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腳踩黑暗,行至光明-2

20腳踩黑暗,行至光明-2

黑陽又開始了奔跑。

但他沒可能原路折回去海邊,比起追兵來,無形無質的輻射似乎更加的致命。他怎麼都不想再看到劍客撐起能量罩,然後身體石化的場景了。

所以他背起劍客,繼續沿著隧道奔跑下去,像是主動的跟追兵拉近了距離。

「往左。」在一個拐口處,李艾爾的命令簡潔果斷。

黑陽沒有絲毫遲疑的,腳步沒有停頓的拐進左邊的隧道,因為奔跑而帶起的勁風將他柔軟蓬鬆的發吹向後方,露出了光潔的額頭。

「左。」

「往右。」

「筆直走。」

劍客的聲音一直是那樣的冷靜沉穩,每個命令簡潔卻精準,引導著黑陽在黑暗中飛快穿行。

黑陽也很鎮定,如阿拓曾經所說,他的心態很好。大喜大悲都沒有過,張皇失措也是從來沒有的。所以他的步伐很穩,認真的聽清劍客的指令,然後去做到。

追兵究竟距離他們還有多遠?追兵到底從哪個方向而來?追兵又有多少人?

這些黑陽統統不知道。

但從劍客口中越發頻繁的要求變換方向,黑陽卻能感受到一點:他和艾爾像是被網困在中心的魚,而這張網,正在一點點的縮小著,讓他與艾爾的活動範圍越來越狹小/逼仄。

這張網會收縮到最小,那時候,他們便會與追兵狹路相逢。

黑陽的預感在劍客的最後一個命令時,得到了驗證。

「停下。」劍客說。

黑陽由著慣性前沖了幾步,而後在洞穴中站定。他動了動鼻翼,聞到了人類的味道,喪屍的味道……從這條路的前面後面,包圍而來。那滿懷的惡意有如實質,還未見到人影,就已經讓人不寒而慄。

獵人終於收網了。

「一會兒不管發生了什麼,你都要記得往前沖。」李艾爾伏在黑陽的背脊上,平靜的吩咐,「突圍以後,記得去西北方向的大米之森。找不到路沒關係,路上隨便綁個人或者變異種問問就行。問完后,記得處理乾淨,免得暴露行蹤。」

「不……你這種容易被騙的笨蛋,還是多綁幾個問問。答案一致的話,那就是對的。」李艾爾說,「現在,繼續往前,速度快一點。」

黑陽卻反常的沒有聽劍客的話,而是反問著:「他們的風刃火球朝我們丟過來,我們怎麼辦?」

「那些傷不到你。」

「那艾爾你呢?」

「我有能量罩。」

「如果是體術異能者和高階喪屍呢?」黑陽繼續問,「他們的拳腳是能傷到我的。」

劍客淡淡道:「我會砍了他們。」

「明明連劍都拿不了的!」黑陽低低的吼了出來,心裡難受的要命,像是有一隻手死死的攥住了心臟,讓他想破壞一些什麼才能平復這種焦躁。

「風系異能者,不用劍也能砍人。」李艾爾知道黑陽想說什麼,想表達什麼,但這種情況下,他的安排才是最適當的辦法。

「又是能量罩又是砍人,就算突破出去,艾爾你又會變成什麼樣子?」艾爾為什麼總是這樣不重視他自己?黑陽莫名的有些憤怒,憤怒中卻帶著更多的無力與茫然……艾爾為什麼要對他這麼好?為什麼要這樣的護著他?

李艾爾在他身後輕嗤一聲,微弱的氣流噴在他的脖頸上,溫溫的,痒痒的。

「死一個,總比死兩個划算。」他的身體,他自己當然清楚。

能否突破,只有五成的把握。即使完全突破了,他也必定會全身石化,那時候他的性命也就到了盡頭。

凶名赫赫的自己到底是怎樣落到如今這樣凄慘的境地的,李艾爾有時候也想不明白,好像莫名其妙的,糊裡糊塗的,就走到了這樣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而且反抗無力的尷尬局面。

