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第四章
正好奇地四處張望時，奧爾德斯看到旁邊公寓門口的顯示屏上寫著：「三層北間-薩默」。原來是鄰居。他比劃著兩間公寓門口的距離，自認為自己的公寓大概是整棟樓里最安全的兩間之一。
奧爾德斯作為一名普通學生，儘管他已經忘記了自己學生的身份，卻至少有很不會打架的自知之明。實際上，比起定期去健身房揮汗如雨，他忙的時候不是泡在圖書館里，就是窩在宿舍里學習，稍有閑暇倒是願意在城市裡漫步，周末心情好的話會去中心公園晨跑，能走樓梯就不坐電梯，所以身體也不算孱弱。然而，在這個已經被他認定為非常危險的環境里，他覺得自己應該被定位成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青年。
薩默不一樣。雖然奧爾德斯自從「穿越」之後就沒見過幾個人類，但他知道薩默瞬間就擊敗了追殺自己的車中人。而那個被稱為「新人殺手」的男人手裡還有槍。
奧爾德斯覺得非常不可思議。他沒有親眼目睹這個過程，只知道新人殺手追在自己身後，薩默也是從自己身後出現的。他抹了把汗恢復視野之後，看到新人殺手倒在地上艱難地喘息著，從地上的血跡判斷，是脖子遭到攻擊。沒有槍聲或者其他明顯的聲響，應該是被冷兵器所傷，而薩默是當時唯一一個身上有兵器的人。可薩默並不是很強壯的樣子。
胡思亂想了一通，奧爾德斯強迫自己回房間換下這身在草地上躺過滾過又爬過的睡衣，洗個澡清醒一下。總而言之，薩默是隊長，理所應當該是個文武雙全讓人有安全感的人物，他想。
這是一間普通的單人公寓，只有一個房間加一個衛生間，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從廚房設施到衣櫃儲物櫃什麼都有，且都是非黑即白簡約風。書桌上放著一台平板電腦，奧爾德斯拿起來看了看，只有一個功能：購物。謹記薩默的忠告，他選了件最便宜的白色T恤，加上條最便宜的黑色七分褲，又想起自己連鞋都沒有實在太尷尬，就選了雙最便宜的運動鞋，附贈襪子。勤儉持家這方面他熟練得很，奧爾德斯有理有據地懷疑自己在「穿越」之前生活拮据。
下單后屏幕上出現一分鐘倒計時，倒計時結束后只聽牆壁里發出哐當一聲悶響，床頭邊上的牆壁自動打開了一扇小門，裡面是他訂購的所有東西，每一樣都嶄新，分別用塑料袋包好。門裡的空間裝有重量感應系統，等他把所有物品取出，門就自動關上了，只剩下一面乍一看十分光滑毫無破綻的牆壁。
奧爾德斯暗自讚歎這項發明，既然平板電腦可以訂購所有體積不大於門內空間的貨品，包括食物，全部快速送貨上門，那麼理論上他可以永遠在這房間里宅下去，除了扔垃圾。然後他發現垃圾桶和地面是焊接在一起的，而且打開之後沒有底，下面是黑洞洞的通道，恐怕是直接幫你把垃圾送到垃圾站。這也太方便了，他想。現在只剩下最後一個問題，決定了他是否可以在房間里懶死——怎麼獲得點數。
初始點數是100，他剛才買下的所有東西花了10點。購買食物和水也需要點數，不貴，但是如果沒有獲取渠道，那早晚是要坐吃山空。
奧爾德斯這樣想著，推開衛生間里的門，發現裡面有新毛巾，就直接洗了個澡。洗完之後，他一邊擦頭髮，一邊在鏡子里照了照，發現後背上的傷口確實完全癒合了，也沒有留下疤痕。他不認為科技已經發達到了這個地步，可這件事確實發生了。他後背中彈，進膠囊倉里睡了三個小時，毫無知覺，更沒有感覺到疼痛，醒來時身體完好如初。
還有另一種異樣的感覺。奧爾德斯隱約覺得自己比原來瘦了，差不多到了薩默的那種程度。他看到薩默時第一反應是這個人看起來說得上是纖瘦，現在發現自己也半斤八兩。他不禁自嘲地笑了笑。他「穿越」之後見過的其他幾個人也身材苗條，難道這也是和平派的收人標準之一？反正自己是夠格了。
穿上新衣服，他看了眼時間：兩點半。屋子裡沒有什麼有趣的東西來打發時間，平板電腦上各種商品他又不敢亂買。他從窗戶看外面，只有一片綠瑩瑩的草地，適合放鬆眼睛，毫無趣味性。奧爾德斯躊躇了一會兒，打算下樓轉轉。
