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第 107 章
戚靈靈醒來時,火堆已經熄滅了,尚未破曉,暗淡天光從洞口灑進來。
此刻她換上了乾淨衣裳,身下是祁夜熵的氅衣,身上蓋著他的外衫,清幽又霸道的氣息把她裹得嚴嚴實實,讓她瞬間想起了昨夜在男人熾熱的懷抱里經歷的種種荒唐事。
前面幾次還算清醒,到後來她就像風浪里顛簸的小舟,被他拋來拋去,一邊哺著補神益氣的靈液,一邊「解毒」,腦袋裡像是有煙花一個個炸開,最後重疊成一片炫目白光,解著毒就失去了知覺。
奇怪的是身體沒有預料中的酸痛和疲憊,昨晚酸脹到難以忍受的丹田現在也好好的,溫熱的靈氣在氣海中慢慢涌動,順著經脈緩緩淌遍全身,四肢百骸中充滿了生機勃勃的力量。
她調動內觀檢查了一下,發現自己竟然又漲修為了,估摸著一夜之間漲了近兩重小境界,從元嬰四層境一腳跨到了六層,再往上升一點就要邁入化神期了。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漲修為肯定和祁夜熵的血有關,這大反派不是邪神嗎?怎麼這麼滋補?元神雙休漲修為,喝血解毒也漲修為,羊毛也是一薅一大把。
戚靈靈不禁覺得自己又賺了他的便宜,昨晚他的種種惡劣行徑也就不太計較了。
但是他們的關係好像一匹脫韁的野馬,無論她做什麼,好像都無法阻它一路狂奔。
她緊緊閉著眼,有了這樣的親密,她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祁夜熵,只想當鴕鳥,把腦袋埋進土裡。但是現在不是摳城堡的時候,她已經耽誤了很久,得趕緊去找師兄師姐——雖然隱隱猜到祁夜熵暗中作了安排,但這種事交給別人總不可能全然放心。
她悄悄把眼皮撐開一條縫,本想觀察一下敵情,誰知好死不死撞上男人清冷的眼眸。
「小師姐醒了?」男人道。
戚靈靈只好順勢醒來。
睜眼的剎那,她果斷決定假裝失憶。橫豎她中了毒,既然中菌毒可以失智,那麼這次也可以。
「小師弟……」她一開口,發現嗓子啞得不行,咳嗽了兩聲,一個小瓶子就遞到了唇邊。
「小師姐昨晚把嗓子叫啞了,喝點靈液潤潤喉。」男人語氣平淡,熟練地托起她后脖頸給她喂葯。
戚靈靈差點破功,臉刷一下漲得通紅,假裝咳嗽掩飾過去,抵著額頭,一臉茫然道:「我怎麼睡著了?我們不是來救師兄師姐的嗎?這是哪裡?我的頭好暈……」
祁夜熵撩了下薄薄的眼皮:「昨夜的事小師姐不記得了?」
戚靈靈無辜地搖搖頭:「不記得了。」
說完悄咪咪地覷他臉色,她估計自己裝失憶有兩種可能的後果,一種是他看破不說破,心照不宣地把昨晚的尷尬事糊過去,兩人原來怎樣還怎樣,第二種是當場惹惱他,兩人關係降到冰點。
誰知男人既不揭過也不生氣,淡然道:「昨夜小師姐中了蛇毒,我餵了血給小師姐解毒,誰知弄巧成拙,讓小師姐中了欲毒,以至陽火內熾,邪欲亢進,難以清泄……」
他頓了頓,直視她雙眼:「我便用手替小師姐紓解了幾番。」
戚靈靈臉燙得能煎雞蛋,垂下眼帘,剛好看到他握著藥瓶的手,肌膚在清冷晨光中白得幾乎透明,淡青的靜脈泛出冷玉般的色澤,修長手指骨節分明,漂亮得好像藝術品,指腹和掌根卻帶著薄繭,蹭一蹭就是勾魂攝魄。
她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乾巴巴道:「啊……竟然是這樣……多謝小師弟……」
祁夜熵收起瓷瓶,微微曲了曲手指:「舉手之勞罷了,雖然紓解了七次才勉強把欲毒壓下去,但好在小師姐每次都很快。小師
姐眼下可有什麼不適?」
戚靈靈捂住臉,她簡直不知道他是怎麼用如此平淡又冷感的語氣說出這種話,不摻雜一絲個人情緒,就好像醫生向患者交代手術情況。
沒想到他會是這種態度,她反而迷茫了,臉埋在手裡,搖搖頭:「沒什麼不適。」
「那就好,」祁夜熵抬手揉了揉她頭髮,語氣放柔,「昨夜的事小師姐不必不好意思,把我當作解毒的器物便是。」
狂亂迷醉的一幕幕在她眼前閃過,她信了他的邪!器物可沒有那麼磨人,器物也不會讓她不上不下,逼著她求他給。
這就是頭披著羊皮的狼,一切溫良都是裝出來的,斯文敗類,衣冠禽獸!
