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勇敢的餘地

剛一進到屋內，卓恩和雷奇兩人繃緊的神經瞬間放鬆了下來，他們不約而同地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息著。

不知道是因為剛才在焚屍人小屋中的衝突耗費了太多的體力，還是兩人都從對方身上感到了一種陌生感，卓恩和雷奇都沒有開口說話，整間小屋十分寂靜，到處瀰漫著一種異樣的氣氛。

終於一聲「咕嚕嚕」的聲音不合時宜地響起，打破了沉悶的氣氛。

雷奇有些詫異地看向卓恩，神情古怪地問道：「你餓了？」

卓恩臉上一紅，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點了點頭。

雷奇無奈地嘆了口氣，隨後從口袋裡拿出了半塊麵包，撕下一半遞了過去：「給你，我只有這些了。」

看著對方瘦弱的手臂，以及手掌中那塊硬邦邦的麵包，卓恩的心裡不禁升起了一種怪異的感覺。

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從這位「陌生的好友」身上感受到了一種家人般的溫暖。

「多謝。」

卓恩接過了麵包，迫不及待地塞到了嘴裡咀嚼。雖然這個麵包的口感十分糟糕，味道也有些發酸了，但他此時實在太餓了，還是就著僅剩的半瓶水將麵包咽到了肚子里。

有了食物下肚，卓恩立刻感到自己的精神狀態好了一些。

但是當他再次抬起頭的時候，卻發現自己這位瘦瘦小小的好友正用那雙小眼睛注視著自己。

卓恩的嘴角抽了兩下，有些不自在地說道：「你為什麼這麼看我？」

雷奇依舊沒有移動視線，語氣凝重地說道：「你今天是怎麼了？」

沒等卓恩說話，雷奇就繼續說道：「我們從小就認識了，這麼多年以來，我可沒見過你這種樣子。」

「而且……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居然能夠一個人殺死那些傢伙。」

卓恩短暫地思索了一下，決定先找借口應付過去：「他們實在是欺人太甚了，雷奇，你知道的，人要是被逼急了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

雷奇沒有去理會卓恩模糊的回答，有些煩惱地嘆了口氣：「當然了，卓恩，他們當然是有些太過分了，但是我們現在殺死了魯迪和他的同伴，皮諾大人是不會放過我們的。」

見卓恩低著頭不說話，雷奇有些著急地說道：「你知道我們現在是什麼處境嗎？本來這些事情都是能避免的，只要忍忍就好……」

「明明忍忍就好，就像之前那樣……」說到最後，雷奇的聲音越來越小。

卓恩有些沉默地看著自己這位瘦弱的好友，他知道大多數時候雷奇很膽小，甚至可以稱得上懦弱，但是這並不是他的錯。

生活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中，大多數人沒有太多「勇敢」的餘地。

當然，任何東西都是有邊界的，就像在焚屍人小屋中，即使是膽小的雷奇也會站出來保護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同伴。

「但我們總不能一直這樣活著。」卓恩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回蕩在寂靜的木屋內。

「什麼？」

雷奇愣了一下，一時間無法理解卓恩的意思。

「你想一直生活在這裡嗎？每天都被籠罩在對飢餓、污染、入侵者的恐懼中。」

雷奇抬起頭看去，發現自己的這位朋友突然變得無比陌生：「那不然我們還能去哪裡呢？」

卓恩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但一定不是這裡。」

「不過那都是后話，現在我們確實有一個地方要去。」

「去哪裡？」

「去找皮諾，

魯迪所在團伙的頭目。」

聽著卓恩的話，雷奇立刻瞪大了眼睛，嘴裡不斷地重複著：「瘋了，瘋了，你一定是瘋了……」

「不，我沒瘋。」卓恩湊到雷奇面前，雙手搭在對方的肩膀上，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我們殺死了魯迪，殺死了皮諾的手下，還是在那麼多人面前。為了維護自己的權威，他一定會想盡辦法殺死我們的。」

雷奇有些煩躁地說道：「既然你都知道他不會放過我們，你還想去找他？」

卓恩的語氣十分認真：「與其坐在這裡等死，不如主動出擊。」

「那你想怎麼做？」雷奇的聲音突然抬高了一些：「你知道他們有多少人嗎？三十個焚屍人，整整三十個！這塊地區將近一半的委託都被他們壟斷了，就憑我們兩個人要怎麼對付他們？」

卓恩安撫了一下雷奇的情緒，示意他冷靜下來：「所以我們要找外援，相信我，雷奇，我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外援？可是……我們能找誰呢？沒有人會來幫助兩個身份低賤的焚屍人的。」

說完，雷奇就看到卓恩俯下身子，趴在地上賣力地撬動著地板：「你這是在幹什麼？我們的屋子本來就不結實，你還要把木板給拆了？你最近究竟怎麼了？」

面對著雷奇的發問，卓恩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用力地將一塊木板完全掀了起來。

緊接著，他憑藉著原主的記憶，從木板下的一個小坑洞里拿出了一個用繩子紮緊的錢袋。

卓恩用手掂了掂，感受著裡面的分量，有些擔憂地說道：「不知道這些錢夠不夠。」

雷奇看著那隻樸實無華的錢袋，頓時瞪大了眼睛：「這是……」

卓恩點點頭：「是的，這是你和簡妮這幾年在我這裡存的錢，我們當初約定好要一起攢錢去沃德平原的最南端，靠近失語之海的地方，那裡應該還沒有被入侵者污染，這些你不會都忘記了吧？」

「我當然沒忘，可是……」

卓恩打開了錢袋，將裡面的硬幣全都倒了出來，數了數，繼續說道：「一共一整枚銀台加上五枚銅角，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裡面有我的兩枚銅角，還有你的三枚銅角，剩下的一整枚銀台都是簡妮的。」

雷奇看著卓恩手上那幾枚沉甸甸的硬幣，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原來你把它藏在這裡了……但是，卓恩，我們當初約定好的，這些錢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動的，更何況裡面還有簡妮的錢。」

卓恩抬起頭，注視著雷奇，認真地說道：「我知道，但是這一切的前提都是我們能活著，不是嗎？」

聽著卓恩的話，雷奇沉默了一會，嘆了口氣，說道：「好吧，那你打算拿這筆錢做什麼呢？之前哪怕是我們要還魯迪債務，也沒用動用這筆錢，希望你已經有了足夠好的計劃。」

「當然，這筆錢將會是我們殺死皮諾的籌碼。」

雷奇繼續嘆著氣：「沒用的，卓恩，獵魔傭兵是不會因為這點錢幫我們殺死皮諾的。」

卓恩搖了搖頭：「我當然知道。但是在這塊地方，能夠幫助我們殺死皮諾的，可不只有獵魔傭兵。」

雷奇皺緊了眉頭：「那還有誰？」

「還有異位面入侵者，比如……」

「爬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