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東北一家虎9
這夜的風似乎格外喧囂,禿鷲與蒼鷹等眾多猛禽在天空中徘徊,漆黑夜色遮掩不住它們一遍遍飛翔來回的身影。
幾十上百隻的猛禽在冰天雪地中顯露出身形,大傢伙們少見地聚集到一處,執著地在各處林區上空徘徊,一次次地飛過。
猛禽們一路跟隨江虎等人留下的痕迹向前飛去,飛行時,發出一聲聲或高亢或尖銳或嘶啞或好聽的鳴叫聲。
穿越了數個林區,一隻只猛禽震動翅膀,身影在天空各處遙相呼應,細細碎碎的鳴叫聲中似乎摻雜了人類聽不懂的情感與信息。
一聲聲鳴叫碰撞著融合著形成了聲浪,在風聲的傳送下不斷向遠處輻射出去。
睡在山洞中的江虎二人被吵得煩躁,可是往外頭看,又看不見什麼。
只是覺得今晚風聲格外喧囂,而且,遙遠風聲里好似混著烏鴉的啼叫聲,更是惹人厭惡。
他們重新睡下,沒放在心上,數個林區管護站的值班人員卻被這一聲聲尖銳猛禽等鳴叫聲吵醒。
值班員懵逼地拿起手電筒,走出門去。
「我的天。」
16號林區管護站的值班員是個老護林員了,他將手電筒燈光遙遙照向遠處。
閃爍星子的夜空中,一隻又一隻漆黑禿鷲成群環繞,集結成隊伍,自北向南飛來。
禿鷲鳴叫聲嘶啞難聽,它們混在一起,龐大的體型模樣很是驚人。
即便是黑夜也好似鋪天蓋地,鳴叫聲透出一股子陰冷。
老巡護員有點冷,不由自主地緊了緊衣襟,往後退來。
連手電筒的燈光也往下方壓了壓,好似是打擾這群從管護站上空經過的猛禽。
「今兒個是怎麼了?大冬天的,你們真愛動彈。」
這兩年北省不少地方有猛禽出現。
成百上千,甚至會有上萬隻猛禽盤旋,結著隊形,形成鷹柱甚至是鷹河的壯觀景象。
乍一看很嚇人,但其實這些猛禽隊伍是在遷徙途中形成的。
平時也就在九月十月能撞上這種壯觀景象。
可時間不對頭啊!
現在都快上十二月了,冰天雪地,你們往哪遷徙?!
還有,禿鷲們最近這麼愛動彈?!
老護林員嘀嘀咕咕,有點懵。
就在他冒著寒風盯著那群猛禽的時候,手機滴滴滴響了起來,是其他管護站值班員發來的消息。
「我頭頂出現了一大群烏鴉,來迴轉悠。別說他們還挺聰明,凍得冷了就落進我院子取暖。」
「回溫了就飛出去,這會子又落下來,簡直把我這當成暖爐了。」
「我的媽呀,這群大傢伙一隻跟著一隻,鋪天蓋地都數不過來有多少。現在都不敢出門,怕這群烏鴉把我當成好欺負的順嘴啄兩口。」
「你那也有?哎喲,我這兒是群禿鷲,幾十隻呢!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隻禿鷲,還聚集在一起到處溜達。」
「……」
三號林區、六號林區、九號林區、十九號林區管護站值班員一個接著一個的冒頭,不約而同說自己發現成群結隊的猛禽飛過天空。
有的發現猛禽落在了附近林區上空,有的則是發現猛禽成群路過,不斷發出鳥鳴聲。
「太難受了,這些大傢伙叫得我都睡不好。」
「那架勢忒嚇人了。」
猛禽們飛翔在天空中,偶爾才會發出一聲清越高亢的鳴叫,禿鷲只有落地的時候才會發出聲音。
總而言之,這群猛禽平時可不是愛叫的。
今兒個也不知是怎麼回事,一個賽一個喊著高音?
