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結伴-2
黑陽睜開眼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忘了很多事情。
具體忘了哪些,他暫時想不清楚。但至少有一點:他記不到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個洞穴里。
不過還好,他還記得自己的名字。
所以他朝警惕的盯著他看的兩個人揚起一個無害的笑容:「你們好,我叫黑陽。」家裡長輩說,待人接物要有禮貌。
他皺了皺眉,又發現一個被他遺忘的記憶:他記不到他家長輩是誰了。
「變異種?」阿拓盡量鎮定,但還是止不住顫抖的嗓音。天!普通喪屍都夠他們受的了,這居然還是一隻變異種喪屍?!
普通喪屍雖然厲害,但只憑本能行事。而變異種喪屍會思考,會學習,智慧跟人類不相上下。少年沒在第一時間撲上來,反而說人話打招呼,無疑就是變異種了。
變異種?
黑陽在記憶里找到了這方面的常識。
喪屍分三種。
站在喪屍金字塔頂端的是變異種喪屍,有智慧,能操控普通喪屍。除了暗紅的眼睛,尖銳的指甲,沒有心跳和呼吸這些特徵外,其餘外表看起來與人類出奇的相似——尤其是在現下,人類的膚色跟喪屍如出一轍的蒼白后。
如今的各個喪屍領地,就是由強大的變異種建立而成,管轄著龐大的普通喪屍群。
而普通喪屍又分阿爾法喪屍和貝塔喪屍。阿爾法喪屍是屍身不腐的喪屍,在進化中有一定概率轉化為變異種。而貝塔喪屍都是些腐爛的只剩下骨頭架子的喪屍,聽說是末世初始時,沒能及時躲進能使身體不腐的地底世界,被陽光一曬,皮肉就一塊一塊的往下掉了。
然而他雖然想起了這些常識,但最關鍵的一點卻還是沒能想起來。
——他忘了他到底是不是喪屍。
看著這些人類,雖然覺得氣味很香,但卻沒有特別想吃的**。
看見人類都沒胃口,那就不算是喪屍吧?
而且他的指甲修剪的相當漂亮,黑陽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很誠實的回答他:「我是人類。」
「你的眼睛!」阿拓將信將疑,「我沒見過哪個人是血紅色眼睛的。」
他的眼睛是血紅色的嗎?黑陽抬起手摸了摸眼角,然後很理所當然的反問阿拓:「喪屍的眼睛都是暗紅色的。你見過血紅色眼睛的喪屍嗎?」
阿拓怔了怔,搖頭。
也是,喪屍的瞳仁都是暗紅色的,像是濃稠的凝固的血滴,看著便叫人毛骨悚然。
而少年這眸色,或許是基因變異,或許少年本身就是個混血兒吧?
稍微放下了心中的畏懼,阿拓再看這個少年,才發現少年的眼睛相當乾淨,眼角有些自然的下垂,像是一直在笑,看著相當無害柔和,讓卸去戒備的人很容易對他心生好感。
真不像是吃人的喪屍!
「你可以摸摸我的心跳。」黑陽想起剛剛睜開眼的時候,感受到的「咚」的一下心跳,朝阿拓招了招手,「喪屍沒有心跳的,對吧?」
可他有心跳。黑陽覺得,他差不多就是人類了。
阿拓上前幾步,謹慎防範的靠近了少年,將手掌按上少年坦然敞開的胸口,掌心下「撲通」的一下心跳,有力的像是在他的掌心躍動。
是人!
阿拓終於舒了口氣。
但隨即,貪心與不甘又在心頭升了起來——難道就這麼救下他們?那些晶核又該歸誰?
在末世,這些晶核已經足以構成搏命廝殺的理由。
目光陡然冷了下去,阿拓按在少年胸口的手微微動了動,一道風刃就將扎破少年的胸腔。
千鈞一髮之際,少年冰冷得嚇人的手搭上了他的手背,笑著問:「感受到了對吧?我有心跳。」
阿拓聽著少年的話,完全沒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就驚恐的發現正要凝聚成形的風刃詭異的消失了,而且——他再也凝聚不起下一個風刃了。
像是,他的異能忽然間完全消失了一樣!
怎麼回事!
阿拓驚恐的抽回自己的手,心中的絕望才浮出一個尖尖角,就再次被失而復得的狂喜取代——他的異能還在!
他看著在掌心繚繞的一個小型旋風,提起的心落回了原處。
心情在眨眼間大起大落幾次,他的背後浸出了大量的冷汗。
那麼剛剛用不了異能,就是……阿拓看向少年放下去的手,瞳孔狠狠的縮小:就是那隻手碰到了他,所以他才用不出異能的!
果然,能和這些高階喪屍,高階異能者躺在一個地方的人,也不會是什麼簡單角色。
至此,阿拓徹底的對晶核死了心。
不是他們的東西,他們拿不到。他心情苦澀,末世是要靠實力說話的。
而黑陽似乎根本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自己的心臟差一點被風刃洞穿,他奇怪的看著阿拓的舉動:「你怎麼了?」莫非是他的手太冰,凍到別人了,所以人家才飛快的把手抽走?