「小師姐能起來么?」祁夜熵收回手,「天快亮了,我們去尋古冢。」
他說著背過身去讓她穿外衫,簡直是柳下惠本惠。
戚靈靈爬起來,整理了一下褻衣衣襟,一低頭便看見沿著鎖骨一路往下的紅痕,心臟一陣狂跳,忙掩耳盜鈴地遮住,飛快地穿上外衣,系好腰帶。
兩人沒再耽擱,便即出了山洞。
太陽剛升起,雲間灑下金芒,山中晨霧瀰漫,卻不是昨日那種妖霧。
大約是昨晚發生了什麼,戚靈靈思忖著。
祁夜熵取出羅盤,這回指針沒有亂轉,兩人御劍向古冢的方向飛去,還未飛過山頭,便聽到山陰傳來嘈雜的人聲。
兩人越過山巔,便看見半山腰有十幾個修士模樣的人,互相攙扶著走在山道上。
戚靈靈一眼便找到了人群中的大師兄和二師姐。
林秀川的腿似乎受了傷,舒靜嫻攙扶著他。
戚靈靈傾身全速飛去,收了劍急急忙忙奔過去:「大師兄,二師姐,你們沒事吧?」
舒靜嫻看到師弟師妹陡然一驚,與其說是驚喜,毋寧說是驚嚇,她下意識地和林秀川拉開距離,卻忘了他的胳膊還搭載在自己肩上,一拉扯,兩人失去平衡,差點沒跌一跤,哪裡像是劍法高強的修士,簡直就像蹩腳的兩人三腳選手。
舒靜嫻握著嘴咳嗽兩聲:「小師妹小師弟……」
又慌忙撇清:「你們大師兄腳上受了點傷,所以我才不得不扶著他的。」
林秀川連忙點頭附和:「都怪我不良於行,靜嫻不得已只能扶著我。」
戚靈靈:「……」那你們臉紅個什麼勁?眼神躲什麼躲?連「阿嫻」都變成「靜嫻」了,簡直是欲蓋彌彰。
這兩個人要是沒發生點什麼她就摳出眼珠子吃下去。
「大師兄的腿傷要緊嗎?是怎麼傷的?我這裡有傷葯。」她一邊說一邊從乾坤袋裡掏出幾瓶不同的傷葯。
林秀川道:「不打緊的,只是一點小傷。」
舒靜嫻:「他腿上被古冢里的屍妖抓了一把,好在傷得不重,又及時上了葯,回去養一段時日就好了。」
他們說得輕描淡寫,但情況定然十分兇險,戚靈靈道:「回去還是找個高明的醫修好好看看。」
林秀川:「小師妹別擔心,我省得的。」
戚靈靈又問:「妖霧是因為屍妖作祟嗎?那屍妖已經除掉了嗎?」
舒靜嫻皺起眉:「多虧了有高人出手,屍妖已除,不過妖霧起得蹊蹺,與其說是屍妖引起妖霧,我們覺得更像是妖霧催感,把這古冢的墓主變成了屍妖。」
林秀川頷首:「這古冢的墓主是個千年前的得道高人,那位前輩修為登峰造極,渡飛升劫時不幸隕落,葬在此山中,羽化后仍舊庇佑一方平安。」
旁邊一個鶴髮童顏、手執拂塵的修士道:「吉地
,吉屍,按理說是不會屍變的,貧道活了千年,從未遇見過此等怪事,真是難以索解。」
戚靈靈心裡有個猜測,如果那妖霧不是從古冢產生的,那麼很有可能和鎮邪陣有關係。
她瞥了眼祁夜熵,只見男人神色平靜,眼眸幽深,不知在想什麼。小師弟的城府越來越深,他一本正經的時候,沒人看得透他的心思。
她定了定神,問道:「這屍妖那麼厲害,是怎麼除的?」
舒靜嫻:「我們被古冢法陣中,音信傳不出去,還要躲避屍妖追殺,眼看就支撐不住,好在昨夜有幾個高手突入古冢,誅殺屍妖,將我們救了出來。」
「是哪個門派的?」戚靈靈問。
林秀川:「他們沒有透露身份,只說是奉主人之命前來救人。」
「那幾個人的修為都在煉虛期以上,為首之人至少在渡劫三重境以上,正道宗門的高手都是有數的,卻不知這些高手從何而來,更不知能役使這等高手的是何方神聖。」方才那老者道。
戚靈靈早已猜到救人的是祁夜熵的部下,不過這些人的修為竟然這麼高,她屬實沒想到。
煉虛期以上的高手,在正道宗門裡至少也是封主、護法、長老之類的人物,那麼多高手甘心奉他為主,他的隱藏實力有多強?
