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少年夥伴

等回到家，家裡人都已經吃過午飯，母親看著興奮的百羽發問：「錢取上沒有？怎麼回來的這麼晚？」

百羽早已把口袋裡的七毛五分錢拿在手上遞給母親：「雞蛋賣了，在供銷社等了半天才有人，到郵電局后，郵電局的人說今天沒錢了，讓下星期一再去取。」

百羽不敢說借用這十塊錢的話，這在農村可是一筆大錢，母親肯定不會同意。

「多虧你二哥把撫恤金取回來了，要不你們開學拿什麼去交學費？反正你也沒什麼事，下午你把欠的醫藥費給楊醫生送去。」

「好，你把錢給我。」在飯快吃完了時，母親把六塊錢交到了百羽手上。

下午等母親上工后，百羽開始了他的收購雞蛋的行程，百羽先從村東開始，王莊東西只有一條街，南北有兩條街，有點兒像東西出頭大寫的扁平字母H，雖然家裡有人的不多，但收穫不小，聽百羽說是給親戚買雞蛋並且五分錢一個時，有雞蛋的人家幾乎都賣給了百羽。導致百羽往家裡跑了兩趟，直到把手裡的錢花光為止。

回家一數，有三百二十八個。俗話說打鐵要趁熱，百羽把簍子里墊上乾草，把雞蛋一層層碼好，裝滿后一共裝了一百五十個，再多實在裝不下了。

把其他的雞蛋先裝在筐子里並蓋上布子放到角落裡后，百羽又背著簍子到礦部家屬院，雖然只有十二斤重，但遠路無輕擔，等趕到家屬院門口時，正趕上下班時間，不到半個小時就賣了個精光，順利的出乎意料。

等回到家時，母親和姐姐還沒有做好晚飯。王百羽抽空就出了家門，到了楊醫生家把六塊錢還給了楊醫生。

回到家裡，飯也剛做好，看著滿頭大汗的百羽母親問道：「這孩子幹嘛呢把楊醫生的錢給了沒有？」

「給了，我辦事你放心。」

「那快吃飯吧。」

「先涼一涼，我洗一洗再吃。」

此時，洗頭只能用洗衣粉洗頭，百羽簡單沖洗了一下才去吃飯。吃完飯後到小屋子裡又把雞蛋在簍子里分層裝好，蓋上乾草放到角落裡，剩餘的雞蛋依然用布子蓋好。

金錢的驅動力不可置疑，王百羽星期六、星期天又分別去賣了兩趟，家屬院里知道的人更多了，雞蛋依然好賣，也不知道是誰先稱呼百羽為小王，反正家屬院里很多人認識了王莊的小王，更多的沒有買到雞蛋的人盼望著王莊小王的到來。

晚上，百羽感到身體異常疲累，早早躺在炕上，三天下來百羽掙得錢有十六塊錢了，想一想就很興奮。

明天就是開學的日子，百羽實在不願再去上學，但也找不到不上學的理由，但怎樣在上學的同時還能掙錢，那倒要動一番腦筋。

第二天早上，百羽正在吃早飯時，住在村東的王軍、王海濤就到了家裡，準備叫上百羽一塊去上學，這也是這兩年來的習慣了，在學校里這幾個人走的最近，幾乎是形影不離。

王莊小學在村西，離百羽的家也不過三百米。到了學校，班長組織大家打掃衛生，然後等待老師發書和重新分配座位。

老師們在開會，在等待的過程中，大家說著話，有幾個同學拿出了暑期購買的連環畫，互相交換著來看。畢竟處於一個精神和物質生活匱乏的年代，在王百羽看來肯定是沒興趣。

對於百羽手上的扳指，百羽只是說是在家裡找到的，自己覺得挺好玩，就隨便戴戴，古銅色的戒指毫不起眼，大家盯了幾眼后就不再感興趣了。

放學后大家都到海濤家去包書皮，海濤的爸爸在縣裡上班，是勞動局的一個副局長，所以經常拿些報紙回來，這些報紙當然是包書皮的好東西。在包書皮的過程中，王軍還在念念不忘《孫悟空三打白骨精》，抱怨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輪到自己看，雖然慾望很低，但是沒有錢的日子就是這樣。

下午就正式上課了，此時小學上午三節課，下午三節課，最後一節課是自習，每節課四十五分鐘，中間休息十五分鐘，因此下午下課很早，太陽還明晃晃的掛在半空。

王百羽考慮的是怎麼說服大家一塊去賣雞蛋的事情，除了這兩個同學外，離自己家幾十米外的鄰居王青山、王寶山兩兄弟也應該一塊兒叫上。

王青山、王寶山兩兄弟算是孤兒，父親車禍去世后，母親前年又嫁給一個煤礦工人，但沒有帶這兩個孩子，兩人也到繼父家去過，不長時間就鬧的不愉快，這些日子也很少去了，但家裡有五間房和一個大院子，地方很寬綽。