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黑陽揚起沒有血色的唇瓣:「不好意思,你沒事吧?」長輩說,冒犯了別人就要勇於承認自己的錯誤,哪怕是無心的,如果造成了對方的困擾,那麼也要向對方表達歉意。
他簡單的笑意落在阿拓眼裡,頓時就高深莫測起來。
阿拓一邊欽佩著這少年真是不簡單,一邊又覺得少年心機深沉,居然這麼沉得住氣,不動聲色。
「剛剛是我糊塗了。」看少年沒有追究他冒失行為的想法,阿拓主動服軟,「那邊那人是你的同伴吧?他還有氣,沒死。你要過去看看嗎?」
他想,這裡所有的喪屍和人類都被劍所斬殺,唯獨這個少年完好無損,大概這少年就是劍客的同伴了。
而此前被恐慌情緒包裹的阿拓卻忽視了一點——從他的手放上少年的胸口,到他把手拿開,中間莫約有七八秒的時間。然而少年的心臟,就只在他手剛放上去的那一刻,跳動了一下。其後一片沉寂。
黑陽撐著有些無力發軟的腿站起來,跟在阿拓身後往劍客那邊走去。
同伴?
……他還是記不到啊。
在劍客身邊蹲下,黑陽盯著劍客蒼白細膩的臉頰,吸了吸鼻翼,悄悄的咽了口唾沫,這個人比這裡所有人加起來的味道都香!好像很好吃的樣子。
誒?他又不是喪屍,為嘛會想到吃人?
黑陽忍住撲上去咬咬舔舔的**,伸手碰了碰劍客左耳上一排反射著白滲滲光芒的骨質耳釘,想了想,抬頭看向阿拓:「救他。」
好好吃的一個人,死了好可惜。
咦咦……他怎麼又想到了吃?黑陽無辜的摸了摸自己的肚皮,他昏迷了多久?這是餓了吧?
說是救人,但其實這支商隊並沒有什麼有效的治癒措施。他們最多就是把人從洞穴里搬出來,帶著上路,免得洞穴里的血腥味引來喪屍吃了他。
或許到達人魚之歌聚居地的時候,還能找一個會治療的水系異能者,給這個劍客看看傷。希望這劍客能堅持到那個時候。
阿拓給了黑陽一個竹簍,竹簍里裝著挖出的晶核,再把劍客放在裡面,由黑陽背起來。
本來阿拓想討好強者,自己背的。可是劍客的存在感太過強烈,人明明還昏迷著,但一背到身上,就感覺一柄鋒利森寒的長劍橫在自己的脖子上。
這種走在死亡邊緣上的毛骨悚然感,讓二十幾個男人都不敢逞強。太難受了。
黑陽的身體看著單薄,但很輕易的就把竹簍背在了背上。
這年頭,男女老少的身體素質那是絕對的強悍。
不過劍客個子太高,身體有一半超出了竹簍,伏在了少年的身上。黑陽乾脆把劍客的兩隻手從兩肩繞過,在自己胸口/交叉,再用腦袋頂著劍客的下頜,把人背得穩穩的。
唯二不舒服的,一是劍客握住不放的長劍,隨著走路的節奏一下下打在身上,不疼,就是細細的癢,黑陽忍不住都想笑出來。二是背後的劍客一直散發著誘人的香味,像是一盤擺在眼前的美味佳肴,讓他唾液不停的分泌。
黑陽少年無奈的在心中嘆,他不是喪屍啊!為什麼會想吃掉一個人類?!
絕對是這個劍客太奇怪了!為什麼會有這麼古怪的香味!
像這樣不停的分泌唾液,身體會不會失水過多?!
一行人在曲折濕冷的隧道中沉默穿行,除了偶爾投注到黑陽身上的種種複雜目光,這支隊伍與之前沒有絲毫變化。
莫約半天的時間過去后,阿拓示意眾人停下來休息片刻。
黑陽將劍客從竹簍里抱出來,靠著石壁坐下,讓劍客枕在自己腿上。
不經意的觸碰間,他才發現劍客的身體火燒火燎的滾燙,偏頭想了老半天,嘴裡才遲疑的蹦出一個詞語來:「發燒?」
他的話音一落,就感覺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的盯向了他這個方向。
「怎麼了?」他頂著刺人的目光,毫無壓力的抬頭問,「你們能治?」發燒的話,似乎需要多喝水吧?這裡面莫非有水系異能者?
阿拓的臉色很不好,他發現自己在剛剛忘記了一件事情:那個劍客跟喪屍打了一場,到底有沒有受傷?
要知道,喪屍與人類的戰鬥中,人類要做的不僅是保命,更是要不受傷!因為即使是被喪屍劃破了皮,人類也避免不了被感染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