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隻鬼怪
出乎琴酒意料,那濃稠白霧實際覆蓋的場域並不大,只行駛了不到100米,那霧氣便肉眼可見的消散開來,等終於沖霧氣中出來以後,琴酒只覺得腦子一嗡,彷彿有什麼桎梏他思緒的東西被打破,他微微一愣,扭頭看向副駕駛座位。
座椅完整,保時捷的車頂也是完好無損,車裡也不見那些被他扯碎的紙人的肢體,乾乾淨淨,彷彿剛剛經歷的一切都只是一個夢。
琴酒皺眉看向自己先前受傷的右手,燒灼的痛感似乎還隱隱殘留著,但確實毫無傷痕。
所以,剛剛經歷的一起都只是幻覺?
被人戲耍的憤恨從心底湧上,就連組織裡面的那些老鼠,都沒讓他這麼生氣過,殺意不斷的湧出,按在方向盤上的手因為過於用力而青筋暴起,巨大的憤怒下,琴酒原本英挺硬朗的五官都扭曲了起來:
「很好,敢這麼戲耍我,小老鼠,等我抓到你,一定會讓你領會到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然而,琴酒的話還沒說完,便聽到前面傳來了巨大的動響,隨即火光衝天,本職工作為犯罪組織高層的琴酒自然再清楚不過這是什麼動靜,私人情感暫且壓下,他如鷹隼般銳利視線移向了爆炸聲傳來的方向。
那是橫濱高速的下車口。
明明是中午時分,下車口非但沒有值班的交警,就連值班的小型警署都被人安裝了炸彈,此時已經是一片火光。
見狀,琴酒心下一沉,想到了自己原打算來橫濱的另一個理由。
從一周前開始,黑衣組織在橫濱的下線就傳來消息,表示橫濱的黑|道組織似乎在密謀寫什麼,動作很大,都影響到了普通市民的生活,自然也影響到了黑衣組織在橫濱的利益。
只不過就連琴酒也沒想到,所謂的「動作很大」,原來已經大到了這個地步。
已經瘋魔了吧,橫濱的這些黑手黨。
看來可以趁此機會好好的從他們身上撕一塊肉下來。
心中有了計較,不想多管閑事的琴酒驅車打算離開,餘光卻瞥見了那轟隆隆的爆炸大火中,竟完好無損的走出了一個人來。
那人此時也看到了車上的琴酒,都是長久生活在黑暗中的人,自然不會認錯同類的氣息,那從火光中走出的人危險的眯了眯眼睛,抬起手,拇指與食指圈成一個圓形,對準了不遠處的黑色保時捷。
霎時間,琴酒只覺得一股莫大的寒意從尾椎蔓延到後腦,巨大的危機感支配了他的全部動作,腦子尚且沒有反應過來,無數生死危機之時磨練出的應激反應已經主導他的身體從保時捷車窗處跳了出來,並一個打滾向著遠離保時捷的方向撲去。
事實證明,琴酒的直覺確實救了他的命。
只見隨著那人口中輕聲吐出一個「嘭」字,保時捷356A毫無徵兆的發生了爆炸。
灼熱的氣浪狠狠的撲在他的後背上,飛散的汽車碎片在他的背上留下了切實的,會痛的傷痕,爆炸的劇烈響聲也震的他口鼻湧出鮮血,腦子裡陣痛難忍,彷彿下一刻便要暈死過去。
當事情發生之時,心理素質強悍如琴酒,在因為人體自我保護機製作用下昏迷的前一刻,也忍不住再度懷疑,自己真的從幻境中出來了嗎?
