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楚國殘軍
次日，清晨。
陰風怒號，愁雲慘淡。
「……魂兮歸來！去君之恆干，
何為四方些？舍君之樂處，
而離彼不祥些！……」
琅琊城外，臨時堆砌的高台上，白幡招展。
老郡丞親自悼念頌詞，為亡者招魂。
此時，琅琊城幸免於難的數萬百姓和各府官員都圍在高台下，跪伏默哀。
郡兵、技擊之士手持魂幡默然垂首，單膝跪地。
喪鴉群在琅琊城上空高高盤旋，陰風拂過樹梢，彷彿帶來亡者的低語。
舉城同悲！
「魂歸來兮……」
項羽嘴裡喃喃道，眼眶逐漸濕潤。
「怎麼，想你的父親、叔父和弟弟了？」
這時，那道空靈的女聲再次傳來。
「什麼？！」
「你究竟什麼時候進入我的體內？！」
項羽小聲質問道。
「咯咯咯……」
隨著一道銀鈴般的笑聲傳出。
「差點忘了，那個老頭子把你那段記憶塵封了……本座就好心提示你，幼時傳授你重眸術那個人的長相，和不久前壽春城碰到的那個老乞丐，你還能回憶起他們的長相嘛？」
「你說什麼……怎麼……可能？！」
此刻，原本清晰浮現在項羽腦海的相貌竟逐漸消散。
「你對我究竟做了什麼？！」
「不是本座對你做了什麼，而是那個老傢伙對你做了什麼」
「那個人又是誰？！」
項羽喘著粗氣，雙手死死抓在地上。
「咯咯……他就是你的……」
少女的聲音戛然而止。
同時，項羽的魂海中，一道黑袍人影出現在被鎖鏈釘死的少女身前。
「顏汐，你透露的太多了，不要忘記我們的協議」
「協議……所以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外面那個小可憐蟲」
「與你無關」
「看來是有修夢境道法的人，無意破壞了我的五龍鎮魂鎖，讓你能分出一縷神魂溝通外界，也好……」
黑袍人看著一道鎖鏈上的裂縫。
「你要幹什麼？」少女有些緊張的看著黑袍人。
「只是希望你遵守承諾，等那個少年突破到大乘境，本座自然會將你放出，不要耍小手段」
「切」
少女不屑道。
「呵呵，你不要忘記，早在那一日起，你和他的宿命就綁在了一起，那個孩子要是死了，你也獨活不得！」
「你無恥！」
「顏汐，你應當明白，那日若不是本座出手，你就會同你的同伴一樣葬身在……」
「住口，不要再說了！」
少女抱著頭，彷彿想到了什麼恐怖的事情，痛苦喊道。
「很好，那麼合作照舊」
黑袍人直接用手捏碎了一道鎖鏈。
「對了，剛剛我在他身上嗅到了禍殃道的氣息……你要留意」
……
「此去山高水遠，項公子一路保重！」
「少年當如是啊！」
看著縱馬飛馳在官路上的項羽，老郡丞捋著雪白的鬍子，思緒彷彿飄到了很久以前，他追隨安平君的時候。
縱馬急馳不過小半個時辰，在一座荒丘前，那道聲音再次響起。
「人類小子，我勸你還是換條路吧，前面有盜匪劫路，或許我可以……」
「不勞您大駕」
項羽翻身下馬，不消片刻，
縱身上了荒丘，不遠處，數十名布衣盜匪正團團圍住一輛馬車。
馬車旁，一名紅衣少女手持長劍大口喘著氣。
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幾名盜匪屍體。
紅衣少女舞起長劍，好似一團火焰，但她劍法再精妙，此刻面對眾多盜匪，體力也明顯不支。
眼見身側一名盜匪嘍啰偷襲將至，已是躲閃不及。
少女瞪大了眼，輕啟檀口。
「嗖！」
