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重傷

113、重傷

幽暗的長街越發襯托的大火熊熊燃燒。

衝天的火勢早已經竄出了坊牆的高度,可崇仁坊里半點動靜皆無,鄭離便知今日在劫難逃。

可唯一叫她不明白的是,芸香縣主受傷絕非刻意,吩咐自己送她回襄陽王府也不過是皇后臨時的主意,對方難道就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安排好了一切?甚至連那幾個千牛衛也一併收買了?

收買千牛衛,這一點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

她慘死宮外,千牛衛逃脫不掉干係。

還是說,那幾個人也同駕車的太監一般已經慘遭殺害?

鄭離自認是個再小不過的小人物,對方完全沒有必要興師動眾來謀害自己。

這裡一定有什麼自己沒有了算到的原因!

鄭離捏著手中的珠釵,面對寒光凜冽的長劍直挺挺站穩了身子:「尊駕今日非要置我們於死地?小女子只可惜」

男子一抖手腕,長劍在火光映射下捲起一個劍花,看起來無限殺機:「死到臨頭,你這廢話倒也多。」

鄭離淡笑:「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難道尊駕就不想聽聽我這臨終前的忠告?」

男子頓了頓,劍尖往上一挑,大有鄭離胡言亂語便立即慘死當場的架勢。

「小女子愚昧,雖然不知道尊駕如何打發了那些千牛衛,但也明白,能大費周折在此截殺,又說出先前那番話,想必與我結緣頗深。想來想去,也唯有蕭將軍和魯平侯府兩家,大約不願意看見我平安。」

男子冷笑:「怪不得說你有幾分小聰明,倒也沒講錯。可惜你這聰明沒用到正經處,管了不該管的閑事,怨不得你元壽將至。你多多期盼,來生再為人,托生個普通的腦袋瓜兒,也免得到處惹是生非!」

鄭離低嘆:「唉,蕭小主的死雖然不太光彩,但陛下到底沒有全降罪於蕭家,可如今碰見碰見尊駕,蕭家想必是要大難臨頭了。」

牆頭上一持弓弩的蒙面人喝道:「和她一個小丫頭片子啰嗦什麼,幹完活趕緊撤。」

說著,右手一發力,第二隻箭矢掙脫弩機的束縛,離弦飛奔而來。

鄭離大駭,下意識往地上一滾,「噗」的一聲,飛箭卻還是穩穩地扎在了她的袖口上。鄭離只覺得鑽心痛楚滿上心頭,左臂似乎是被射穿了。

花緣整個人一癱就昏厥了過去,花鏡也沒比她好到那兒去,抱著花緣哭的稀里嘩啦。

難道今日註定難逃一死?

鄭離用右手端著左臂,剛剛的劇痛轉眼變成了麻木,她心裡還算清楚,再過不多時,自己就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昏倒。

到那時,可就真的變成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不行,她一定要趁著還清醒的時候做點什麼。

蕭家因為那根珠花被皇帝猜忌,已經自危不敢輕舉妄動,怎麼看都不像是此次幕後真兇。殺了自己,無非被皇帝更加忌憚。

鄭離怎麼說也是皇后的人,蕭家殺她,皇后大大折損顏面,縱然將來蕭家另送女孩兒競選太子妃,皇后心中也會存下疙瘩。

自己雖然如螻蟻一般輕微,但殺了她之後,兩方平衡卻大大被打破。

皇帝與蕭大將軍隔閡更深;皇后與蕭家的聯盟也看似岌岌可危。

誰才會從中獲利呢?

鄭離看著漸漸朝自己逼近的黑衣人們,忙輕喝:「我死了,皇后必不會善罷甘休。」

男子的長劍已經到了近前,輕輕抵在鄭離的下顎:「這會兒還不忘鑽營真是皇后的狗奴才。」

鄭離感到自己臉上所有的毛孔都在擴張,這是極度緊張后的表現。精鋼所鍛造的長劍被擦的雪白光亮,可這裡還是聞到上面那濃濃的血腥氣。

死在這柄長劍下的冤魂不知多少。

難道今天也要用自己的血來歷練此劍?

血汩汩的往外冒,鄭離輕聲道:「都說精騎衛中個個都是以一敵百的高手,沒想到今日鄭離好大的榮幸。區區幾個小女子,便要驚動這些位大人!」

長劍一抖,鄭離白嫩嫩的臉蛋瞬間劃破一道血痕。

「你說什麼?」

鄭離用右手抹了一把臉,殷紅的血漬塗滿了半張臉,更叫她凸顯出狼狽。

可鄭離絲毫不以為意,趁著現在還算有幾分清醒,鄭離冷笑:「連我都能猜得出是精騎衛做的這場局,皇後娘娘聰慧過人,哪有不清楚的?孝義親王本是佔據上峰的人,此刻做出這等事情來,只怕」

從平康坊方向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噠噠的馬蹄聲不像是單騎。

黑衣男子目光一變,陰沉的審視著鄭離。

鄭離明白,自己命懸一線,就在男子殺與不殺之間!