那一聲接著一聲,一聲連著一聲,好
似形成了協奏曲。
這群大傢伙反常極了,跟平時撞見的小家雀似的,喊得那叫一個歡快。
「感覺不對頭。」
「不對頭加一。」
「……」
「行了吧,就算它們不對頭咱也不知道原因啊,還是早點睡覺。」
「我這兒咋沒瞅見呢?」
「沒瞅見,要是我能撞上就好了。」
沒撞上猛禽經過的值班員嘀咕著。
群里人熱火朝天的討論著,猜測原因。
不是大家不想睡,實在是太吵。
吵得根本不像是平時的林區,跟菜場一樣。
外頭猛禽鳴叫聲連成了協奏曲,好似還有些動物也被吵醒,跟著一起叫起來。
「別提了,我附近有鹿群,鹿叫聲跟鳥叫聲混成了一塊,這兩群傢伙並一塊兒來大合奏,吵得我都神經衰弱了。」
「……」
值班員們討論著猛禽異常的,消失了半個小時要睡覺的七號林區值班員又冒頭了。
「哭.jpg」
「剛才差點嚇得我心臟病突發,睡不著了我去。你們那只是鹿叫鷹啼,我這可是狼嘯。」
其他人:「「!!!」
7號林區的值班員年紀很輕,才20多歲。
他抖抖嗦嗦的把腦袋壓在玻璃窗下,只伸出了一隻手,卡在玻璃窗邊上錄像。
連呼吸都放的很輕,生怕被狼群發現。
「來來來,給你們看看嚇死人的大場面。」
每個林區的管護站建立有不同目的,都是為了林區內的常駐動物們服務。
管護站所處位置不同,功能性也各有偏重。
7號林區內動物相較於其他林區海拔位置高,猛獸數量較少,生活的更多是中小型哺乳動物。
比如猞猁、雪兔、紫貂、赤狐之類的。
7號林區很少有猛獸徘徊,這裡有蹄類動物的出現頻率也很低。
他們這會有東北豹溜達路過,狼群身影少見,東北虎更是從來不曾出現過。
所以,狼群突然出現著實驚住了值班員。
搖晃的鏡頭模糊不清,但那叢林中一閃一閃的幽綠色狼目相當滲人。
手機拍攝向它們一頭接著一頭拱出叢林,向更遠處奔去的背影。
大傢伙們似乎已經有了目標方向,急匆匆往北方而去。
「這群灰狼要去哪兒?」
灰狼真的在趕路,在急速地奔往自己要去的地方。
視頻中,狼王似乎發現了這邊的異樣,往鏡頭方向看了眼。
幽綠色狼閃爍著光,卻很快離去,不曾有丁點兒停留。
「附近也沒它們喜歡的獵物啊。怎麼突然跑到這來?」
「狼本來就是夜行動物,大半夜的趕路不是很正常嗎?」
「這也算正常?!這群狼咆哮聲都跟烏鴉混在一塊兒了,甚至我還看見它們在跟著烏鴉跑,你覺得很正常?!」
明眼人一看都是不正常的!
「不會是要地震了吧?!」有值班員驚了一下子。
動物反應如此反常,這架勢……該不會是災害來臨了?!
「雲山山區的新聞你們有沒有看過?!」
「知道,烏鴉提前示警,好多動物四處奔逃,附近村民們因此逃過一劫嘛。」
「對呀,你們看多像!烏鴉來回徘徊著叫,還有那禿鷲……」
「要不跟管理處那邊報告下,大傢伙別在屋裡睡了,先在院子里避一避。」
「呂叔,我咋辦?」
這外頭都是狼群!
瘋跑的毛茸茸一頭接著一頭的,它們現在還沒
有停下來的架勢。
它跑到院子里去,萬一有狼看見夜宵回過頭來給他一口,豈不是要完蛋?!
