時，又被裡面噁心的氣味熏到乾嘔了好幾聲。
哈茲抿著嘴點點頭說道：「老哥，你妻子的妊娠反應確實挺嚴重。」
在索拉德利鑽入酒桶之後，弗拉茲也小心翼翼的爬了進去，兩人蜷縮在大酒桶里，居然還不至於緊挨著，雙方就這麼並排坐著，還可以略微將腳伸開點，除了這裡的味道確實有點重，也不知道是不是曾經的客戶就尿在了這裡面。
哈茲也踩上木車，拿起大酒桶的木蓋準備將桶子蓋好，索拉德利擔心的問道：「等出了城，我們就從這裡面出來，換別的交通工具吧？」
哈茲的大臉就在不大的桶口處，他想了想說道：「沒問題，但是我不保證這麼晚你可以找到其他交通工具。」
弗拉茲安慰道：「沒事，從這裡到商業區城門也就半個小時路程，忍耐一下就到了。」
聽到弗拉茲這麼說，哈茲在大桶外神經質的說道：「不不不，半個小時可不行，我們得繞一下。」
「繞一下？」索拉德利問道。
「沒錯，我們必須從下城區過去，我只有在那邊才有路子，你們放心，遠是遠了一點，但是絕對有效。」
弗拉茲這才明白了哈茲的話語，這個時候去商業區的大門還可以僱到去霜雷鎮的馬車，只是費用會高一點，但如果繞路從下城區出馬基雅維利的話，恐怕就要看運氣了，有一些商團組織亦或者是富人的私人馬車，在等待主人辦事期間，可能會在城中一些交通要道攬一些私活，有部分人也會默許自己的車夫用這種方式給自己增加一筆額外的收入，只要在指定的日子回到之前的位置就行了，對了，還要保證車輛完好和整潔。
「大概要多久？」索拉德利擔心的繼續問道。
弗拉茲說道：「大概兩個多小時。」
「什麼？」年輕的女德魯伊驚呼道，自己要在這酸臭的桶子里再呆兩個小時。
哈茲補充道：「還要花點時間清關和查驗，年輕的女士，中途我可沒有辦法放你出來休息，你確定你能挨得住嗎？」
索拉德利咬了咬牙，說道：「行了，別說了，蓋上蓋子我們立刻出發吧。」
哈茲「哦」了一聲，將蓋子蓋上，又將車子同一邊的馬匹拴好，這就開始趕路。
在黑漆漆的木桶中，索拉德利開始念叨著聽不懂的咒文，緊接著，整個木桶發出了淡淡的微光，那白色光芒只存在了很短暫的時間，在那之後，弗拉茲只覺得那刺鼻的酸臭味就這麼消失了。
「索拉德利教士，你讓我的鼻子失靈了嗎？」
「不，這是一種叫做消除氣味的法術，我居然用寶貴的明礬做這種事情，我真的忍受不了啦。」
黑暗中看不清楚索拉德利的表情，但是肯定無奈又憤怒。
「這個可以持續多久？」
「以我的能力，持續兩個半小時以上沒問題，只不過我已經沒有材料施展第二次了。」
「沒問題，出城之後我們就從這桶子里出去。」
索拉德利回道：「我也是這麼想的，老實說，我寧願步行也不願意呆在這裡面。」
「索拉德利教士，我有一個問題想問問你。」
「嗯，你說吧。」消除了異味之後，索拉德利的心情稍微平和了一些。
「使用了這種法術之後，那種異味是消除了，還是存在著，只是我們倆聞不到了？」
「應該是徹底消失了吧，其實這種法術存在的意義，就是讓自身的氣味不會被一些嗅覺靈敏的生物給追蹤到，除此之外，有些生物會釋放出神經刺激性的惡臭，也可以用這種法術讓他們的這種惡臭能力失效。」
「真是厲害啊。」
弗拉茲誇讚道，黑暗中也看不到索拉德利的表情。
「索拉德利教士，有一點我很好奇。」弗拉茲為了不讓這段路程太過難受，開始找話題聊到。
「好奇什麼？」
儘管桶子的隔音性還不錯，但弗拉茲還是壓低了聲音說道：「萬先生居然給我們安排了這麼接地氣的出城方式。」
「帕里亞教士，我聽說紫袍教士萬曾經也是個混跡於下城區的流民，由於早年間爆發了戰爭，他應徵入伍才有了機會進入教會內部，之後更是一步步升遷來到今天的位置。」
「難怪了，對於他來說，這樣的路子有效又低調，給我們安排這種方式也是再正常不過了。」
