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年味

「那我提點小要求，上衣呢可以大點，但腰部不能太肥，畢竟又不套棉襖，褲子呢，屁股和大腿的部分要比你們平常的要瘦一些，小腿部分要比你們平常的褲子粗一些，長度呢要比你們平常量的長兩公分，畢竟我們還長個子呢。另外，要給我們縫結實些要比你們平常用雙倍的線，我給你們一塊錢一身。」

「那小腿和大腿部分豈不是一般粗了，難看死了，你懂什麼呀？至於多加錢就沒有必要了，要是就你一個人就是不掏錢也沒人說什麼，不就用點線么？大姐這點面子還沒有了？」

「姐，我在縣城裡看到雜誌上看到的人家的褲子就是這樣的，可好看了。這樣你先照我說的先給我做一身，我穿上試試，如果不好看再按你們平常做的來，好吧。」

「那也行，反正你是個小財主了」

「姐，先給你錢。我們八個人，七八五塊六，另外我和二哥還買了雙球鞋，我也不會給你和咱娘買衣服鞋子，你看著給你和咱娘買件衣服或鞋子好了。」

說完遞過去二十塊錢。

「不用，姐沒給你們兩個弟弟買東西，還要你給我買啊，沒有這個說法。」

「給你就拿著吧，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手裡還有，別給咱娘說就行了，如果錢不夠，再和我說，過幾天我還能掙點小錢。」

如果百卉知道，賣完酒和羊肉起碼還要掙四百多塊，就不知怎麼想了。

第二天百羽抽空騎著自行車去郵局把給大哥的信寄走了，同時在信里夾了二十塊錢，表示家裡有錢了的意思。

當天晚上，百卉帶著大家去甜杏嫂子家量尺寸，看樣子做衣服的人還挺多，從堆積的布料和忙碌的甜杏嫂子就可以看得出來。

回到青山家裡，王海濤拿著一份報紙喊道：

「報紙上登了，中國和美國建交了。」

百羽一看還是月初的報紙，中美兩國自元月一日起建立大使級外交關係。

「哎，美國不是帝國主義么，而我們是社會主義，怎麼能和敵人建交呢？」

不光是王海濤不理解，恐怕絕大多數的中國人也理解不了。

「不是我們不明白，是這個世界變化快。」

「我們家做完豆腐了，你家做了嗎？」

雖然疑惑，但轉眼岔開了話題，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日子真好。

「放假好幾天了，大家抓緊世界把寒假作業做完，我們也好輕鬆過年。」

「我快了，明後天就能做完。」

「我也快了，對了，你們知道吧，期末考試的卷子我們班已經改完啦，就是知不道我的成績怎麼樣？」

「應該比以前強，畢竟我們比以前用功多了。」

「那行，趕緊鍛煉鍛煉身體，然後做作業。」

引體向上、俯卧撐、踢腿、揮拳，直到每個人都身上熱乎乎的。

沒事幹了的時候，王海濤提議道：

「我們打牌吧？」

冬天的農村人的娛樂活動，主要是打牌、賭錢，就是一次一分錢二分錢也玩的起勁，有打撲克『搶百分』的，有玩那種長條形的紙牌的，那種玩法和後世的麻將推倒胡一樣，也是有餅、萬、鉤（條），還有專門賭錢的玩骨牌「推天九」的。總之是有錢的玩的大，沒錢的玩的小。

就是寶山他們玩也都是有彩頭，一般都是『打要分』，也就是『搶百分』，五人來玩，底牌是暗的四張牌，剩下的每人十張牌，莊家叫一張牌，有這張牌的就是自己的朋友，其他三人就是對手。

賭錢能使人上癮，小孩也不能例外，主要是沒有賭注大家打牌都不認真，所以說沒有利益的事情，大家就沒有動力。

百羽倒是很少玩，只有人湊不夠的時候才去湊個熱鬧。一般都是看看書，自己家裡的那些從收購站買來的舊書，雖然好多書里都是繁體字，百羽還是看了不少，也只有這個沒有什麼娛樂的年代，才能讓人塌下心來看書。

甜杏嫂子家裡，百卉是忙了起來，根據量好的百羽身體尺寸，計算衣服各部位的用料尺寸，然後把百羽的意思跟甜杏說了一遍，徵求了一下意見，不知行不行？甜杏的意思是可以試一試，不管難看好看，反正能穿，也浪費不了。

褲子的屁股、大腿部位周長縮短了一寸，小腿的褲腿周長增加了一寸，小腿和大腿中間的過度地方，劃線的時候盡量按照比例自然過度，在忐忑中進行了裁剪，不知不覺一個多小時過去了。平常別人裁剪一身衣服也就半個多小時，也不知百羽這臭小子怎麼想的，提出些古怪的要求，他又不懂做衣服，在雜誌上看看圖片就提要求，也真敢想。

