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Chapter 7
【暗網會話組】
兩人沉默對視，任誰都沒有說話。
唐靖西心裡滿是訝異，面前這位少年給他的感覺非常奇特。他和朱雀實在太過相像，如果不是年齡差導致的稚嫩感，說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也不為過。
「你……」最終唐博士取過茶几上的一杯白水遞過去，終究是率先開口，「你是誰？」
少年似乎渴壞了，也顧不上剛縫合好的傷口，掙扎著半坐起來，接過杯子將水一飲而盡。唐靖西看他那模樣應該還能再喝，索性將礦泉水瓶直接遞過去，小朋友也不客氣，抱著兩升裝的水桶就開始噸噸噸地灌水。
唐靖西眼神微妙：「……」
就連喜歡水這一點都很相似。
兩分鐘后，水桶見底，少年抹了把嘴長出口氣，結果喘氣太深拉扯到了傷口，立馬抱著肚子慫了吧唧地縮成一團。
「還要嗎？」唐博士忍住笑意，很體貼地問。
小朋友痛苦地搖搖頭，疼得抽氣。
唐靖西又道：「傷口不深，只要不發炎，痛感一天左右就會有所緩解，你也就不用這麼難受了。」
少年聽而不答，卻偷偷抬眼去瞄唐靖西，眸底既有戒備也有少許不信任。但目光並不鋒利，畢竟拿人手短，他才剛剛喝了人家一大桶的水。
「會說話嗎？」唐靖西又問。
少年緩慢點了點頭。
唐靖西道：「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伊薩……瑞爾。」少年說，「我叫伊薩瑞爾。」
唐靖西表面不動聲色，心底著實大驚！這個名字的縮寫，分明同他斷電后聽到的那個發音一模一樣，這麼說面前的孩子果然跟朱雀有關係！
「你是誰？」唐靖西繼續問，「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你知道我們在什麼地方嗎？」
伊薩瑞爾沉思回憶了有一會兒，然後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我不記得了。」
唐靖西覺得不可思議，不禁眉心淺蹙：「那你來這裡多久了？」
「應該有一個月左右吧？」伊薩瑞爾道。
「竟然這麼久？」唐靖西不解，「你在這裡待了一個月的時間，就沒想過要出去？」話說至此他忽而意識到什麼，又追問道：「你既然就在隔壁，那有沒有嘗試過打開那扇門？」
「那裡以前沒有門，是今天才出現的。」伊薩瑞爾說，「我嘗試過打碎玻璃，但根本做不到。」
唐靖西先是恍然，可緊接著又陷入更大的困惑。
這說明隔壁的鏡像房間本身並不是客觀存在的，它會隨著某種契機的觸發而發生改變。對於身處其中的伊薩瑞爾來說，那原本是個封閉密室，逃無可逃，或許僅僅是因為隔壁的人回來了，所以門才會出現？
那麼……自己就是那個契機？
唐靖西百思不得其解。
靜了半晌，他決定先不去思考眼下無解的問題，轉而問道：「你是怎麼受傷的，這裡難道還有其他人？」
「和那扇門一樣，本來沒有。」伊薩瑞爾道，「可是在門出現以後，我以為可以出去，沒想到門后躥出了一個怪物，把我抓傷了。然後我躲進盥洗室，再後面就不記得了。」
沒來由的，唐靖西下意識看向兩人腳邊的Bunny，眼睛不禁略微眯起來。
——鏡像房間，結構完全對稱，東西不多不少。如果說伊薩瑞爾和他分別是處於兩個房間內的人，那麼按設定來說，隔壁應該也會存在一隻與Bunny對應的獸！
這就不太好辦了。
原先以為伊薩瑞爾腹部的割裂傷是粗糙鈍器所致，他還沒有太放在心上，可如果轉換成獸類的爪，這概念則完全不可同日而語！以傷口的縱深估算，那造成傷害的獸類體量可想而知，最起碼也得有成年西伯利亞虎那麼大，的確可以稱得上是怪物了。
邊想，他邊不由自主地抬眼去看那扇關緊的門。
「那怪物去哪兒了？」
「不知道。」伊薩瑞爾搖著頭說。
唐靖西有些焦慮，再次按亮手機查看，屏幕顯示當前時間為11:48分。現在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在目前身處的空間，時間的確是倒退的。然而生物隨時間成長衰老，世代繁衍，這是自然界的基本法，那麼在這個破除基本法的空間里，他會不會經歷逆向生長？
如同握住了某個關鍵點，他再次看向沙發上那個模樣稚嫩的朱雀。
一個月，從成年體到少年體，能發生如此巨大的變化，難道說這裡的時間和正常的時間流速並不一樣？！
就在這時，手機提示音響，屏幕亮起，界面上彈出一條剛剛產生的信息推送。
唐靖西匆匆點進去查看，推送信息直接跳轉瀏覽器，並不是來自手機自帶的應用。唐靖西記得很清楚，最開始他嘗試與外界聯繫，手機的信號和網路全部失效，而眼下瀏覽器卻可以正常讀取網站地址，他往屏幕右上角掃了一眼，果然，這部手機不知何時竟悄悄連上了一個WiFi熱點。
網站界面還沒有顯示出來，他先從瀏覽器切出，到網路設置中查看WiFi名稱，注意到目前使用的WiFi名叫「EarthSample013」，並不是基地常用的任何一個WiFi信號。