「還不快走?」男子身後的同伴一扯他,厲色道:「殺了她一了百了。」

鄭離忙道:「殺了我後患無窮!」她將荷包里的護身符拋給男子看:「若得殘生,我當親自拜訪孝義親王!」

男子認出了護身符,這是主子親手所繪,不會有錯。

他陡然抽回長劍,目光陰鷙:「記住你今日所言,若敢胡亂開口,那幾個千牛衛就是你明日下場!」

這幾名黑衣人縱身起跳翻越,不多時就消失在夜色深處。

鄭離連滾帶爬來到坊牆牆角,抽著冷氣,用盡全力,右手狠狠拍在花鏡的臉頰上:「想要活命,就什麼也不要知道,更不要將我剛剛的話說出去!明白嗎?」

花鏡倉皇回神,痴獃呆的點頭:「姐姐,是孝義」

「沒有什麼孝義!只有流匪!」鄭離用沾滿血跡的手胡亂往花鏡臉上擦,「咱們三個想要活命,就要管住嘴巴。」

花鏡忙不迭點頭。

花緣還在昏迷,鄭離蘸著左臂的鮮血,將小姑娘塗成了個花臉貓。三個人緊緊抱在一團,花鏡輕抬鄭離的左臂,小心不叫花緣擠到箭矢。

十幾匹快馬不多時就飛奔到了近前,火光之中,三人驚慌失措的神情清晰可辨。

「鄭書女,果然是你們!」

來人翻身下馬,幾個跨步來至坊牆,一看見鄭離胳膊上插的翎毛羽箭,眉頭緊鎖:「進宮醫治怕是來不及了,崇仁坊里有家醫館,先治傷要緊。」

鄭離強撐著眼皮子,她的意識越來越模糊,直到被人抱起,才最終失去了直覺。

耳畔拂過清風,陣陣鳥鳴在旁邊摩挲著,呢喃著。

葯香在室內荏苒浮動,更有裙擺窸窸窣窣的摩擦聲。

鄭離閉著眼睛傾聽,屋內似乎只人在走動,她忍著手臂傳來的陣痛,偷偷將眼帘睜開一道細細的小縫。

頭頂是暖青色的幔帳,綉著四季祥和的圖樣,一水兒天青色的被褥枕頭,不是最好的料子,卻也不是尋常百姓家常見的款式。

「姑娘醒了?」忙有個十五六歲的丫鬟過來掀幔帳,見鄭離定睛瞅著她,不禁歡喜道:「姑娘別動,你都昏迷一天一夜了,我這就請大夫來瞧。」

「慢這是哪兒?」

丫鬟停住腳步,扭頭笑道:「這兒是襄陽王府!」

襄陽王府?

鄭離腦子瞬間清明起來,這麼說,自己昏迷前沒有看錯,救她們的確實是襄陽王府的三少爺。

「我身邊的兩個女孩兒呢?」

「姑娘說的是花緣和花鏡兩位妹妹?」丫鬟笑道:「昨兒受驚不小,現和姑娘一樣,吃了大夫開的安神湯藥,現在隔壁客房休息呢!姑娘別急,你這傷勢更嚴重,我立即去請人來瞧。世子妃剛剛還打發人來問,若知道姑娘已經蘇醒,肯定高興!」

丫鬟不等鄭離再多問,一轉身出去了。

鄭離抬起右手輕按左臂,還好,疼比沒有知覺要好。至少這條胳膊算是保住了。

她夜遇敵襲,脫身全屬僥倖。還記得剛到長安時,經過萱姑姑千針引線去曲江的雲中茶社見鄭斌,回城時就撞見精騎衛貼身護送玄音禪師,不,應該說,是如今的孝義親王。

鄭離不敢說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但那幾個黑衣精騎衛給人的印象實在深刻。加上昨夜命懸一線,她不知怎麼就聯想到蕭家逢難,最後得利的便是代替御駕親征的孝義親王。

脫口而出「精騎衛」,有一半是在試探,一半卻是冒險。

孝義親王要殺自己,又被自己貿然識破,這後面迎接自己的將會是什麼,鄭離完全不敢估算。

元后之子要殺自己,就好比碾死一隻螻蟻。

昨夜僥倖脫逃,下次呢?還有沒有下次?萬一孝義親王威脅自己,她又何去何從?

正胡思亂想著,門外腳步聲響起。

五六個人一起湧進屋子,為首的正是那日一面之緣的襄陽王世子妃。

「好孩子,你可算是醒了!」世子妃坐在床邊,一把按住將要起身的鄭離,長長舒了一口氣,道:「大夫說,幸而沒射到筋骨,不然這條胳膊就保不住了!」

鄭離面色仍舊蒼白,說話有氣無力:「謝王府救命之恩。」

世子妃連連搖頭,一聲苦笑:「說什麼救命之恩,都怨我們家芸香丫頭,要不是她鬧出那些事端來,鄭書女也不必受這無妄之災。皇後娘娘聽說你的事鳳顏大怒,懇請皇上一定要追查此事。如今案件已經移交了大理寺,是少卿彭大人主審。」

鄭離一激靈,彭先生主審,若知道是孝義親王主謀,一定死咬不會放過。

胡吃海塞的惡果就是胃痛無比,大家切記小荷的教訓啊!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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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科玉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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