「你就時時刻刻警醒著,地震了就趕緊往外跑,大傢伙今晚都別睡了,互相提醒著點。」
老護林員呂一棟鄭重其事強調了三遍:「我在山上長大,當了幾十年護林員,從來沒見過動物如此反常,大傢伙都注意些。我跟管理處打電話,調無人機過去看看。」
林區突然鬧出了一堆幺蛾子,聚集起來的灰狼狼群突然消失,盜獵者還在軍區醫院搶救,生死不知。
梁處長加班到了深夜都沒離去,他忙得焦頭爛額,剛才還在跟森林公安的程隊長通電話。
程毅話里話外在打聽巡護員里特別厲害的人物,比如跟動物們交流溝通很頻繁順暢的那種人才。
雖然話里話外有奉承讚美的意思,可梁處長能坐到這個位置,哪聽不出來對方的畫外音。
馬家屯東邊那偏僻屋子的情況年主任已經就跟他報告過了,案子的大概情況梁鵬很清楚。
程毅這是懷疑有巡護員暗中動了手腳,帶著東北虎偷偷下山,上門去解決了那個盜獵者。
還懷疑他在故意包庇呢。
梁鵬又是好笑又是好氣,打著哈哈哈的接受讚美:「程同志,我們這兒是正規巡護員,不是馴獸師。就算髮現了盜獵者痕迹,那肯定也是要向你們報告的,哪會自己動手?!」
「您也知道,咱這林子里的東北虎可都是純野生的。還溝通感情呢,那人撞上去都成它午餐了,去跟它腸胃溝通感情?」
「您可別再跟我提這茬了,再說了,那屋子裡動物來回都有腳印,人進去鐵定也得留下腳印吧?!」
所以,這鐵定就是個巧合。
籠子咋回事還得問宋奇,咱就別擱這胡思亂想了。
有那功夫,您還不如想想怎麼抓剩下兩個盜獵的呢。
程毅語氣悠悠:「萬一他是坐著東北虎進去的呢?」
梁鵬:「……」
「梁處長,您可別蒙我,咱這兒得提供真實線索,就算你不說,我也會查出來的。」
梁鵬又好氣又好笑:「……行,那您查!」
「騎東北虎?你咋不說巡護員能上天?!」
梁鵬掛了電話嘀咕,這程毅程隊長不應該去當公安隊長,他應該去寫劇本拍電視!
想象力這麼豐富,你行你就去!
照梁鵬的想法,那盜獵者就是活該。
他們這些巡護員都很清楚,大部分動物被打了被獵了那都是認栽吃虧。
宋老二那幾個傢伙得幹了多缺德帶冒煙的事才會碰上這種事情。
大半個山頭的狼啊,都記恨他們。
連邊境線附近的狼都被繞過去了,他們怕是個越境團伙……等等,越境團伙?!
梁處長突然一激靈,仔細回想今兒個發生的事,想那屋子裡積年累月的血跡。
他們這保護區里2萬多個攝像頭,五六年愣是沒拍一個人影,為什麼?!
這群傢伙就算天天窩在保護區里,可那紅外攝像機的鏡頭是移動的,難不成還能一直盯著?!
再有經驗,還能一次沒發現?除非他們盯著的動物在視線之外,獵走也不會被很快發現的。
梁鵬越想越覺得腳底生涼氣,憋屈死了。
爆炸的怒氣直衝腦門,他砰的拍了一下桌子:「混蛋!」
他們巡護員里可能還藏著自己沒發現的「人才」!
「狗東西!被我發現你就死定了,我讓你下半輩子名聲臭大街。」
年主任他們還在討論灰狼狼群的來源地,還有曾經跑過的地方。
急診室紅燈依舊亮著,
倒也有人祈禱宋老二能活下來。
林子里還藏著倆呢,天大地大,雪原廣闊,這兩人如此熟悉林子里的情形,想藏下來,根本不是問題。
「就怕這兩個傢伙提前跑了。」
「唉。」
年主任和陸河又去翻之前拍下來的動物爪印,程毅也守在急診室外,沒有離去。
年主任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問出蠢問題。
地方太大了,森林公安加上巡護員全撒進林子里也是石沉大海,不可能地毯式搜尋兩個盜獵者。
而想要警方再多出人,不可能。
畢竟,這兩個傢伙沒殺人。
盜獵者的罪行在很多人看來罄竹難書,特別是常年跟動物打交道的巡護員和動保圈人士,非常痛恨盜獵者。
可就算你知道有盜獵者來著,想要搜尋緝拿,還是比登天還難。
就如同現在,處境尷尬。
他們罪行不重,不可能引起警方的高度重視。
盜獵者隱藏在林區之中,地形複雜,要用人海戰術找也不可能。
所以,即便知道有盜獵者進了林區,巡護員們也沒多大歡喜。