百卉把裁剪好的褲子布料遞給同樣學了好長時間的姐妹：

「抓緊時間，快點縫起來，用縫紉機走兩遍，臭小子要求還挺多。我喝口水喘口氣。」

十幾分鐘后，褲子已經在縫紉機上縫好，去到鎖邊機上鎖邊、牽褲腳、釘扣子、然後熨燙。這個叫英子的姐妹應該是熟練工，畢竟已經學了半年多了。

上衣百卉動手在縫紉機上縫線，鎖邊、釘扣子，熨燙安排其他姐妹幫忙。在多人合作的情況下，一身衣服也是用了一個多小時才做完。

熨燙好的衣服，讓百卉姐妹幾個看來看去：「也不知行不行，得趕緊去找小魚兒試試。」

「我又不高，我先試試不就行了。」

一個才一米五齣頭叫小琴的小個子姑娘說道。

「你試試就試試。」

一通手忙腳亂，畢竟還要脫掉棉衣棉褲。

「就是褲腿有點短，你別說，還顯得人變高了一樣，人也更精神了哎。」

一旁一個叫做保弟的姑娘喊道。

「特別是腿，看起來直溜溜的，好像比以前長了。」

就連幹了好幾年的師傅甜杏都頻頻點頭。

「我給小魚兒去試試。」

說完就要走，「別啊，你回去把小魚兒叫過來，讓我們也看看怎樣。」

無奈，百卉只好回家叫百羽。一聽說百羽的衣服已經做好了，打牌的幾人也不玩了，要跟著去看看。

脫掉棉衣棉褲的百羽只穿著秋衣秋褲，換上了新衣服。效果還不錯，就是褲腿有點長。一群人圍著百羽評頭論足，但基本上得到了大家的認可。

畢竟改的也不是很多，人們的審美觀基本上還是一致的。

「要是配上一雙皮鞋就更好了。」

甜杏嫂子發出了一聲感嘆。

「是啊，是啊。」姑娘們也是紛紛附和。

這個看看那個看看，幾次阻止了百羽換回棉衣棉褲的行動，直到百羽不停地作揖求饒，一群姑娘們才作罷。

一群小夥伴都要求按百羽的樣式來做。一群姑娘們也在心裡想，以後自己做衣服也可以這樣做了。

等衣服全部做好后，一樣的布料，一樣的款式，又有點特別的新衣服穿著六個少年的身上后，不知會形成怎樣一道讓人眼前一亮的新風景。

剛剛過去的1978年12月中旬召開的十一屆三中全會，確實讓中國有了些許變化，就像春天的小草剛剛萌芽，但還沒有人注意。

村裡除了有了專門做豆腐的人家，也有了專門炸油條的人家，打燒餅的人家早就有，現在又有了賣豆芽的人家。還有了滷雞雜的人家，有了做燜子來賣的人家。更有甜杏這樣給人做衣服的人家，有了給人剃頭的人家。有了給人做木工活打傢具的人家，水庫那邊也經常有來賣魚蝦的……

人們壓抑的太久了，雖然春節還沒過，但改革的春風已經撲面而來。

接下來的幾天，母親馮梅也把家裡的豬請人給殺了，這時候給殺豬的人給錢或給點肉或內臟比如一掛腸子都行，百羽家給的是錢。

果真往外賣的還不到一半，總算留下了大半的豬肉，母親馮梅留了些鮮肉放在筐子里凍上，準備過年包餃子、炒菜用。把其餘的肉切成十公分見方的肉塊，和豬蹄、豬頭、一塊鹵了一鍋，忙的不亦樂乎。

百羽家還做了十斤黃豆的豆腐，那是做的最少的了，再少就沒法做了，不能連半模子都不夠吧？好多人家並沒有做豆腐，按照一斤干黃豆換三斤豆腐的比例換點就過年了。

馮梅手裡有錢了，買的大白菜有好幾百斤，比往年多兩倍，其實也就幾塊錢的事。

一夥少年天天去收雞蛋，走的更遠，去的村子更多，相對來說更好收些，畢竟好多人家賣掉雞蛋還要買別的年貨，比上個月起碼多掙了兩成的錢。

一幫少年的工作服都做好了，有毛衣的王海濤還不時穿出來顯擺顯擺。

臘月二十五早上八點，年味十足，村裡大街上不時傳出鑼鼓聲，更不時小孩子零星的放炮聲，還有背著筐子不時叫賣冰棍聲，這時候農村只有冬天才能吃到冰棍，還是糖精加涼水，沒有其他品種。這就是年味，比正月里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