或者說,這裡真的還是那個他熟悉的世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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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座隱藏在東京某處不起眼角落的酒吧,和外表低調破舊的裝修相反,酒吧內部不僅空間極大,裝修也是相當的精緻,透出一股低調奢華的意味。
若是普通客人誤入其中,怕是會以為自己找到了一家寶藏店鋪,絕對不會想到就是這樣一座酒吧,其真實身份是某個在各國國安部門都小有名氣的國際犯罪組織的秘密集會地址。
當穿金髮黑皮的青年人推開酒吧大
門的時候,酒吧內的吧台邊已經有了不少人。
當然,這個「不少人」是相較於以往的集會人數而言,實際上也就五位組織成員。
「你來晚了,波本。」
看到這次集會的最後一名與會人員終於到場,左眼下方有一醒目黑色蝶翼紋身的短髮女性口氣略帶不爽的提醒。
「琴酒留下的任務,我可不敢敷衍,不然又是一條『罪證』」
走到酒吧的吧台邊上,被稱為【波本】的青年輕車熟路的從酒櫃中拿出一瓶波本酒,給自己倒了一杯,冷聲回應。
「你這傢伙——」被波本那漫不經心的態度刺激到,短髮女子狠狠的瞪了波本一眼,正準備繼續說什麼的時候,一旁帶著眼鏡的搭檔拉住了她:
「基安蒂,冷靜一下,不要忘記我們來這裡的目的。」
聽到搭檔科恩的提醒,性格頗為直率不羈的基安蒂嘖了一聲,咽下了想懟波本的話。
而波本看到兩人的態度,心中的猜測終於得到證實:
「所以說,琴酒失蹤的消息是真的。」
「沒錯。」站在吧台裡面的白髮女人回答道,表情比波本還要冷淡,且在提及「琴酒失蹤」這一消息時,她的表情也沒有分毫動容,彷彿是一台冷冰冰的機器,冷硬的傳達著指令:
「根據琴酒手機上的通話記錄,你是最後和他產生聯繫的人。」
「沒錯。」
波本點點頭,利落應下,灰紫色的眸子看向白髮女人,帶著幾分試探意味:「足立町三丁目48號的中野研究所出現問題,琴酒讓我去處理這件事情。具體情況稍後我會寫成報告書上交給……嗯,請問這位女士,琴酒失蹤以後,我作為東京區的情報人員,應該和誰聯繫。」
「庫拉索,在苦艾酒從美國回來之前,將由我暫代日本地區的行動者負責人,我的上級是朗姆。」白髮女人,也就是庫拉索這才第一次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中野研究所對組織來說是一處重要的研發基地,根據組織在警察系統內部線人的情報,撥打報警電話的號碼是伏特加的號碼,而報警者的聲音是陌生的成年男性,側寫組預測其為二十四至二十九歲的青年男性,在線人截獲這則信息以後,就立刻聯繫組織上線,但是卻發現中野研究所已經失聯。」
說到這裡,庫拉索將目光投向波本,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懷疑:
「你確定是琴酒讓你去研究所的?」
「是的。」波本也明白了為何在琴酒失蹤的緊要關頭,朗姆卻要求現在身在東京的行動組成員全部到酒吧來集合,心中微微鬆了口氣,他的表情依舊保持著冷淡,甚至偽裝出帶著譏諷意味的淺笑:
「你懷疑我是卧底?」
「每一個人都有嫌疑。」庫拉索並不在意波本的態度:「但幾位能安全出現在這裡,就證明你們至少現在並沒有背叛組織,朗姆讓我來見你們,是重新分配一下各自的任務。」
「苦艾酒將會在一周后抵達日本,在此之前,我會負責中野研究所的重建一事,基安蒂、科恩,你們兩人前往橫濱,接手琴酒的部分工作,順便留意那裡是否有琴酒的動靜,基爾你繼續之前的潛伏任務,至於你——」
庫拉索稍作停頓,從吧台後方拿出一個檔案袋,遞給淺金髮男人:「琴酒失蹤前能查的到的信息記錄都在這裡,考慮到你是最後和琴酒發生聯繫的人,調查琴酒的失蹤一事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交給他?
要不是有多年的表情管理經驗,本名降谷零,化名安室透的日本公安卧底【波本】差點就沒崩住。
無論是出於私情還是出於公共道義,對於琴酒,安室透都是恨透了,欲除之而後快的。
如果不是擔心琴酒失蹤是暗戳戳躲在
什麼地方策劃新的陰謀,他恨不得琴酒的屍體腐爛在不知名的角落,一輩子都不要出來污了旁人的眼。
而此時,組織居然將尋找琴酒失蹤線索的任務交給了他?
是又一次的試探嗎?
安室透不知道。
縱使心中有著濃烈翻滾的各種思緒,但他表面上依舊是無比的淡然:
「收到。」
壓抑著翻湧的心緒到集會結束,開著自己的馬自達返回安全屋的路上,安室透這才露出了屬於降谷零的複雜表情。
這一路上,他也在回憶琴酒打給他的最後一通電話,思索起來其中的關鍵點。
「救出研究員雪莉,必要情況下銷毀裡面的全部資料,殺死裡面黑髮的六歲女孩並且銷毀屍體……」
縱使很不甘心放跑「中野研究所」這條組織的大魚,但是琴酒的命令下的太及時,警察系統內部的線人又防不勝防,為了不暴露卧底的身份使得之前的努力功虧一簣,最終還是由他帶著附近的外圍成員趕在警方的人搜查之前救走了研究所的研究人員。
說來也怪,研究所里並沒有催眠瓦斯等一眾催眠藥物的殘存氣味,但研究所里所有的人——包括伏特加都處於昏迷不醒的狀態之中,而全程參與其中的安室透也可以確定,實驗室中並沒有一個所謂的「六歲黑髮女孩」。
所以……琴酒的失蹤有極大的可能性和這個女孩有關?
想明白了關鍵點,回到安全屋的安室透確定周圍的安全以後,從房間的暗格保險柜中拿出了聯繫公安的備用手機,發信息將調查女孩身份的工作交給公安下屬后,這才打開庫拉索遞過來的檔案袋。
他會找到琴酒的。
然後將他繩之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