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找到……那是另一回事。
陸河盯著急診室看了,之前覺得宋奇死了就死了,現在又忍不住祈禱這傢伙活著。
活著,還能提供點線索啊。
三個多小時過去,急診室的紅燈依舊閃爍。
年主任他們今日經歷了太多事情,已經疲憊不堪,大家就窩在休息椅上,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叮鈴鈴,叮鈴鈴——」
年主任凍得打了個哆嗦,迷糊著接起手機:「梁、梁處?」
「給你發了個視頻,你看看。」
梁鵬捏著眉心窩在監控室,智能大屏幕上顯露出了七八個鏡頭的畫面。
深夜無人,唯有猛禽叫聲綿延回蕩。
聽得人耳膜嗡鳴,後背發涼。
「視頻?好的,我馬上看一下。」
年主任腦袋還不太清醒,掛斷電話后搖搖頭,帶著困意划拉開通訊軟體,發現梁處發過來很多個視頻。
突然而至的猛禽厲嘯聲剎那驚醒了其他人。
「啥聲?!」
陸河一激靈,順著椅子滑到了地上,他懵逼地爬起來左右瞧。
年主任翻動視頻的動作越來越快,打開了好幾個視頻,其他人再次聽到了那不斷變換的鳥鳴聲。
這次,還摻雜了其他獸吼聲。
最後一個,烏鴉鳴叫聲里混著同樣凄慘的狼嘯,凄厲雙重奏,對面兩個森林公安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們抱著胳臂:「這啥聲啊?怎麼這麼滲人。」
猛禽們的叫聲有高亢有低啞,可不跟百鳥似的婉約動聽。
混雜在一起的叫聲就更滲人了,在以禿鷲和烏鴉鳴叫為基調的鳴叫聲里,甚至有一種從恐怖片里走出來的感覺。
「我也不知道。」
年主任將畫面轉給其他巡護員:「但……我好像知道消失的狼去哪裡了。」
陸河等人湊過頭去重新看了一遍,幾個反應快的巡護員腦袋一激靈,目光盯著畫面。
灰狼們隨著禿鷲鳴叫突然散開、猛禽也跟著離去的場景重現在眼前,大家微微瞪大眼,朦朦朧朧的產生了不可思議的想法。
這群灰狼跟著禿鷲跑到了其他林區?!
年主任聲音微微低沉:「這是各個管護站值班員們拍下來的,它們已經在管護站附近的林區上空徘徊很久了。」
「猛禽突然聚集起來,不知道是何原因。」年主任心裡總覺得跟盜獵者有關,但這話……不好講。
「該不會是跟雲山似的,要地震了吧?!」
「雲山那群烏鴉你們知道不?!」
「廢話,誰能不知道雲山啊。我之前還聽站里王教授說,雲山有我們不知道的特殊地理原因,在那裡蘊養出來的動物就是比其他動物更加聰明,趨利避害的本能要遠遠高於其他地區的動物。」
「這是不同的地理環境造就的,就跟神農架那邊長出白化動物一樣。」
「沒人叫你得瑟這些!咱這大冬天的,猛禽都抖抖嗦嗦很少出現,從沒有像今個一樣,漫山遍野亂飛,還不停叫喚。」
「灰狼跟著它們跑,指不定是找其他盜獵者了!我看就是!」
「你還能做點更離譜的白日夢嗎?」
眼瞅著巡護員們要吵成一團,年主任冷聲拋出個重磅炸彈:「灰狼死咬著宋老二不放,它們仇恨盜獵者,甚至追著直升機跑,為什麼又在關鍵時刻放棄?!」
陸河贊同年主任的意見:「除非有能讓它們更加在意的事情出現。」
「對!」
「既然雲山烏鴉能預報災害,那說明鳥類也能跟走獸產生溝通。」
「禿鷲帶我們去了盜獵者的屋子,還將兩隻無人照管的幼鹿丟給了我們……」年主任說著說著,自己都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今兒個兵荒馬亂,他剛才把一件件事情重新捋下來,自己都有種細思極恐的感覺。
這群動物好像……真的在報復偷獵者。
「主任,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這可能只是巧合。」
「動物不可能會思考,還知道報復盜獵者。反過來追殺他們。」
陸河:「動物總有些我們拍馬難及的敏銳感應。不需要思考也可以做到,如果真正地被激怒了,動物也是會隱忍的。」
「很多動物擁有長期記憶,盜獵者或許自己輕易得手揚長而去,但森林中總有動物能觀察到他們,甚至記住他們。」
