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回到現實

王澤表情自然拉起了李明明的手，兩人一起走進了圖書館。

昊看到，王澤體內的血肉已經被數不盡的黑色觸手吞噬殆盡，整個身體，實際上只有一句空殼，內部全部依靠黑色的觸手在運作。

大腦間，涌動的黑色液體在即將吞噬王澤的所有腦髓時一頓，緩緩將大腦包裹了起來。

數不盡的黑色觸手控制著王澤不斷甩手、抬腳，從開始瞬間的滯緩變得開始熟練，觸手控制著王澤的五官扭過頭去，和李明明說笑起來。

「我想看一會宗教類的，我們去找找吧。」昊只聽王澤的被無數觸手拉動的嘴部器官說出一句略帶嘶啞的聲音。

這是因為觸手和觸手之間的摩擦，依然無法很潤滑模仿出人類嘴部器官的聲帶震動聲音。

李明明並沒有察覺王澤聲音的區別，點了點頭，說：「好吧，你就喜歡看這些。」

宗教類書籍在圖書館的5層，兩人乘坐電梯，抵達五樓，開始挑選著書籍。

王澤並沒有意識到，在閱讀區有一個人類，看起來是一個面容清秀的大學生，抬起頭死死盯著王澤的背影。

他叫楊寶才，是落水工業學院人文學院宗教系大二的學生。

當然，他還有另一個身份，老君山三豐一脈一百零五代傳人，寶字一輩，道號寶天。

他現在很慌，因為他口袋裡的法器羅盤在瘋狂震動。

雖然修行年歲並不長，但是從小跟師傅學習除妖，也有十幾年經驗，即便是幾位師傅一起合力才鎮壓的邪祟，這羅盤只是輕輕晃一下就指對了方向。

不像現在，他的羅盤指針在瘋狂轉動，如果有科學家在這裡一定會很興奮，這不就是永動機么。

問題是，這羅盤轉動的速度有點恐怖，已經看不見指針在哪裡，羅盤現在彷彿已經瘋了一般，真－法器瘋了。

楊寶才的牙齒因為恐懼輕輕顫動，口齒不清著自言自語：「這。。。是什麼鬼東西。。。」

王澤似乎完全沒有發現楊寶才，只是「看著」眼前的書籍。

實際上，王澤的眼球是被兩隻觸手支撐在眼眶裡，所「看到」的影像，根本不可能傳到大腦。

但它顯然有其他的辦法去閱讀，昊在它觸摸到《山海經》時，似乎看到一位划著孤舟的老者，乘舟而行，將自己的所見所聞紀錄，瞬間，見過那些人面蛇身的報道紅色巨大怪物，見到人面魚身的黑色巨物游於海底。

「王澤」放下山海經，手摸到了一本《周易》。

剎那間，昊看到一位穿著與自己相似，渾身草衣草帽的白髮老人，那老人雖然看起來和藹，卻自有一股威嚴。

當昊注視那老者的瞬間，他竟似乎有所察覺，與山海經的老者不同，這周易的老者目光帶著一股鋒利的感覺，投向了昊所在的位置。

儘管昊能明白，這只是「王澤」通過一種辦法去快速理解這個事物，而才去的復現過去的一種方法，它們立於未來，這老者，應當是周易的作者。

儘管昊並不知曉周易的作者是誰，但昊與「王澤」的意識相連，他似乎很自然就知道，這老者名為伏羲。

老者一手拿筆，看著並不存在的地方，在那歷史中的影像中喃喃自語：「沒想到，那東西竟然會來到了這一邊，卻是要部署一番。」

而後，就彷彿什麼都沒發現，低下了頭繼續寫作。

現實中，「王澤」人性化地眉頭微皺，但沒有任何事情發生，它放下周易，拿起一本《論語註解》看了起來。

在剛摸上《論語》時，昊又看到一身穿華麗儒衫的青年人，他正在一個靜室之中，溫和與周邊的學生講解著道理。

隨機，並不像伏羲一般只是瞥了一眼，這一次，只見這青年人轉過頭定定望著昊所在的位置，單手一指說到：「淵，怨也，然世間行走，子不語，怪力亂神。」

昊只覺一股巨大的能量從這幾個音符和文字筆畫中傳來，這能量並不包含推力或其他物理力量，只是體內無數觸手突然失去其力量，紛紛失去支撐的力量。

「王澤」的眼球因為缺少了觸手的支撐，瞬間就從眼眶中滑進了臉部器官里，身軀也因為觸手的下墜而產生大量的褶皺和混亂。

王寶才的羅盤似乎忽然活了過來，自行飄出了王寶才的口袋，飛向「王澤」。

王寶才目瞪口呆看著自行飛走的羅盤，想起了師傅在他小時候經常叨叨說，他的羅盤真是祖上傳下來的寶貝，所以把最好的寶劍之類的東西給了師兄師弟，他的法器就只是一個毫無殺傷之力的羅盤。

這種還能自己動作的法器，只有傳說中有器靈的存在才能做到。

羅盤在渾身顫抖、皮膚產生大量脫落和褶皺的「王澤」上方，散發出七彩的柔和的光芒。

這光芒帶著溫和的力量，似乎已經預知到「王澤」身體里的觸手已經紛紛失去力量，將不斷掉落的猙獰醜陋的觸手收集起來，然後塑造出骨頭、血肉、筋膜等物質，讓身體器官各復其位。

這「王澤」在光芒照耀下，渾身顫抖，在身體之外，隱隱現出黑色的霧氣，那霧氣似乎不能直視，只要看一眼，似乎嘴裡就會忍不住吐出來無數觸手和殘缺的身體器官，只要聽一下就能聽到無數嘶吼和不可名狀的摩擦聲。

那霧氣在光芒下，不斷潰散，「王澤」的身體也在重塑中不斷顫抖，終於，隨著身體的血肉終於凝固，那黑色霧氣終於潰散，看不見蹤跡。

－－－－

深淵，隨著時間和空間的反覆混亂，王澤早就喪失了理智，成為深淵中獨自徘徊的怪物

可能剛做完一件事情，過了一小會，所有的一切都要再次重複。

可能明明剛走完的路，走了數不盡的歲月，經歷過無數次重複之後，他抬頭會發現自己又站在了這條路的最起點。

一直到他似乎隱隱聽到一句什麼「怪力亂神」，然後數不盡的彩色光芒從他白色的毛髮中透體而出，他低頭雙眼失身看著身軀，隨著光芒漸盛，身體逐漸消失。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神中出現片刻的清明，隨手抓住了什麼東西，消失在深淵之中。

－－－－

羅盤似乎一直靜靜待在自己的口袋裡，而王澤也一直站在李明明的身邊。

一切似乎都沒有發生。

如果不是王寶才口袋裡羅盤發出驚人的溫度，把他燙的齜牙咧嘴卻不敢言語，這小道士也會認為一切都是幻像。

王澤雙眼持續失神，沒有焦距看著眼前。

一直到他感覺身體在被不斷搖晃，耳邊不斷傳來一些熟悉的聲音呼喊他的名字，他眼中的焦距漸漸找到凝視，看著這個陌生又熟悉的世界。

王澤扭頭看著李明明陌生又熟悉的臉上帶著關切和焦急，又帶一點點的生氣。

他一言不發，抱住了眼前的人。

失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