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療傷
世子妃抬手掖了掖鄭離的被角,輕聲安撫道:「皇後娘娘打發了雲裳姑姑來瞧過,知道你還未蘇醒,雲裳姑姑十分焦急。她帶來了娘娘的話,說叫你暫且在這兒安心養傷,等痊癒后再回宮不遲。」
鄭離一驚:「怎麼好在王府養傷!」
「傻孩子,你雖然有三品的封號在身上,可畢竟不是宮裡面正經的主子,想要看太醫哪是那麼容易的事兒?皇後娘娘體恤你,早想到這些,所以才打發了雲裳姑姑來此。」
鄭離忙解釋道:「世子妃誤會了,鄭離只是不敢叨擾府上。」
說的急了些,鄭離的氣息開始顯出不平穩,世子妃忙叫人去把外面候著的大夫叫進來。一時間又是把脈又是開藥,倒把剛剛的話岔過了去。
鄭離重新敷了金瘡葯,又灌下去一大碗又苦又澀的湯藥,世子妃交代兩聲,這才放心的出了門。
待到院中,世子妃又囑咐屋中看護的丫鬟:「我已經叫小廚房熬了米粥,你們盯著鄭姑娘用下,另外,她想吃什麼想要什麼,你們不用多問,只管來和我要。我若不得閑,問菊香要也是一樣的。」
菊香是世子妃身邊的大丫鬟,二十多還不出嫁,誓要一輩子服侍在世子妃身邊,比那些老嬤嬤們還有臉面。
幾個丫鬟一聽,不免笑道:「世子妃對這個鄭姑娘可真好。」
「哎,也是個苦命的孩子!」世子妃輕嘆:「況且這事兒又有咱們家的幾分不是,理應善待人家女孩兒。」
她輕瞥一干人:「你們不要因為人家借住在這裡就怠慢小瞧,能叫皇后打發雲裳姑姑親自來問,這本身就不是個簡單的。」
郡王府因為太后的原因,從不敢和皇後走的過於親近。每逢大節慶進宮,世子妃總能看見伴隨在皇後身邊的大宮女雲裳,所以心知雲裳在丹霞宮中的地位。昨日見對方關切的語態,便知鄭離在皇后心中不可小覷,所以當著這些丫鬟的面多囑咐了兩句。
府中雖然還是王妃當家,可世子妃也是說一不二,有時連王妃都拗不過她,要在世子妃面前偃旗息鼓。所以有了世子妃的叮嚀,這些在客院里伺候的丫鬟們無不點頭答應,暗中更是提起了小心侍奉。
且說鄭離一覺睡到午時,被腹中鳴鼓似的飢餓鬧醒,郡王府里的丫鬟忙端來熱好的米粥:「大夫說,姑娘這傷不能吃辛辣,所以小廚房預備了幾碟小菜,也不知合不合姑娘的口味。」
鄭離被扶著倚在迎枕上,床上支起矮腳小方桌,上面布滿了一隻只巴掌大的菜碟,十分精緻。樣式也多,金絲白菜,香椿拌豆腐,核桃仁炒韭菜,蜜燒番薯等。
雖都是素菜,卻色香味俱佳。
丫鬟服侍了鄭離用了米粥,待要盛第二碗時,鄭離卻搖頭笑道:「我問妹妹一句,府上的三少爺可在?」
「三少爺去了衙門,這會兒多半還不曾回來!」
「不知三少爺在哪個衙門當差?」
丫鬟頗為自豪的笑道:「我們少爺在金吾衛任左翊中郎將,手底下管著三四百人呢!」
鄭離瞭然!怪不得是他救了自己。
皇宮兩側歷來有左右千牛衛把守,宮中更設有禁軍侍衛。金吾衛的職責便是日夜巡查警戒長安城,三十六坊坊間更有遴選出來的武侯日夜巡邏。
鄭離是在崇仁坊外出的事,千牛衛雖然有錯,可金吾衛也難逃追究。
她微微頷首:「勞煩這位姐姐,我想見見隨我一併來的兩個小姑娘。」
那丫鬟為難的看了鄭離一眼:「這世子妃吩咐過,叫姑娘多多休息!」
「我見了她們才能放心,還請姐姐辛苦辛苦。」鄭離原本穿著的那身宮裝早沾滿了血漬,此刻換上的都是郡王府的衣裳。不知是世子妃有意亦或是無意,她原本戴的首飾一樣不落的都留在了身上,包括那支珠釵。
鄭離隨手從發間摘下,將珠釵塞給對方。
「鄭姑娘,你千萬別這樣,我,我去給你喚人來就是!」丫鬟哪裡敢接,又不敢使勁兒掙脫,唯恐撕裂鄭離的傷口,只能狼狽的抽身去隔壁客房。
鄭離剛趁著大夫換藥的時候瞧過,傷口雖然觸目驚心,但正像大夫所言,不幸中的萬幸,骨頭保住了,要是悉心調理,兩三個月功夫便能痊癒。這叫鄭離一時間有所迷惑。
精騎衛是皇帝的心腹暗衛,個個都是身懷絕技的高手,就算當時自己躲的快,可一根翎毛羽箭也不至於射偏。
自己留下的這條命究竟是僥倖,還是刻意呢?