與黑陽初遇時,就被他牽連,捲入戰鬥,受傷。

再次出現在黑陽面前,是為了幫他攔下人魚之歌一行人的群攻,就此被人魚之歌盯上。

精心計劃好的,去海妖樂園養傷,也因為于美人偷溜,擔心塞壬找上于美人的「手下」黑陽,而不得不帶著黑陽提前離開。

失去了安全的養傷之地,追兵又不知何時會來,在這片土地不宜久待,最好的選擇便是完成了任務,然後馬不停蹄的帶著黑陽離開。卻沒想到,在他完成任務后最虛弱的時間段,擔心已久的追兵卻在這緊要關頭出現。

——回顧短短十數日的輾轉,劍客目光如刀的狠狠戳了黑陽的發旋兒幾下,似乎從遇上黑陽開始,他就一路倒霉,現在居然還要栽在這裡!

要是過去獨行的他,這些人又怎能阻他半步?

龍困淺灘的劍客憋屈鬱悶得惱火至極,卻還聽見黑陽堅定的說著:「死一個的話,就讓我去。」

李艾爾不惱火了,他反而笑了出來:「就憑你這個被動挨打無敵,主動攻擊沒力的傢伙?你就是死了,也護不了我。」他的語氣驟然直轉而下,冷冽漠然的,「這裡只會有兩個結局。我們都死,我死你活。黑陽,你要怎麼選?」

黑陽睜大了眼:「我……」

他想選兩個人都活著,再不濟,也要艾爾活著。

可是艾爾給的選項里,這兩個選項都沒有。

「跑起來。」即使預知了自己即將到來的慘淡命運,李艾爾卻奇異的從容且平靜。他想活,當然想活。如果犧牲了黑陽能活下去,他大概會那樣做,然後帶著黑陽的屍體返回大米之森。

可是如他對黑陽所說,如果沒有意外,他們兩人的結局當中,沒有他可以活下來的結局。

只要認真想想,這事實是這樣的顯而易見。

黑陽抬起了頭,緩緩的朝前邁出了一步。

他很後悔,在剛剛艾爾提醒他有追兵的時候,他就該把劍客留在原地,自己跑出去引開這些人。

這樣的話,現在身陷險地進退兩難的,只會有自己一個人。

而不管是那一撥追兵,他黑陽才是他們的主要目標吧?就算是人魚之歌,說不定也會以為艾爾與他分開走了,抓了他之後,就放棄了艾爾。艾爾就可以慢慢的養好傷,再帶著任務結果返回大米之森。

只是,他為什麼不能早點想到這個?

他血紅的眸子閃爍著晶瑩的水色,如果劍客現在看見了,會發現那柔和下垂的眼角,並不是每次看著都覺得那是在笑,而有些時候,微微下垂的眼角會讓人覺得,那是被濃重的悲傷壓倒的線條。

真是沒用吶,自己。

黑陽閉了閉眼,再睜開,小腿用力,蹬著地面,好似離弦的箭一般,堅定不移的朝著前方衝去。

在他起步的時候,他的心臟「咚」的跳了一下。在他看見了堵在前路的密密麻麻的人時,他的心臟又跳了一下。

不多不少,剛剛好三十秒。

那些人中,有十來個人類異能者,有十來個變異種喪屍,而更多的,是他們身後百來只高階阿爾法喪屍和貝塔喪屍,雖然沒有思維能力,但力量確是實打實的強大。

能突破的過去么?

這個問題,黑陽與劍客都沒有去想。

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他們眼中是同樣的堅定與凜冽。

風系火系土系水系……甚至有一名雷系異能者,沒有多餘二話,毫不留情的朝兩人招呼而來,打定了先打倒兩人再開口的主意,攻擊狠辣且刁鑽。

元素系異能只有五系,如今五繫到齊,配合默契,異能彼此相生,威力層層疊加,將黑陽與劍客籠罩在其中。

然而但凡落在黑陽身上的異能,都像是一枚投入了大海的小石子,連個水花都未曾濺起,就悄然無聲的沉了下去。

而劍客的周身,則是被一層無形的能量罩隔開,五光十色的元素異能在外面閃爍不休,而裡面,劍客毫髮無損。但若仔細看,劍客蒼白的面容在漸漸的泛起紅暈,如果黑陽能轉身看上一眼,就會發現,劍客又開始發燒了。

高熱昏迷,是因為體內能量紊亂,自己的能量和石化能量在體內爭鬥不休。

劍客之前是這樣跟黑陽說的。而如今,被壓制的能量再次紊亂起來,劍客的身體內部變為了能量間的戰場。

李艾爾眯了眯視線變得模糊起來的眼,看來他錯估了自己的身體狀況,照這樣下去,他還沒全身石化,就該已經昏迷過去了。嘖,關鍵時刻,給他堅持住啊!