「你看,宋老二不就落到了現在的下場嗎?」
巡護員們七嘴八舌討論起來,「不管咋樣,這群狼總算是跑回核心區了,沒在外圍晃悠,咱們也能鬆一口氣。」
「你們說,追著灰狼是不是能找到那兩個王八蛋?」
「哈,主任跟小陸異想天開,你們還當真了。」
「灰狼可能就是放棄了。」
巡護員們忍不住談論起撞上的其他動物奇異事,程毅安靜聽著,若有所思。
猛禽們徹夜加班,管護站的值班巡護員們跟著一起。
他們堅持著一夜沒睡,沒等到災難發生。
第二天,大清早,大傢伙滿眼紅血絲,疲憊不堪地罵禿鷲和烏鴉坑爹。
外頭天蒙蒙亮。
昨日鋪天蓋地飛過的猛禽好似只是幻覺。
大地一片雪白,萬籟俱寂,偶爾能聽到遠處的獸吼和鷹啼。
七號管護站的巡護員小心翼翼推開院門,尋著昨日灰狼的蹤跡,一路前行。
雪地里留下一長串的爪印,那爪一個疊一個,深深陷進了雪地里,灰狼數量似乎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多。
巡護員打了個寒戰,盯著那一路蔓延向前的狼爪爪印,有些擔憂。
他倒不是擔心自己的安危,而是擔心這片林區里的紫貂和猞猁。
那些小傢伙們可是敵不過狼群的呀。
「唉喲對了,前個進山的攝影隊是不是還沒有出來?!」
「應該沒事兒,那隻攝影組去的是2號林區,距離咱這兒挺遠。」
白蒙蒙的霧氣摟著山林,梁處長一夜沒睡,又群發條簡訊,提醒所有巡護員密切注意盜獵者。
23號林區管護站,李茂成焦躁地捏著手機,低著頭,表情陰鬱。
董文
強等人收拾東西,已經準備進山。
「大家注意點兒,盡量不要分散,山裡可能會有狼群跑動,管理站已經給咱們送來了麻醉針。」
「真撞上了狼群,千萬不要亂跑!」
「知道了,隊長。」
「這狼可真奇怪哈,怎麼突然滿山遍野的亂跑?」
李茂成趁人不注意,偷偷摸摸給江虎二人去了條簡訊:「你們趕緊離開這裡,管護站已經開始搜索你們的痕迹了!」
「老李,走了。」
「來了來了,馬上就來。」李茂成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踏上了巡山路。
與李茂城的忐忑不安不同,被痛醒過來的江虎二人一臉晦氣,「咱趕緊走吧,從2號林區那邊過去。」
雖然遠了點,但2號林區出去就是邊陲小鎮,非常方便,能迅速找到黑市裡的大夫幫忙治傷。
江虎跟王浩德兩人盤算了下手邊的物資,「我們往偏遠地方走,最好選只有中小型動物的地方。」
他們敢深入林區,也是做過調查工作的,甚至清楚哪號林區經常有猛獸路過。
「小心點,問題不大。」
江虎冷笑了聲:「咱們對附近攝像頭和他們的巡山路線了如指掌,這群傢伙真以為能逮到我們?!」
可笑。
巡護員們已經進山,但兩個盜獵者卻有恃無恐,並不怎麼害怕。
他們的想法跟巡護員一樣,警察不可能成群進山搜索他們。
想跑,很容易。
相較於人類,盜獵者更忌憚叢林中的猛獸。
他們一路繞開所有紅外攝像機,朝著目的地進發。
江虎和王浩德這一路走得很順利,果然沒撞上任何巡護員。
他們還觀察了下地形確定自己沒迷路后,繼續向北走。
白雪覆蓋的樹從中竄出幾隻松鼠,紅褐色條紋的小傢伙們甩著蓬鬆尾巴。窩在半融化的雪水旁飲水。
圓潤靈動的黑色鼠目轉動,瞅著江虎二人。
幾隻松鼠而已,江虎他們都懶得多看,繼續向前行走。
他並未注意,松鼠們在見到他后,嘰嘰喳喳地喊了起來。
這附近已經沒有可以走的山路了,只能深一腳淺一腳地踏在雪中。
「吱吱——」
松鼠們再次發出了清脆的叫聲,一隻又一隻竄出樹叢,七八隻站在高高低低的樹杈上,人立而起。
兩隻毛絨爪爪垂在胸前,小小的鼠目似好奇盯著他們,又好似是在確認什麼的,不斷追隨著江虎移動。
「吱吱吱吱——」
松鼠們的叫聲此起彼伏,再次還吸引來了其他小動物。
樹洞有其他松鼠探出腦袋,大半個身體窩在溫暖的樹洞中,只毛絨小腦袋四下轉悠,很快發現了江虎和王浩德。
「吱吱——」這就是經常打死它們,還會迫害動物的盜獵者?
