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他想要做什麼。

他想要做的可多了。

他想要把孩子帶回去，還想要把她一起帶走，好好照顧她。

雖然上輩子她把孩子照顧得很好，她們很優秀，但她畢竟一個人帶孩子辛苦，長年累月的勞累沒有得到很好的照顧好自己最終在孩子們剛剛可以獨立的撒手人寰。

可是如今面對她的逼問，顧驛城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要怎麼跟她解釋，他過來的目的。

顧驛城斟酌了好一會，才說：「我想要把孩子接回去，好好照顧，給他們更好的生活。」

頓了頓，垂眼道：「如果你願意的話，我也可以給你補償。」

接走孩子？

給她更好的補償。

前者還是才是他真目的吧。

也不知道為什麼，寧茜忽然想笑。

孩子四五歲了，他才來，未免有些太晚了？

他怎麼不等孩子成年後來啊？

寧茜覺得他的話有些可笑：「你可以不來的。」

說完，她拉著茉茉的手，轉身往屋裡走去，聲音冰冷。

「顧驛城，你走吧，孩子當年是你選擇放棄的。如今過去幾年了，你知道她們的存在，又想來要，哪有這麼好的事情。你回去吧，別讓我瞧不起你。」

茉茉被媽媽拉著進屋，進屋時，茉茉睜著大大的眼睛，回頭看著立在外邊院子里，高大的親生父親，覺得有點不太聽得懂媽媽的話。

她邁著小短腿緊跟著媽媽進了屋，小小稚嫩的臉蛋帶著不解，問道：「媽媽，為什麼爸爸要放棄我們？」

寧茜有些煩躁，她不想跟孩子討論這些這麼殘忍的事情。

深呼吸了一口氣后，她把心底的煩躁給憋了回去，道：「沒什麼，你別多問。」

她剛還以為她說的茉茉未必能夠聽得懂，可是那麼長一段話，這孩子不僅聽懂了，還能準確地捕捉到了重點是

她只能選擇逃避答回答。

可是茉茉又不是傻瓜，她已經聽懂了，她很是生氣，生氣道。

「我怎麼有這樣的爸爸？他以前不想要我們，現在又來找我們幹嘛？」

說完她轉身就往外沖。

「茉茉。」

寧茜見到孩子往外跑，立馬就追出去。

那個壞爸爸果然沒有走，立在院子里，垂著眸子，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穿著昂貴的衣服，腳踩看起來黑亮的皮鞋，白皙的手腕上還有一塊很貴氣的手錶。

這個爸爸看起來應該挺有錢的。

不過他有錢這件事，不在茉茉的考慮範圍內，以前她看到別人有爸爸的時候，她問過媽媽，她的爸爸呢。

媽媽告訴她，爸爸去很遠的地方工作了，要等她長大才回來。

可現在她知道了，她的爸爸拋棄了她們，所以茉茉小朋友現在還很生氣，見到那個爸爸還在，她立馬就衝過去，直接就把他往門口推：「媽媽說你不要我們了，你走，我才不要一個不要我們的爸爸呢。」