他來到一樓，看到左側是一大片類似食堂的區域，有零星幾個人在吃飯。聽到他下樓的聲音，幾個人同時抬頭看他，臉上露出些許奇怪的神情。奧爾德斯沒太在意，畢竟自己是今天新來的生面孔。右側分別是一片供人放鬆的公共區域，有幾套沙發和茶几，一間大會議室，還有最靠里的和平派守衛隊辦公室。
提前半個小時去打擾薩默是不是有些不禮貌，他想。但是奧爾德斯實在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單憑他自己用腦子想，永遠也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樹林里醒來，為什麼會被抹去記憶，為什麼會被人追殺，和平派是什麼東西，以及最重要的：點數從哪裡來？
正當他一邊在內心和自己開辯論賽，一邊用鞋子摩擦地面龜速前進的時候，辦公室的門開了，一身黑衣的薩默從裡面走出來，一抬眼就看見了他。
薩默本來就沒什麼熱情，一看到他更是一張臉光速黑了下去。奧爾德斯意識到自己還是應該乖巧地在屋子裡呆著，而不是提前竄出來給薩默找事。畢竟他現在是個什麼規矩也不懂的傻孩子。
「你…趕緊過來。」薩默僵硬地吐出一句，然後一邊瞪他一邊快速倒退著縮回辦公室里。
奧爾德斯這下確信自己是惹了麻煩而不自知，又回想了一下食堂里那幾個人奇怪的目光，不禁打了個冷戰，猛跑幾步鑽進辦公室。
辦公室很大，看著挺空，只有兩端有兩張對立的辦公桌，中間是一套沙發圍著一個玻璃茶几，上面隨意地放著幾本書。牆上有幾扇巨大的窗戶，外面還是只有一片單調的草地。離門近的辦公桌後面坐著他見過一面的少女，達莉婭，那麼另一端的應該就是守衛隊隊長薩默的位置。
達莉婭聽到了薩默前面一句就湊過來，正伸著腦袋準備看熱鬧，然而她一看見奧爾德斯本人就立刻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到底…怎麼了？」奧爾德斯看到只負責活潑開朗的達莉婭也一臉一本正經的不可思議，心裡更慌了。
薩默咣當一聲甩上辦公室的木門，奧爾德斯以為他肯定很生氣，但是他轉過頭時臉色卻已然平靜了不少，還帶著一點奧爾德斯不太確定的愧疚。
「沒事，是我的問題。」過了良久，他才嘆了口氣說。
「真是巧了，」達莉婭尷尬地笑了笑，「你為什麼要買這個…這個圖案的T恤？」
「我…」奧爾德斯斟酌著說，「我想買一件最便宜的，然後發現有幾百種圖案可以選擇，正在糾結的時候，看到了這個。」
他低頭看了一眼白T恤上獅身人面像和金字塔墓區的速寫。
「我覺得失憶之前我可能是古文明的狂熱愛好者，不然沒辦法解釋為什麼我看到這件就被激起了濃厚的興趣，而且和ID上的金字塔圖案也相襯，就買了。」
「我應該事先告訴你，和平派的擁護者，第一恨金字塔，第二恨競爭派。」薩默儘可能心平氣和地說，「不過畢竟是和平派，我們不推崇暴力，所以見到你這身衣服，又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大家也多半只是把你當個沒有基本常識的傻子。」
奧爾德斯對自己精準踩雷的技術感到由衷的敬佩：「對不起。」
「唉，我一開始確實有點生氣來著，」薩默接著說道，「但是想到你什麼都不知道，我沒有及時科普最重要的東西，你又只是因為對自己喜歡領域的熱情被看到的人腹誹，氣就消了。不好意思，你拿我的點數再買一件吧，這件就當睡衣好了，別再穿出去。」
奧爾德斯從薩默手中接過他的平板，坐到沙發上選起衣服來。
「你們為什麼恨金字塔？」他問。
「以你目前已知的信息，你覺得發生了什麼？」薩默反問。
「我…大概是穿越了？」奧爾德斯答，「就是睡覺的時候…這裡該不會是另一個世界吧？我還在王國的領土上嗎？」
王國，是奧爾德斯所居住的國家的名字。因為它是世界上最後一個完全被王室所統治的國家，又是一個獨佔中心洲的超級大國，所以被稱為中心洲王國，或者被簡化為王國兩字。王國的首都是王都，也就是奧爾德斯所就讀的王都第一大學所在地。
「可以說是穿越了，換一種說法是被選中了。你仍然站在王國的領土上，但是我們所在的世界並不是現實世界，而是一個被中心洲王國的王室創造出來的虛擬世界。」
「這個虛擬世界的名字叫做…」
奧爾德斯感覺自己的心跳驟然快了。
「西爾達那金字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