松鼠們很少被逮,就是來瞧個熱鬧。
畢竟大冬天的,沒事幹啊。
樹叢間冒出來的松鼠們顯得相當活躍,在高高低低的樹叢間來回晃悠。
江虎看了一眼,只是皺皺眉頭。沒放在心上。
兩人沉默向前走,今兒的天氣暖和許多,這讓兩人前進的路途少了些艱難。
越往前走,越是人跡罕至,甚至連巡護員們的痕迹都很少出現了。
江虎跟王浩德緩了一會兒,走出半個多小時再抬頭,居然又頭頂發現了松鼠。
松鼠探頭探腦,「虎哥你看,那有兩隻紫貂。」
不僅有紫貂,在前方的叢林間隱隱約約有赤狐一閃而過。
動物們的叫聲嘰嘰喳喳,這裡吵鬧的好似是夏天,而不是
在冰天雪地里。
江虎沒去多想,只是本能盤算起紫貂的價錢,很快苦笑了聲:「咱倆什麼工具都沒帶,還都受了傷,沒法子。」
王浩德視線依依不捨地從紫貂身上滑走,艱難地繼續前行,只是越走越覺得今兒個情況不太對。
這雪林之中冒出來的小動物們太多了。
樹松鼠即便不冬眠,也只會窩在樹洞中,少有冒頭出現的時候。
但今天,顯露在樹叢間來回竄的樹松鼠很多。
紫貂、赤狐甚至是黃喉鼬都冒出來了。
一隻黃喉貂竄過樹叢,光明正大出現時,江虎詫異地轉過腦袋。
黃喉貂是極其兇猛的叢林殺手,能夠捕捉豹貓乃至於小鹿。
在北省,這傢伙可是經常吃紫貂的。
黃喉貂性情兇猛,很是厲害。
極遠處的紫貂和赤狐居然沒有第一時間逃走,只是竄到了更遠處。
距離他們頗近的黃猴貂沿著樹枝,飛速地向下竄來。
黃喉貂胸部毛色鮮黃,而腦袋和脊背都是黑色,體型和毛色乍一瞧跟黃鼠狼很像,但他們遠比黃鼠狼更兇猛強悍。
江虎:「今兒個怎麼這麼多動物冒出來?」
「咱們還是快走。」他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黃喉貂啊……不值錢?
江虎轉身欲走,正這麼想著,突然眼前一花。
那在樹叢間飛快竄過似殘影的黃喉貂居然凌空朝他躍了過來。
小傢伙直撲他面門,小小的尖銳牙齒顯露出了凶性。
獠牙利齒,惡狠狠咬向江虎咽喉。
個混賬玩意兒!
就是你們搶走了我的獵物。
黃喉貂身上的皮毛不保暖也不漂亮,經濟價值不高,很少有盜獵者對他們動手。
但它們的獵物,經常會有盜獵者動手。
黃喉貂盯上的獵物突然消失這種事,都發生好幾回了。
也不知是江虎他們運氣太好,還是黃喉貂運氣好。
面前這隻小傢伙性情兇猛的很,就喜歡盯著漂亮看起來皮毛緊實的獵物抓,眼光跟江虎他們賊像。
黃喉貂目睹了好幾回江湖他們偷獵動物,而它都晚一步,眼睜睜看著自己選中的獵物被別人搶走,那叫一個氣啊。
板正毛茸茸的小臉,大半面孔覆蓋黑色的黃喉貂宛如戴著面具的冰冷殺手,它沿著樹枝竄出去的速度,好似閃電。
江虎本能後退,依舊晚了。
嘴唇下巴被狠狠撓了一道,深刻見骨的傷痛得他慘叫出聲。
性情兇猛的黃喉貂盯得是江虎喉嚨,只是它一口咬住了江虎厚實的圍脖,卻沒有能夠咬穿,這給了江虎喘息的機會。
「啊!」
王浩德趕緊衝過去,扑打黃喉貂,拽著它尾巴猛力甩了出去。
「畜牲,滾!」
江虎捂著幾乎被撓成兩半的下巴,想罵出聲,卻感覺疼痛劇烈,他只能連連抽氣。
王浩德拽著黃喉貂尾巴。想生生摔死他,但這隻小傢伙極為聰明。
幾乎在剎那跟蛇似的回頭竄了過來,一口咬住黃浩德虎口,又趁著他吃痛,三兩下竄了出去。
瞅著那兩隻痛哭的兩腳獸,黃喉貂得意竄上樹榦。落在高處,尾巴蓬鬆的完全炸開,驕傲又得意。
——個混賬玩意兒,讓你們總是搶我獵物。
——我咬不死你。
江虎和王浩德傷上加傷,狼狽不堪。
幸好天冷溫度太低,也降低了疼痛感。
江虎惡狠狠盯著黃喉貂,眼中殺機畢現,黃喉貂並不害怕。繼續甩著蓬鬆的大尾巴發出得意的叫聲,甚至昂起了小腦袋。
瞅啥瞅,我就咬你!