恰在此時，一道箭矢破空而至，竟直將那嘍啰釘死在地上，箭尾顫動
一道馬蹄聲隨之響起。
駿馬疾馳而來，瞬間沖開一干盜匪，項羽探出手將少女擄走。
「少俠，我母親和千乘還在馬車上！」
馬背上，少女焦急道。
「什麼？！」
項羽忙兜轉馬頭，匪徒們早將馬車裡的中年婦人和一個孩童用刀架住。
「阿姊！」
「棄械！」
為首的盜匪朝著項羽冷喝道。
「棄械！」
「棄械！」
小嘍啰們敲擊著兵器跟著喊道。
項羽和紅衣少女下了馬，相視一眼，將劍丟在一旁。
「讓我看看是哪家的公子哥，來英雄救美……」
盜匪首領搖著頭轉動著拳頭，朝著兩人一步步走了過來。
「雖然說著齊語，但是你們口音卻是楚國的」
「哦？」
盜匪首領停下腳步，有些玩味的看著眼前不過束髮之年的項羽。
「雖然身穿布衣，但你們的兵刃卻是楚國軍械，要麼是私下購得……」
「要麼你們就是楚國的殘軍！」
項羽沒有絲毫的畏懼，早在開始他就已經看穿這一群楚國殘兵的實力，修為最高的首領也不過是披甲境而已。（兵家修鍊體系，相當於築基境）
「公子好眼力！」
盜匪首領難得正視道。
「背棄母國，落草為寇，截殺平民……你可知罪？！」
聽到那首領大方承認，項羽既驚又怒。
「楚國已經滅亡了！」
盜匪首領大喝道，彷彿是在發泄積蓄許久的憤慨。
「不要拿楚國軍法壓老子，老子為楚王征戰的時候你還在穿開襠褲！」
盜匪首領將布衣撕開，胸膛、後背上儘是刀劍傷。
「都給這位公子看看！」
數十名盜匪紛紛脫下布衣，如同首領一般都是刀劍傷。
甚至不乏一些斷臂，身體殘缺之人。
「楚國滅亡，在廟堂，在三姓貴族，在貪官酷吏，不在我們這些……被拋棄的孤魂野鬼！」
「無論如何，都不是你等在齊地落草為寇，肆意劫殺無辜百姓的理由……」
項羽冷冷開口。
「哼」
盜匪首領伸出手接過一旁嘍啰地上的大刀。
「雖然不知公子名諱，但想來也是昔日故國大家之後……只是公子要明白現在世道變了，每個人都要學會在新的時代生存」
「你當然可以去做秦人的順民，也可以回去老老實實的種地，秦人不會去找你們麻煩，你的話更像是自欺欺人的把戲！」
項羽一步步走上前：「閣下遲遲未曾動手，無非是顧及在下的身份」
「不妨把話挑明了，在下乃是楚國項氏一族·項籍，請諸位領軍法！」
「等……等等……！」
只見項羽周身散發出彷彿化為實質的煞氣。
下一刻便出現在盜匪首領身後，手中顯化的兵刃直接洞穿了那首領后心。
「你，真弱！」
頭也不曾回的，面對數十名盜匪徐徐將手展開。
只見無數道器具顯化的兵刃從半空落下，婦人和稚子旁的盜匪甚至來不及反應便被落下的兵刃洞穿而死。
「項家秘法·刀如雨！」
「別……別殺我，我什麼都說，我帶你去寨子，那裡有好多糧食和女人！」
項羽將手握拳，器具顯化的兵刃瞬間消散，周身煞氣也被陰陽魚鐲子煉化完畢。
「小姐快帶著家人離開這裡吧，很快齊國官府的人就會發現這裡」
「謝謝公子出手搭救」
項羽看出少女眼底流露出對自己的恐懼，他並不在意。
「你會把營寨里的人都殺死嘛？」
少女走到半路，又急沖沖跑到項羽身前攔住他問道。
「這是我楚人內部的事……請小姐離開」
然後未曾理會，項羽直接拎起那個被嚇得癱軟在地的盜匪朝著他所指的山林深處去了。
有些話項羽並沒有說出口：「那些背棄了最初信仰的人，會墮入無邊的黑暗，那些人，遠比妖獸要更加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