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2）

「預計死亡時間前天晚上八點到十二點，現場沒有發現兇器，啞巴的家裡被翻的亂七八糟，但存摺簿還在……」鎮民警任其看了眼老劉，老劉搖頭道：「就算是為財，鎮里其他那麼多人不找偏偏找個啞巴？吃飽了撐的？」

「傷口整齊，疑似被手術刀類刀器一擊斃命？」陳傑翻閱資料，皺起眉頭：「鎮里有辦法接觸到手術刀的沒幾個吧？」

「在排查。」民警任其說道：「醫院、診所、工廠……能接觸到類似刀器的人我們在逐一確定嫌疑。」

陳傑合上資料，看著任其和老劉，平靜問道：「難點是動機吧？啞巴沒有任何人際關係，也沒有任何工作，鎮里幾十年大家能照顧的都會照顧他，我猜應該篩不出任何有動機的嫌疑人。」

「但是老所長，啞巴的案子我們好像也幫不上忙。」陳傑仔細回憶：「當年，我們三個騎車離開林子的時候，的確碰到了啞巴，但你說是啞巴害了朱晨丹和素素，我是肯定不信的。」

陪幾人坐在車裡的韓筱突然說道：「你們繼續聊，專業的事兒我也貢獻不了，我在鎮里隨便逛逛。」

說完，韓筱自顧自打開車門下車，沿著嘉寧街慢慢散步。

「所長，這位韓小姐是怎麼了？我看她來了之後都不太開心啊。」任其小聲問道。

老劉望著窗外韓筱的背影，嘆氣搖頭，轉頭對陳傑說道：「那之後，你們一個個就搬離鎮子了，鎮子里剩下的就是些老人。所以那之後發生的一些事情你們不清楚。」

「給你聽一段錄音，是鎮子里賣童裝的老闆錄的。」老劉示意任其拿出手機。

咔。

播放錄音。

……

童裝老闆：老所長，哦，還有小任啊。早就等著你們了。

老劉：一些事情耽擱了，直接進入正題吧。哦，不介意錄個音吧？

童裝老闆：不介意不介意。我前腳聽到啞巴死了，後腳就給你們打電話了。

老劉：大概情況我們都知道，啞巴這些年經常從你這兒買童裝是吧？

童裝老闆：也不是買吧，鎮里誰能收啞巴錢呢？倉庫里有些堆積的不好賣的老款式，就送給啞巴了。都是女孩的，啞巴也不在乎款式，但他對尺碼很在意，這麼多年了就只有一個碼子的。

老劉：你還記得啞巴是哪年哪天開始跟你這兒拿童裝的？

童裝老闆：這事兒我記得清楚，2007年9月份前後，那時候我剛搬了店面，而且那倆孩子才失蹤三個月，鎮里可不安寧。」

老劉：能具體說說嗎？

童裝老闆：有一天啞巴拿著一袋子散錢，過來跟我比劃要買女孩的童裝……那時候我剛來鎮子沒多久，也不認識啞巴，就賣給他了，哦，就第一次收了他的錢！後來啞巴每隔一兩個月就來一趟，每次都買一套女孩的童裝。我琢磨著有點不對勁，這啞巴也沒女兒孫女啊？正好，我也看到那個叫素素的女孩的事情，一打聽，跟啞巴要的童裝尺碼一樣。你說說，有這麼巧的事情嗎！

老劉：我記得這事兒，特地去查過啞巴，但朱晨丹和張素素失蹤的確很啞巴沒關係。

童裝老闆：是啊，所以我就想著吧，或許這傻啞巴就有點……愛好。老所長，你懂的吧。老光棍可能有點愛好。但咱們也管不著，啞巴啞巴，你要讓他連點愛好都沒有，那他還咋過日子？所以這十幾年吧，就都這麼過了。但是啞巴死前最後來我這兒的一兩次，

啞巴有點不對勁。

老劉：仔細說說。

童裝老闆：啞巴很興奮，阿巴阿巴地跟我說了好多話，但咱也聽不懂。但就是這最後兩次，啞巴也不只要求童裝的尺碼了，他還好好地挑了挑款式。你懂吧？這個傻啞巴還能欣賞得來款式了！我記得很清楚，我還問他【啞巴啊，這次怎麼這麼隆重，是辦喜事啊？】，啞巴很高興地點頭了，從他嘴裡說出了兩個字，大概是跟著大家對著嘴型學的。我也聽清了。他很高興地說【回家】，重複了好幾遍。我特地問，是【回家】吧？他很高興地點頭。

老劉：回家？是……張素素嗎？

童裝老闆：這我就不知道了，我本來也沒放在心上，啞巴啞巴多少年都傻慣了。但一聽啞巴被殺了，就覺得可能有點關係。

……

錄音到此為止。

陳傑深吸了一口氣，聽老劉說道：「啞巴買女童裝，不是個新聞。一開始我們就查過了，啞巴只是買，跟那件事沒一點關係。而且就算他真的養著張素素，這麼多年張素素也不可能一點個子都不長吧？」

「啞巴不像是會害孩子的人。」陳傑對這點很堅信，相反，他一直覺得鎮子里可能唯一徹底的好人就是啞巴。就算其他所有人都有可能害朱晨丹和素素，只有啞巴不會。

「沒人說啞巴會害朱晨丹和張素素。」老劉低聲說道：「但啞巴買童裝、被謀殺前有異常反應……我們猜測，十五年前的那片林子，啞巴……是不是看到什麼不該看到的了？」

「所以我還想仔細問問你們，其實主要是韓筱，你們當時在那片林子到底還有沒有看到其他人……或者東西？」老劉臉頰緊繃。

陳傑知道老劉的意思……在他們這個鎮子里，其實一直流傳著一些古怪的傳言，鎮民們也都似真似假地對待。

那片林子也是如此，據說那片林子里有個喜歡抓小孩的鬼婆婆……或許啞巴是看到她了？

「就算是鬼婆婆……為什麼這麼多年以後才殺了啞巴？」陳傑小聲問道。

「嗨呀，小傑你想哪兒去了，我們不搞怪力亂神這些封建迷信。」老劉擺擺手，轉而低聲說道：「都說啞巴是鎮子的守護神、吉祥物，啞巴在，鎮子才能風調雨順百鬼不侵。或許啞巴……天生克鬼怪呢？」

陳傑失笑。

這老所長一邊說著不信，一邊還神神叨叨，真是到了退休的年紀了。

陳傑想不通一件事：買童裝顯然是啞巴有目的性的行為，那麼……那個【回家】是什麼意思呢？是素素嗎？跟啞巴被謀殺有關係嗎？

「啞巴的生前軌跡有研究過嗎？」陳傑問道，沒找到兇器，大概也很難通過動機找到嫌疑人。只能通過啞巴生前軌跡尋找線索了。

「正準備去查。」老劉看了眼時間：「小傑，你也跟我們一塊兒去吧，讓大城市的警察把控把控流程。」

陳傑笑著搖了搖頭：「我跟韓筱姐說一句，她對我們這些東西應該也沒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