黑陽衝進了人群。

元素系異能者的手段對他而言,毫無威脅。

但是來的人中不止是有元素系異能者,還有體術系異能者,還有以身體素質強悍聞名的喪屍。

百來只喪屍將不怎麼寬敞的隧道堵得嚴嚴實實,就連石壁上也攀爬著只剩骨架的貝塔喪屍,讓人舉步維艱。

而黑陽卻不管不顧的直接撞了過去。

但他並沒有撞上任何人和喪屍,巨大的旋風由平地而起,將阻擋在前方的所有障礙都冷酷的撕裂掀開,生生的為黑陽破出了一道路來。

這就是六階風系異能者的絕對實力,非同階者無可阻擋。

而這裡面,最強悍的只是一名五階的變異種喪屍。

然而六階的絕對力量,又能堅持使用多久?

李艾爾昏沉沉的將頭枕在黑陽的肩上,咬著舌尖試圖讓自己更加清醒一些,再多給自己一點時間……多一點的時間,必定可以送黑陽離開。

他灼熱的呼吸扑打在黑陽裸/露的脖頸處,像是烈烈火苗在舔舐著黑陽冰涼的皮膚,要將其融化。

這樣的高溫一路燙到了黑陽的心裡,他的牙咬得死緊,從劍客開出的路中利箭般的穿過,眼中的晶瑩已早被迎面的風吹散。

他已經深入了喪屍的隊伍,前後左右都有高階喪屍朝他抓來,它們動作靈敏且力量兇悍,尖銳且長的指甲攜帶著森森寒意,然而卻始終無法突破劍客的防禦,攻擊到奔跑中的黑陽。

又是一道巨大的風刃劈開了前方的阻礙,摩西分海般的為黑陽打通了前行的道路。

李艾爾呼吸沉重且急促。

元素系異能者們並沒有停止攻擊,他們心知黑陽對此免疫,然而劍客卻是不能的。他們用最大的輸出,試圖耗盡劍客的能量。

黑陽很想喚劍客一聲,想知道劍客現在還好不好。

但他沒法分神,某些念頭也只是在腦中一閃而過,然後精神便再次集中到了前方。

要跑出去!

用最快的速度,帶著艾爾跑出去!

這樣說不定,艾爾還有救!

然而在再一道風刃劈開了道路后,黑陽只覺肩膀一沉,卻是劍客暈迷過去。

劍客的絕對防禦,在這一刻完全消失。

餘光一瞥,元素系異能者的攻擊還在源源不斷的朝劍客身上落下,黑陽在奔跑中,將背在身後的劍客反手一攬,抱進了懷裡,試圖用自己的身體為劍客擋下這些攻擊。

然而除去元素系異能者,他的身邊還有密密麻麻的高階喪屍。它們有著巨大的怪力,有著堅硬的皮膚骨骼,骨頭架子似的貝塔喪屍,甚至全身都長滿了鋒銳駭人的骨刺。

沒有了劍客的阻攔,它們嘶吼著朝黑陽涌去,將兩人淹沒其中。

黑陽再也走不動一步。

他已經可以看到不遠處的前方,那裡空蕩蕩的,不再有喪屍的身影。他明白,如果他留下劍客,憑著一個人時的敏捷身手,他就能突破包圍,繼續逃下去,最後擺脫這些人和喪屍。

可是他沒法把劍客丟下。

他沒法把全身滾燙的劍客丟下在喪屍堆里。

劍客會被感染,或許會被吃掉。

他沒法去設想那樣的結局,所以他停下了奔跑的腳步,把劍客抱在懷裡,壓在身下,用身體擋住劍客還未石化的地方,不讓喪屍鋒利的手爪碰到。

他柔和下垂的眼角像是在笑,也像是在哭,微笑與憂傷都好似在從那眼角慢慢流淌出來。

對不起,艾爾,我沒能帶你走出去。

真是沒用吶,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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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襲吧!植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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