別看這小傢伙小小的一隻，但是實際上力氣還不小，也難怪能把比她大的小孩給打哭。

顧驛城被她推得往後退了一步。

「走呀你！別來我家！」小傢伙用最奶的聲音，講著最凶的話。

橫眉豎眼的樣子，還挺可愛的。

顧驛城把她抱了起來，嚴肅道：「爸爸沒有不要你們。」

應該說，他這會，整個人都處在寧茜說的話的震撼之中。

她說……

是他主動放棄的孩子？

可是，他分明是有了上輩子的記憶，才知道，她給他生了兩個孩子。

如果當初知道，那那時候再難，他也不會。

顧驛城覺得他要問清楚寧茜。

茉茉沒想到他竟然直接把自己給抱起來了，這個人有點不按套路出牌啊。

小姑娘瞪大雙眼，開始在他懷裡掙扎，見掙扎不開，她就開始手腳並用，對著爸爸拳打腳踢了。

小豆丁這小拳頭跟小腳打人還挺疼的，顧驛城被她打疼了，剛想要把這個小傢伙給放下。

手臂就忽然一痛。

低頭一看，就見到這小傢伙竟然對著他的手臂一口咬下去，尖利的小虎牙，這會正定個格在他的手臂上。

顧驛城看著她時，她正用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無辜地看著他。

片刻后，她才鬆開顧驛城的手。

手臂上立馬出現了一排紅紅的牙印，還沾著黏膩的口水。

顧驛城把這個小傢伙給放下。

她咬的還真疼，要是再深一點，恐怕就要流血了。

顧驛城看了眼被咬的地方，忍不住笑了一下。

茉茉覺得這個爸爸好奇怪，被她咬了他怎麼還那麼開心。

轉頭又跑去了媽媽那裡，小手揪著媽媽的衣角不放，可是雖然知道這個突然出現的爸爸明明很討厭，茉茉對他還是很好奇，一雙大大的眼，看著他，不捨得挪開，裡邊滿是好奇與疑惑。

她覺得自己應該很討厭他的，可是越看，好像就越不討厭他了。

茉茉有點鬱悶，揪了揪自己軟軟白白的小耳朵后，看向了媽媽。

顧驛城知道寧茜當年可能找過他，意識到他們之間可能出現了誤會，連忙跟她解釋：「寧茜，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孩子的事情。」