農村的孩子放學后在家裡做作業的很少，一般下午放學后就是去割草。青山、寶山兄弟倆沒有餵豬，也沒有養雞，割的草都是去生產隊換工分去了，基本上每人能每天換上兩個工分，好歹能多分點糧食。但冬天就沒辦法了，相應隊里分的糧食就很少，吃飯也是飢一頓飽一頓，再說這麼大的孩子又不會做飯。有時百羽的母親看孩子可憐，也沒少叫兄弟倆到家裡吃飯，因此兄弟倆和百羽家最親。

放學的路上百羽還是說了：「今天大家等會在青山家裡集合再一塊兒出發，到時候我有點事跟大家說。」

至於吃飯，還早著呢！天不黑幾乎沒有人家吃飯。

百羽放下書包到了青山家裡，見青山家裡又臟又亂，有點難以忍受，就幫著打掃衛生，兄弟倆看到很不好意思。

「百羽你不用管了，等會我們自己打掃。」沒有父母管教的孩子一般都不自覺，養成好習慣可不容易。

「沒事，用不了多長時間。」

時間不長，王軍幾個陸陸續續都到了，看到百羽在忙活，七手八腳就把屋裡屋外都打掃了一遍，看起來舒服多了。

百羽沒忘了自己的收雞蛋的事：「我發現有個掙點零花錢的辦法，不知道大家有沒有興趣？」

「能掙錢當然好了，不會像禿子他們一樣到電廠偷鐵去賣吧？」王海濤笑咪咪的問道。

「當然不是，偷東西能叫掙錢嗎？咱們乾的事可不犯法。」

這一下子大家都提起了精神。

「咱們放學后打的這點豬草可有可無，青山寶山你們到隊里換的工分也分不了半斤糧食。我發現從村裡收雞蛋再到別處去賣，就能賺點錢。比咱們割草強多了。」

「一次能掙多少錢？」

「就利用下午放學的時間，估計每人能掙一毛錢。」

「一毛錢可不少，大人上一天掙上十分工年底也分不了兩毛錢，咱們就放學的這點時間能掙一毛錢，那可真不少了。」王軍挺清楚的。

「可聽說做買賣不是投機倒把嗎？咱們不會被抓起來吧？」王海濤表示出了擔心。

「怎麼會？村裡不是早就有了炸油條、磨豆腐、做燒餅的了？誰被抓了？再說真要是有什麼事，本錢是我的，被沒收走了你們也沒什麼損失，被抓了就都推到我身上就行。」

幾個人互相望了望，王青山堅決的表態：「我干！愛抓就抓去唄，去了他們還要管飯，好事啊！」

其實大家都沒什麼意見，倒是有一種搞地下工作的興奮勁，有青山帶頭，其他人紛紛表示同意。

「那好，大家都同意，那就都背上簍子，簍子里墊上乾草，海濤、寶山你們兩個負責村西那片，王劍、王軍你們兩個負責村東那一片，我和青山負責中間的人家，五分錢一個，把錢花完為止。裝好雞蛋后先把簍子放到青山家裡來，明天下午放學咱們再背到礦區家屬院。回來后我給你們每人一毛錢，以後每天都這樣，行不行？」

幾個傢伙聽說以後每天都有一毛錢，眼裡都發出賊光，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大家一定要保密，誰要問就說給親戚買的，不管是說親戚生病想吃雞蛋也好，親戚坐月子也好，吃商品糧的親戚想吃雞蛋也好，堅決不能說是去賣雞蛋。」

「明白，咱們又不是傻子，哪能讓他們知道。」

「還有一點咱們先說請，每天的作業必須得完成，如果完不成作業，那就不用去了。」大家紛紛答應。

百羽給他們分別給了五塊錢，四個人興奮的溜了出去，六個人的小團隊就這樣組成了。

大約不到一小時，天也快黑的時候，大家興高采烈的回來了。一匯總，不但收夠了三百二十個雞蛋，王劍還多收了三十個，說是明天再給人家錢。

大家把雞蛋分層墊好草重新裝在了三個簍子里，就放在青山家。然後又再次叮囑大家一定要保密，大家都信誓旦旦的表示對任何人都不會說。

百羽想鍛煉一下身體，俯卧撐勉強只能做一個，根本不能連續做，引體向上一個都做不了，仰卧起坐倒能做上十個八個，小身體可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你這小身體現在可真不行，看我的。」王海濤說著撐了幾個俯卧撐。

「確實不行，以後我要好好鍛煉，爭取超過你們。」

「切，想得美。我們不會鍛煉啊？我們要鍛煉還是比你強。」

一個個毫不示弱。王百羽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只要引導的好，大家的興趣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