而且這名字取得也太傲慢了點。
唐靖西不動聲色地想，多了個心思點進微信，注意到始終處在「連接中」的狀態，看來這個WiFi屬於局域性網路，只能訪問特定的地址。
屏幕切回瀏覽器，網頁已經刷新出來，他對這個域名有印象，是一個伺服器位於北美的暗網地址，完全匿名，可以買賣各類違禁品，也帶有論壇功能，話題涵蓋黑市交易、雇傭殺人、色|情服務等等，總之都是擺不上檯面的那種。
網址導向正處在一個臨時會話群組裡，名字叫「鏡像房間（進行中）」，一共三個在線用戶，分別是Jesse、Isariel和ENICA。這裡面前兩個ID的指向都非常明顯，那麼這個名叫「小男孩」的管理員又是誰呢？
目前三個ID都處於在線狀態，唐靖西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半晌后他看向沙發上閉目休息的伊薩瑞爾，問：「你有手機或者可以瀏覽網頁的任何電子設備嗎？」
伊薩瑞爾聞言睜開眼睛，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唐靖西注意到他的嘴唇很乾，顏色發白，甚至有點起皮，像是個長期脫水的病人，於是暫時把手機放下，起身去櫥櫃那邊又拎了桶水過來。跟之前一樣，小朋友渴壞了，抱起水桶猛灌。
唐博士盯著他噸噸噸，心想，朱雀在這裡明明是人形，怎麼還和魚一樣離不開水。不對，他又稍作否定，儘管容貌相像，但也無法肯定他真的就是朱雀，只可惜不能和外界取得聯繫……
思及此處他腦子裡當即閃過一個念頭，既然可以連接WiFi、登錄暗網，這說明他並沒有完全和外界斷聯，至少還可以依賴網路！只可惜處境還是被動，暗網雖然也是網站，但會花心思瀏覽它的可不一定是什麼正經人。更何況這類網站上面本來就魚龍混雜，病毒腳本橫飛，十人九騙，自己這情況說出去也不一定有人能信。
忽然，手機振動，原本安靜的臨時會話彈出一段文字。
那個名叫ENICA的管理員發言道：【對，不會有人相信你。】
唐靖西臉上的表情登時僵住，眉心鎖死，他怎麼……
彷彿是在印證他的猜測，ENICA又道：【是的，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Jesse：【你是誰？】
邊打字，唐靖西邊默不作聲地看向伊薩瑞爾，甚至連蹲坐在旁邊的Bunny都顯得值得懷疑。
ENICA：【哈哈，順便說，我不是Isariel或者你的狗，ENICA就是ENICA。】
Jesse：【……】
唐靖西握住手機的五指不覺收緊，他強迫自己清空大腦，不再思考也不再做任何舉動。
如此相對安靜地過了有一會兒，新的消息才出現。
ENICA說：【你比那些大驚小怪的人要有趣得多，作為獎勵，我決定在第一個意外發生前，就將遊戲的規則告訴你。】
唐靖西沒做回復，耐心等耐，聊天室上方始終顯示有「ENICA正在輸入」的字樣，看上去他的規則很複雜。
幾分鐘后，消息過來。
ENICA：【親愛的，我相信你已經察覺到兩個房間的奇妙之處，它們如同鏡子內外的雙生子，擁有相同的結構、陳設以及生物。沒錯，正如你所想，在那扇門后蟄伏著一頭神出鬼沒的野獸，飢餓並且喜愛人肉。
當然，我的小可愛絕對不是沒有規矩的壞孩子，它只會在「2的N次方」所對應的整點出來覓食。我保證其他時間是絕對安全的，親愛的你要相信我，因為我是真的不想讓你受傷啊！
下面是鏡像房間的遊戲規則：
①遊戲沒有時間限制，但是對於身處遊戲的人來說，他們身上的時間會以「2的10次方」為倍數逆向流逝。
②遊戲不會影響正常世界，但逃離失敗的人將會被永遠禁錮在遊戲中，直到倒退回胚胎狀態。我通常將這樣的情況稱為「初始化」。
③每局參與遊戲的人可共計獲得三條提示，歡迎在臨時會話中隨時給我留言。
最後祝你一切順利，遊戲愉快。
署名：永遠愛你的ENICA】
放下手機，唐靖西拉開茶几抽屜取出紙筆，快速將讀取到的信息逐一羅列下來。這是他的個人習慣，哪怕處在移動設備發達的今天他也更喜歡手寫記錄，因為相較於打字，書寫的過程更有助於他思考和記憶。
剝離掉信息中無意義的部分，ENICA提供的內容大致和猜測的差不多，只是更加具體。那頭野獸逢2的指數時間出來覓食，也就是1點、2點、4點、8點。這麼一來，伊薩瑞爾受到攻擊的時間很有可能是下午一點，那麼距下一次野獸出沒的最近時間則是上午八點。
唐靖西按亮手機再次確定時間，然後在紙上備註出「兩小時后」的字樣。
時間倒退這一點顯而易見，但令他沒想到的是倒流速度竟然會這麼快，整整1024倍！這樣的話再參考之前伊薩瑞爾提到的進入房間的時間……唐靖西腦中默算，快速書寫的筆霍然頓住。
他抬頭看向沙發上的少年，目光驚疑且複雜。
按照規則推算，一個月前他進入隔壁的鏡像房間的時候，居然有近百歲的年齡嗎？
——ToBe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