索拉德利又反問道：「我倒是覺得奇怪哈，行動部難道一個可信的人都沒有？非要我們兩個去辦這件事。」
弗拉茲說道：「這才是最讓我不安的地方。」
「誒？怎麼呢？」
「這件事情不能讓行動部的人參與，甚至不能讓巴納吉知道，除了機密之外，是不是方便在得手之後把我們處理掉。」
索拉德利聽到弗拉茲這麼說，立刻嚇了一跳說道：「不是吧，你可別嚇我。」
弗拉茲解釋道：「我也只是猜測，我老家很多故事和戲劇里都有這樣的情節，大人物讓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去做一個特別任務，完事了以後再派一大堆強人把那小人物幹掉。」
「哈？那最後呢？那個小人物活下來了嗎？」
「一般來說，小人物最後都突破重重困難，然後揭露了大人物的陰謀。」
「哇，天啊，這樣的故事真是精彩，是你老家的童話和傳說嗎？」
「不是，就是作家編撰的故事。」
「哦，我覺得應該不至於吧，我們都是記錄在案的教士呢，而且加文老師不也看到了我們嗎？應該只是取一些重要的情報吧。」
「我也希望是這樣，因為杜蘭告訴我們，萬教士是值得信賴的。」
索拉德利說道：「看得出來，大主教杜蘭很器重你啊，沾你的光，我還拿到了一件不錯的禮物。」
黑漆漆的桶子里，傳來了拍打書本的聲音，看來索拉德利也隨身帶著杜蘭送的魔法書。
弗拉茲問道：「你對杜蘭了解多少？」
索拉德利「嗯……」了一會兒，似乎在回憶和思考，她突然說道。
「帕里亞教士，你知道嗎？內城區是一個嚴肅又沉悶的地方，大家都在忙著自己手裡的工作，有關於每個人的故事和傳聞，其實是少之又少，包括之前和巴納吉教士出外勤任務，那個傢伙也不會主動說起內城區的各種軼事。」
「哦？是禁忌嗎？」
「禁忌不禁忌我倒是不知道，可能我也是初來乍到，還不熟悉吧。」
「你也是剛來嗎？」弗拉茲好奇的問道，剛來也了解了這麼多情報，這小丫頭果然有著一顆八卦的心。
「對啊，滿打滿算，我也就比你來的早一年而已，之前是見習教士，黃昏使者那件事情我才被調入調查部。」
「那你之前在什麼部門？」
索拉德利說道：「農業部呀。」
這倒也是很合理，即使是劍與魔法的世界，一個偌大的國家有專管農業的部門，在合理不過了。
「農業部平時都要做些什麼呢？」
「哇哦，農業部的教士們人數可不亞於行動部，農業部總部下面也有很多分部門，比如奧術部，氣候部，防治災害部等等。」
「那你之前在哪個分部？」
「在奧術部，主要是研究怎麼用法術優化種植，還有就是安排教士去各個村莊傳授駐地法師學習的。」
之前就有說過，因為受到濃霧的關係，這裡的作物如果要產量豐富，生長健康的話，都需要相關的法術去幫忙種植。
「原來是這樣，農業部人那麼多，氣氛應該比這邊要好吧？」
索拉德利回答道：「其實也差不多了，因為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情，而且都不是很熟，關於教會裡的各種逸聞其實都是我的老師，奧術分部的薩古林告訴我的，他是一個非常健談的老先生，也是我的同鄉。」
「索拉德利教士的家鄉來自於哪裡？」
「我的家鄉是一個親近自然的村落，德魯伊嘛，都這樣的，幾百年前聖教國的版圖拓展到了我們的村落，我們非常平和的就加入了大聖堂，還做了資源和知識的分享，說起來，農業部的創始人就是我們村子里的，這些年任何有關自然方面的學術，都會第一時間分享給我們村落，而我們村落也會不斷輸送人才去大聖堂。」
弗拉茲笑道：「看出來了，你就是你們村落的人才。」
索拉德利不好意思的笑了兩聲，隨後語氣又有點失落的說道：「不過，來了之後我才發現，這裡的關係好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