咋的了?
江虎和王浩德很想弄死那小玩意兒,可瞅著對面那傢伙竄飛快的速度,手頭還沒有武器,只得繼續趕路向前走。
這一退不要緊,正好顯露頹勢。
強悍的黃喉貂追在他們屁股後頭,不斷偷襲,氣得兩人幾乎暴走。
江虎忍無可忍,終於掏出了匕首。
他們一轉頭,卻見黃喉貂停留在了遠處,不再靠近攻擊他們。
日上三竿,溫暖的陽光沐浴在身上,兩人卻沒有感受到多少暖意,腳底發涼,被氣得頭頂冒煙。
他們保持著警戒,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時刻注意身後的動靜。
打算只要黃喉貂竄上來,就反手一下子,捅死它。
奇怪的是,這隻黃喉貂好似真的放棄了攻擊。
小傢伙停留在雪松上,矗立著攤開小爪爪,沖著前方樹叢叫了一聲。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江虎很想抬腳踹出去,又想到自己的傷,強壓住了怒火。
被黃喉貂一路趕著,他們的速度比預期更快,很快轉到了十八號林區。
山路兩旁的雪薄了很多,再走出十幾分鐘,有七八頭馬鹿在西邊的山林間行走,偶爾發出聲鳴叫。
「這馬鹿居然在這邊?」
身殘志堅的兩個盜獵者是很有發財夢的。
他們眼睛發亮的盯著馬鹿,這馬鹿鹿茸可不便宜呢。
先記著位置,下次來的時候,把這群傢伙都帶走。
江虎盯著那群馬鹿心裡盤算。
幾頭雄鹿微微轉過腦袋,岔開的鹿角沐浴陽光,顯得漂亮神俊。
成年雄馬鹿體型幾乎跟馬一樣大,七八頭聚集在一處。
它們你叫一聲,我叫一聲,突然開始急促地嘶叫起來。
昨個那群轉悠的禿鷲說的好像就是這兩隻。
一頭雄馬鹿嗅著空氣里飄浮出來的濃重血腥味,氣息刺鼻。
這血氣能飄出去極遠,其實很多動物都能夠聞到,但膽小的動物並不會靠近。
今天的狀況顯然不太一樣。
江虎和王浩德惦記著馬鹿鹿茸,一直盯著鹿群。
是以,第一時間發現了邁開蹄子朝他們衝過來的雄馬鹿。
「我去!」
王浩德蒙了,旋即頭皮一炸,手腳並用,拚命往旁邊雪松上爬。
馬鹿善於奔跑和游泳,它們速度極快,明明上一秒還在遠處下,一刻卻已經衝到了近前。
幸好江虎跟王浩德兩人熟知馬鹿的習性,第一時間就竄上了樹,爬出去兩米多高。
他們顧不得凍到冰涼的手指,拚命往上爬。
「彭!」
馬鹿鹿角重重撞擊上樹榦,撲簌簌的碰撞搖晃聲帶著江虎二人,一同搖晃起來。
這兩隻兩腳獸,帶走過它們的同伴。
就是它們!
「虎哥,你快著點!」
王浩德竄到樹杈間,低頭往底下一看,頭皮發麻地咽了下口水。
就這麼一小會兒功夫,剛才在遠處的雄馬鹿全都奔了過來,正在一頭接著一頭地拚命撞樹呢。
體型最高大的雄鹿甚至將前蹄押在了樹榦上,人立而起,馬鹿鹿角直直地戳向江虎撅起來的屁股。
「啊——」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在附近回蕩開來。
江虎表情猙獰,慘叫聲前所未有的慘烈,王浩德眼都瞪直了,好似自己屁股都跟著劇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