這才三年,再過幾年還得了!
林秀川繼續道:「那些義士救了人、分了葯便走了,若是知道他們來歷就好了,救命之恩,當結草銜環以報。」
祁夜熵道:「大師兄回去養好傷再慢慢打聽吧,既然在五域走動,總會留下蹤跡。」
說得跟真的一樣,戚靈靈越發佩服他這說瞎話不眨眼的本事,頓時又想逗逗他,以報昨晚磨人之仇。
「那些高手說是奉主人之命,」她狀似不經意道,「你們說,會不會是幫我們贖山那位『主人』?」
一邊說一邊瞟祁夜熵。
祁夜熵神色未變,眼神卻是一冷。
林秀川道:「會那麼巧么?若真是那人,他幾次三番幫我們是為什麼?」
赤炎山的詳情舒靜嫻是聽秦芝說過的,她憂慮地看著小師妹艷色逼人的臉蛋,嫵媚天成的水眸,如果真是那位,圖謀的還能是什麼?
他們能護得住小師妹么?
她的目光移到小師弟的臉上,這兩人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有時候好得一個人似的,彷彿下一刻就要結為道侶,鬧起彆扭來又一副彼此不熟的樣子。
「對了,你們是什麼時候來的?」舒靜嫻問道。
她只是隨口一問,沒想到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小師妹瞬間鬧了個大紅臉,一副心虛的樣子,含糊道:「昨日到的,遇到妖霧,在山裡耽擱了一夜……」
舒靜嫻又去看祁夜熵,小師弟臉色平靜,但望向小師妹的眼神內涵豐富。
這兩個人要是沒發生點什麼她這對招子都可以不要了。
想起那個可能對小師妹圖謀不軌的「主人」,舒靜嫻更憂慮了。
一行人出了山,回到城主府,修整的修整,養傷的養傷。
他們這一批人運氣好,命懸一線之時被人救下,雖有傷亡,大部分人活著出了古冢,但先前入山的那些修士卻是全軍覆沒了。
劫後餘生,眾修士都是唏噓不已。
城主問明山中情況,設宴款待、贈以財帛珍寶自不在話下。
因著林秀川受了傷,湯元四人決定在城主府修整一天,翌日再回羅浮。
城主家大業大,客房充足,四人每人分到一個獨立小院。
夜深人靜,一道黑影悄
然無聲地落在祁夜熵院子里,正是昨夜那個黑衣男子。
男子仍舊垂著頭不敢窺視主人尊容,言簡意賅地將昨夜的情況稟報了一遍。
祁夜熵淡淡地「嗯」了一聲。
男子繼續道:「昨夜屬下入墓一探,發現那古冢之下似乎有個古老陣法,不知是何人所布,妖霧興許與那陣法有關,屬下是否應該繼續查下去?」
「不必,」祁夜熵道,「餘下的事你不必管了,我自己會去。」
黑衣人一愣,不過主人的決定不容他置喙,主人做事總有他的道理。
「譚影,妖霧中黑蛇的來歷查到了么?」祁夜熵接著道。
男子乍然被他稱呼名字,彷彿得到了莫大的嘉獎,整個人激動地輕輕顫抖:「回稟主人,此蛇乃是古冢中得道靈蛇受妖物、屍氣所感而化,名為屍虯,是世間至毒之物,若是被毒液觸及必死無疑。」
祁夜熵:「沾上蛇血會怎麼樣?」
男子道:「即便只是沾上蛇血,毒根也難輕易拔除,每個月都要發作,必須服藥解毒,連服十次。」
「何葯?」
「唯有百毒丹和金鮫血可解,百毒丹一葯難求,金鮫血則……咳咳……」
祁夜熵打斷他:「我知道金鮫血是什麼東西。百毒丹能尋到么?」
譚影道:「百毒丹是至毒之物,一般宗門或世家都不會有,且此丹配方已經失傳,存世的不過百來丸,左不過在蓬萊、萬蟲谷這兩個地方,重金去求,總是能買到的。」
小師姐可不差錢,又認識沈風清,知道毒根未清自會去蓬萊求葯。
他正要揮退屬下,忽然想起方才小師姐說起「主人」時雙眸水光盈盈的模樣,又改了主意:「著人即刻去萬蟲谷和蓬萊等地,把所有存世的百毒丹都過來,不要讓人知道買主。」
譚影心中訝然,把市面上的百毒丹全買空,那剩下的解藥不就只有金鮫血了?不說真正的金鮫血根本無處可尋,就算能找到,那藥效……主人難不成和那中毒的姑娘有仇?也不像吶。
他什麼也不敢說,什麼也不敢問,懵懵地退了下去。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