她正琢磨著,花緣、花鏡兩個小姑娘已經是哭天抹淚跑進了屋子,後面跟著剛剛出去的大丫鬟,口中還不忘囑咐著:「兩位姑娘,可不敢驚動了鄭姑娘!」
花緣本來要撲上前的動作生生止住在當場,哭的直打嗝,喘一下說一句:「鄭,鄭姐姐,我們可可擔心你了。」
小姑娘哭的傷心,就算稍顯穩重些的花鏡也早成了淚人。
鄭離抬著右手沖她二人招招手:「別怕,老話常講,死裡逃生,必有後福。咱們三個那麼兇險都沒事,是老天爺保佑著呢!」
花緣小心的拉著鄭離的手指頭,眼睛盯著左臂上一圈白色紗布繃帶,「鄭姐姐當時一定疼死了。」
鄭離待花緣像半個妹妹,見小姑娘是真的嚇壞了,忙道:「多虧了郡王府三少爺救下咱們,等見了三少爺,一定要記得感謝。」
花緣早鄭離先一步昏厥過去,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她是一概不知,只知道醒來的時候在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花鏡守在自己身邊,胖花緣還以為自己已經踏進了陰曹地府。
後來才知,鄭姐姐擋下了刺客們的一箭,是襄陽王府的人及時趕到。
剛剛引二人進來的丫鬟見鄭離似乎有話要說,忙知趣的笑道:「我去瞧瞧姑娘的湯藥熬好沒,不過,大夫交代過,鄭姑娘還是靜養為佳。」
丫鬟一走,鄭離這才有機會問當晚後續之事。可惜花鏡那會兒早嚇得六神無主,鄭離昏過去,花鏡險些沒跟著一併死過去,就連金吾衛的幾個人連嚇帶安撫,也沒能叫花鏡理清思路。
鄭離點點頭:「你不說反而好,一說必然露餡。」
花鏡明白她指的是孝義親王。
這件事只有鄭姐姐和她清楚,現在想想,幸而那會兒自己真傻了,若糊裡糊塗說些什麼,事後根本無法彌補。
鄭離撿著事情的大致說了一遍,囑咐二人:「若有人問起,你們就按這個講。實在逼問的緊,只裝糊塗就好。襄陽王府不是久居之地,我的傷勢略好些,便會請娘娘懿旨。」
有了鄭離的話,花緣、花鏡心中才有幾分踏實。
這樣在郡王府里一住就是七八日,期間世子妃來瞧過兩回,帶來許多補品,都是補血益氣之物,說不上十分名貴,卻也是一番心意。
鄭離所用的金瘡葯藥效極好,大夫診治也十分用心,住了這些天她已恢復了三分之一的元氣,更可以扶著丫鬟們下地走兩圈。
郡王府在飲食用度方面從不苛待她們三人,但漸漸的,鄭離發現個怪現象。她每每要去給王妃請安,這小院兒分派伺候她們的丫鬟便找各種借口搪塞阻攔。
鄭離一開始還有些不好意思,想著郡王妃未必將自己放在眼裡,哪裡還記得她這個黃毛丫頭。可七八日後,她卻察覺出了蹊蹺。
院門總是緊鎖,偶爾開了角門,也只是婆子送飯菜送湯藥進來。
這日天氣晴好,她特意叫花緣扶著她往角門處來,離著還有十七八步,坐在小杌子上閑談的兩個門房婆子就慌亂的起身:
「鄭姑娘,你這是要去哪兒?」
花緣有些不高興,鄭離暗暗捏了她的手心,反而與門房婆子笑道:「不去什麼地方,見兩位媽媽在這兒閑聊的高興,過來歇歇腳。」
兩個門房婆子不約而同鬆口氣。只要不出去就好!
她們倆忙抽自己的凳子擺在鄭離,花鏡面前,更不忘用手撣去浮塵:「姑娘坐!」
鄭離謝過坐下,花緣仍舊陪站著。
「兩位媽媽是府里的老人兒?」
「就算是吧!泰和九年進的府,至今也有十餘載,算是個半新不舊的老人兒。」
鄭離笑道:「在這兒小院里當差,可還辛苦?」
兩個婆子見鄭離只閑聊家常,便不以為意,順口便道:「也沒什麼辛苦,一年下來就是看看院子,咱們這兒本就少人來往,都是主子的恩典,賞我們一個養老的地兒。」
鄭離舉目四望,高牆底下豎著一排葡萄架子,此時恰是「花綻新紅葉凝碧」,偶然竄出幾根蔓兒,有結青葡萄的意思。再往下瞧,地上似乎開的是一道道的壟溝,可惜如今被數十盆盛開的月季壓的結結實實,看不出種的是什麼東西。
再說離著稍遠些的西牆角,原有一口水井,不知什麼原因用了塊大石頭堵著。
鄭離纖指一挑,狀似好奇道:「兩位媽媽,既然有水井,幹嘛還堵住?那樣打水豈不是更費力?」
再看兩個婆子的笑意,就透著那麼幾分不自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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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來靈感了呀~~
♂♂♂♂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