他垂眸：「我不知道你找過我。」

他不確定地問：「當年，你確實找過我對不對？」

寧茜覺得這人也真是會演，她當年得知自己懷孕的時候，整個人慌張地得很，她想著，哪怕分手了，她懷孕了的事情，他也應該知曉吧。

她給他發了信息，他冷漠無情說：打了吧。

她直接給他打電話，他給她拉黑了。

現在他告訴她，他不知道。

真是可笑。

他的話，成功地把寧茜的怒火點燃到最旺，寧茜的聲音，一點兒不帶客氣，面上同樣帶著嫌惡。

「顧驛城，你為了得到孩子還真是會信口雌黃，連自己做過什麼都不承認了？都幾年了，你若是不知道這事，你怎麼會來？誰告訴你？還是你憑空知道了？當我三歲小孩耍？」

「我不理解，你有錢有勢，為什麼非要盯著我孩子不放。」

寧茜現在真有一種自己青春餵了狗的感覺。

當年他出國讀研，她以為，還剩半年，她們就可以結束異地聚少離多的生活了，沒想到他忽然就跟他提了分手。

分手后前一個月，他曾經回國，孩子也是那時候懷上的。

他們大學談了三年多，他出國，異地又談了一年半，幾乎五年的青春，她都沒有看清這個男人，竟然是這樣的人。

寧茜感到噁心。

便是他當初在電話里冷漠無情地說不想談了，她都沒過這樣的感覺。

媽媽看起來好生氣。

茉茉從來沒見過媽媽這樣生氣的樣子。

小傢伙向來捍衛媽媽，媽媽這樣，當即收起了自己所有的好奇心，語氣兇巴巴地叉腰，道：「我媽媽生氣了，你趕緊走，不然……不然我就打你了喔～」

小傢伙看起來還挺軟的，這樣的威脅一點力道都沒有。

顧驛城目光落在小傢伙身上一瞬后，重新看向寧茜，手指蜷縮，有些無力地跟她解釋：「寧茜，我們分手后的第二個月，我出了車禍，手機……在別人那裡。」

想到拿著自己手機的那人，顧驛城還有些莫名錯愕，以及憤怒。可是眼下，他得先安撫好寧茜他們，那些之前的事情，他回去再算。

車禍？

這人還真是什麼話都編得出來。

寧茜真是多看他一眼，都覺得噁心。

逐客的話尚未說出口，就見到小姑娘兇巴巴地問：「你這個壞人，你出不出去，不出去我就趕人了。」

茉茉小朋友的行動力非常強，見到他絲毫沒有走的意思，看到旁邊靠牆放著的掃把，立馬就去拿，不一會兒，就往顧驛城的方向沖。

掃地的那面對著顧驛城，小姑娘衝到面前的時候，帶著幾分垃圾碎屑的掃把，胡亂地往顧驛城的鞋子褲子上亂揮，髒兮兮的，碎塵飛舞。

可以這麼說，顧驛城上輩子與這輩子起起落落，愣是沒試過被這般對待過，而拿著掃把對著他的，是他的小女兒。

若是一般人，被這樣驅逐，可能就直接灰頭土臉地走了。

可顧驛城對她們有愧，便是遭受再多的懲罰，也是正常的。

他如同一座定在這裡的雕像一般，一動不動，任憑女兒把掃把往自己身上嚯。一身乾淨的衣服被掃把上邊的草屑給弄髒，他也渾然無覺。

彷彿是沒知覺一般，低著頭，任憑別人出氣。

茉茉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趕都趕不走，掃把嚯了好多下，發現趕不走這個人，她於是放棄了，小手握住掃把柄，把掃把立馬地丟上，睜著大大的，水汪汪的眼睛，奇怪地問道：「喂，你這個人，怎麼趕不走啊？」

鞋子上也沒沾膠水啊。

「對不起寧茜，之前的事情，我沒騙你。若是有騙你一句，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我知道你心裡有氣，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夠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讓我補償對你們的虧欠。」他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愧疚。

對於孩子打過來的掃把，他一應接受，他覺得她們怪罪他是應該的。對於她們的厭惡嫌棄責怪他一應接受,甚至，他心底還能因此好受一些。

他知道，對於她們來說，他就是個罪人。

「茉茉，回來。」寧茜彷彿沒有聽到他的話。

茉茉見這個爸爸趕都趕不走，也是有點無可奈何，她總不能真去拿棍子打他吧？

剛才他在門外幫他們擋住了騰騰的奶奶，茉茉對他還是有那麼一點點好感的。

畢竟，如果不是因為他在，讓騰騰奶奶覺得他們不好欺負的話，她肯定不會走的。雖然這裡鎮上風景很好，很多人也很好，可是也有一些人一點都不友好的。

那些人欺負她們孤兒寡母的，有些叔叔嬸嬸伯伯講話特別難聽，他們一邊給媽媽介紹男的，一邊陰陽怪氣地說媽媽沒男人不行，她帶著兩個孩子，有人看上她已經是燒高香了，還要挑剔什麼。

茉茉覺得很鬱悶，她不知道爸爸媽媽以前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這個爸爸嘴裡的話說真是假，聽到媽媽的召喚，她看了一眼這個古怪的爸爸，就丟下掃把，回到了媽媽身旁。

這個人如同狗皮膏藥一般趕不走，寧茜不想看到他這樣裝的可憐巴巴的樣子，抱起女兒轉身就進來屋。

之後她便沒怎麼出來過。

茉茉小朋友倒是活潑的很，一會在屋裡玩玩具，一會蹦蹦跳跳地踢球，她把球踢到顧驛城腿邊，過來撿球，然後歪頭問道：「你怎麼還不走啊？」

抱著球回去后，過來一會兒，他要騎著她的綠色小自行車在院子里晃來晃去，問她：「你怎麼還在我家呀？」

「你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都不累嗎？」

在外面騎了一會兒小自行車后，她又繼續回屋玩自己的玩具。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著，不知不覺竟然到了晚飯時間，天邊晚霞橘紅，像是一副鋪開的畫一般，倦鳥歸巢，家家戶戶飄出炊煙以及飯香，還有熱鬧的喧鬧聲。

屋裡飄出飯菜的香味，沒多久，小姑娘就抱著她的碗出來了，她拿著大大的勺子，睜著大大的眼，一邊大口啃著碗里骨頭上的肉，一邊疑惑問道：「我們都要吃飯了。你不回家吃飯嗎？你肚子不餓嗎？你都在那裡站了一下午了，我們都吃飯了，你一點都不餓嗎？我們家可沒有煮你的晚飯哦～你趕緊回家吃飯吧。」